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罪过。”树上的广弘和尚双手合什微笑道:“贫僧只是路经此地,见有人在此打架,故而上来劝阻,谁知贫僧刚到,二位施主便不打了。贫僧生怕你们之后再因为口角动起手来,这才在旁边等候,并非有意偷听,还请二位施主见谅。”
“大师是亢龙院的人?”陈良拱了拱手道:“在下玉茗堂大红坛陈良,这位是舞阳冲霄盟的林卓林盟主,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不悔堂广弘,见过陈堂主,见过林盟主。”广弘和尚从树枝上慢慢飘起,身后竟然出现孔雀开屏似的七彩霞光,让林卓和陈良看的一阵目眩。
尤其是林卓,在广弘和尚显露出自己的金丹修为后,立刻便加上了小心,这次的御前斗法元婴和化神修士都不参加,来参赛的人中最强者便是他们这些金丹修士,所以任何一个金丹修为的人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尤其这和尚是亢龙院的。
关应龙曾经和他说起过,庆王爷和亢龙院的关系非常之好,虽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而且这件事情严格来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不觉得庆王造反与否,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但亢龙院的僧人出现在这里,势必还是会引起他的注意,尤其对方还是个金丹修士,有这一条摆在这里,即便他不是亢龙院出身,林卓也会多加注意的。
“原来是广弘大师,兄弟当真是久仰大名了。”陈良似乎很惊讶于这僧人的身份,却又像是第一次见面,这让林卓感到有些奇怪,毕竟他们这四大派的人相互来往甚多,陈良显然是个很有名的家伙,若对方真是个同样有名的家伙,断不至于互相之间没见过面,更不至于见个面惊讶到这种程度。
陈良不是很会演戏的人,更不会为了个亢龙院的和尚做出这种表情来,要知道他自己的位份一点不比这位和尚差,犯不上用这种惊讶到有些恶心人的表情来恭维人家。
不过和尚似乎对这种表情习以为常,道了一声不敢,再次点头微笑确认自己身份。
简单交流之后,三人礼貌分手,在回去的路上,陈良向林卓介绍起这位号称大孔雀僧的广弘和尚,并着重说明了其天才身份,在四大派中可说是绝无仅有,假以时日的话,说不定又是一个化神期的大能。
“天才,能有多天才?”林卓对此不屑一顾:“我看他年纪比你我二人小不了多少,修为比起我们还差上一些,要照这么说的话,咱俩也是天才。”
陈良首先肯定了林卓后半段话,的确,按照传统修真界的界定来看,陈良和林卓都是实打实的天才,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三十来岁,却全都成了迈入高手行列的金丹修士。要知道有些修士终其一生也迈不进这个门槛,纵使成为了金丹修士,大部分人也都是在一百五十岁开外了,像他们这般年轻便结丹成功的,的确可以说是天才。
当然,林卓的问题另说,他主修的烈阳功是杨戬那边弄来的,即便在人家那边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可那地方叫做灌江口,十足十的神仙之所,随便过来一个草头神,比如刘恒这类的,估计能把大炎朝的高手们全部扫掉,万寿宗那位老祖宗如果飞升到了灌江口,估计弄不好还分配到刘恒手底下打杂呢。
加上还有白小超空间那种杀怪长经验的地方在,林盟主自己又比较刻苦认真,天赋还算凑合,因此在大炎朝的修真界可以排进天才的行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其余的天才们有些不屑一顾,毕竟他是个拥有作弊器的人物。
可这位大孔雀僧的情况的确有点特殊,这人据说是一十八岁时以一介凡人的身份进入了亢龙院,被院主化龙僧普法收为关门弟子,十年之后便已结成金丹,其修为突进速度比之林卓丝毫不差。
林盟主也有些郁闷,除了自己在江南一言九鼎,那位还只是个堂口的二号人物之外,这和尚比起他这系统选择的主角来说也不差什么了。
陈良也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是从相反的方向去考虑的,貌似自己身边这位林盟主似乎真的不比广弘和尚差到哪去,广弘和尚十八岁从一介凡人修起,十年之后成了金丹修士,身边这位林盟主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只是低的不能再低的炼气二层。短短十几年工夫下来,不知是突然开窍还是怎地,如今的修为居然比广弘和尚还要强些,两相一比较的话,还真是不分胜负的程度。
“你俩都是怪物,尤其是你。”虽说自己的修为在三人当中最强,可陈良知道他可是从四岁就开始练功,一天没有间断过,按部就班加上门中大力培养,拿各种灵药和功法硬堆出来的。虽说广弘和尚的修行速度明显在他之上,不过这位大和尚似乎也是门中着力培养的弟子,一定程度上也是用药堆出来的,只不过人家天资比自己好不少而已,可这位林盟主还真不一样,那可是实打实的苦出身啊,能有今天的成就殊为不易。
陈良用钦佩的目光看向林卓,可林某人怎么感觉这种目光都显得那么暧昧,不由得一阵恶寒,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将身后那不良恶汉甩开老远。
傍晚的时候,广弘和尚一如既往的诵读着大孔雀经,在他身边久了的师弟都知道,广弘师兄似乎只读这一本经,偶尔问起缘由时,他始终笑笑不答,时候长了,大伙儿也就习以为常。
只不过今天师兄读经的时候,脸上却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广弘师兄素来不喜不悲,这种天生禅相一直为亢龙院的僧众们所钦