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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看着源源不断自河上游漂来的浮尸,以及那几乎将河水染成红色的鲜血,皱起了眉头,他数了数,一共十八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从他们脸上翻着血肉的伤口来开,都是切割伤,是被很薄很薄的东西无限切割而死,这么薄的切口……像是风刀。
他之所以能认出风刀,是因为他曾见过类似的伤口,当时林希羽和虎威众在荒城之前大战的时候,不少虎威帮众的身上,就被切出了类似的伤口,还不自知。
林希羽还曾经和他说过,风是很轻很薄的,很多时候伤了你,你还没有感觉,伤人于无形的,那便是风……
秦峥和同样发现这情况的风铃儿对视了一眼,然后赶着马车,沿河而上,河的上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刚行进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一些乡民背着箩筐,腰间捆着粗绳,手里拿着根长竹竿,熙熙攘攘地拥了过来,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的,目光则是一直停留在河道上的几具尸体之上。
他们应该是来打捞这些尸体的,奈何水流太快,所以一路追到了这里。
几个年轻人喘着气继续追了上去,几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不停地用手扇着风,用肩上的汗巾抹着汗,显然是累得不行。
秦峥停下车,自空间里拿出了水壶,下车,将水给那几个老爷子递了过去,顺带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几个老爷子很感激地看了秦峥一眼,接过水壶就是一阵猛灌,然后互相传递着喝,其中一个就开口说了,“咱村于财主一家十八口被杀哩,虽然于财主平日里为人不咋地厚道,那小孩和娘们是无辜的不是?咱好歹一个村,也想尽点力送他们最后一程,结果这一追,就是追了一里地啊。”
显然这一里地的奔袭,对这几个老爷子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仇人上门?”秦峥疑惑,什么样的仇,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不是,是夜女。”
“夜女?”这又是什么东西。
“夜女你都不晓得噻,最近在城里杀了好几户嘞,都是灭门,没想到这回杀到咱村里来嘞。”
老爷子抹了抹汗,这时候另一个老爷子又开口道,“虽然手段残忍了些,不过于财主一家也确实该死,吞了咱多少钱,平日里坑蒙拐骗为祸乡间,前两年隔壁家二婶的小娃,不就活生生被他给坑死的?现在也就是偿了命嘞。”
听到这,秦峥有些许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在用杀人灭门的方式,行侠仗义……
行侠仗义是对的,但是方式,他是不认可的,这只是用一种更罪孽的方式却解决罪恶。
秦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老爷子,这水壶就给你们了。”
说着,他就准备离去,就在这时,背后一个老爷子的嘟囔让他瞬间停步,汗,一下子就从他的额头上落了下来。
只听闻那老爷子说,“话说于财主死的那夜我好像看到那夜女嘞,耍着把好大的扇子,唰唰唰几下下去,于财主家就没声嘞。”
耍着把好大的扇子……秦峥的脸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然后倏地转身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几个老爷子都被秦峥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刚才嘟囔话的老爷子更是结巴了起来,“唰、唰唰、唰唰唰几下下去,于财主家就、就、就没声嘞。”
“不是这句,再之前。”秦峥的脸越来越沉,风铃儿直觉不对,所以也站到了秦峥的旁边,然后也被那老爷子接下来的话震惊了。
“我、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夜女,耍、耍、耍着把好大的扇子,唰、唰唰唰几下下去,于财主家就没、没声嘞。”老爷子抹了抹汗,猛地咽了口口水,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直觉让他非常的害怕。
“多大的扇子?”
“大、大概有这么大。”老爷子马上跳起了身子,然后比划起来,总之那扇子,似乎比他的人还要大。
“看清楚模样了么?”
“没、没有,她蒙着脸。”
“你们村子在哪儿?”
“从这里、沿、沿着河,往前一里地左右,就、就能看见嘞。”
说完这句话,这老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那个让他感觉压力巨大的年轻男人终于转身回去了马车之上,然后朝着他们村子的方向驶去了……
马车上,可可和小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玩猜拳游戏。
秦峥和风铃儿坐在车头无言,秦峥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当听到大扇子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直觉就把他的思维拖到了林希羽的身上,他希望见到她,可是他又不希望是她。
可是仔细想来,那十八具尸体上的切口是如此熟悉,这不得不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联想。
或许是因为,他太思念她了?此时林希羽分明应该在神域闭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他脑海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若是林希羽真的好好在神域闭关,为什么要解下爱之链,为什么要突然离别?
积攒了数月的思念和怀疑互相交织,终于在这一刻,猛然爆发。
“秦峥。”风铃儿将双腿踩在了车板上,双手抱膝,下巴轻磕在膝盖上,长长的青丝将她的半张脸遮盖,让人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态。
“怎么了?”
“你和她……多久没有见到了?”
秦峥拉着马缰的手顿时僵了僵,思索了片刻道,“四五个月吧。”
“哦。”风铃儿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藏起了她眼底的神采,“那……你相信她么?”
秦峥静默了片刻,还是道,“相信。”
“哈哈。”风铃儿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冲进了秦峥的脑海中,将刚才的密布乌云一下子就冲了开来,变成了阳光下,那些闪着金光的问号。
只见风铃儿笑得不能自已,不一会儿,眼角竟然笑出了泪花,最后索性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依稀能听到她压抑的笑声,以及看到她止不住颤动的双肩。
“你在笑什么?”秦峥一脸迷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风铃儿如此“失态”,这样的开怀畅笑,她从未有过。
风铃儿笑着抬起头,然后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道,“我只是想到,要是到时候我告诉羽儿妹妹,你在这个问题前犹豫了的话,你猜她会怎么样?”
秦峥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一瞬间,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脸“悲愤”的站在他的面前,双手叉腰,质问着他道,“秦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可以想这么久!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秦峥也笑了起来,突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既然他选择始终相信她,为什么之前还要如此纠结和不安呢?
使用大扇子作为武器的,不止姓林的一家,使用大扇子且也是风系的,也不一定是神域人,这一定,只是个巧合而已。
不过他不仅仅只当这是一个巧合,知道林家人用扇用风的,不是他秦峥一个,而是整个魂武大陆,现在这个夜女如此高调的使用这种武器和这种方式杀人,是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而这种目的,是他秦峥,不允许存在的。
于是,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但是他选择前行的路,依旧未变。
此时此刻,太阳正自西边缓缓落下,而秦峥的太阳,似乎才刚刚从他的心里升起。
他对风铃儿道,“谢谢了。”
风铃儿笑了笑道,“我们是……朋友。”
秦峥不知道的是,就在风铃儿说完这句话后,她悄然转头,那灿烂的笑容,就这般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刚才没有抹干净的泪花,就顺着她的眼角,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到了后面的路上。
可可刚好自后面的车窗探出头,想要看看这落日的美景,就感觉一抹咸湿,被清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愕然转头,看着那正望着夕阳西下的清丽侧颜,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由心而生的悲伤……
在落日的余晖完全散尽前,秦峥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几个老爷子口中的那个村落,与其说是村落,这里已经算的上是一个不小的小镇了。
数十米宽的冥河,硬生生将小镇子划作了两半,一道道石桥,在小镇的民屋间,作为联系着两边居民的最重要的纽带。
可惜,这里有古宅,有石桥,有流水,就是没有船,不过伴着这落日的余晖,依旧是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美丽景色。
不过这美丽景色依旧无法掩盖,那水中刺鼻的血腥,血水已经被带走了,但是不少血液沾染在了河边的石墩子上,还没有被冲刷干净,有几个妇人正拿着棉布,弯腰在河边,努力的擦拭着残余的血迹。
秦峥刚想要上前询问,那被灭了门的于财主的家在那里,就听见一个妇人惊叫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探,竟然就要往那冥河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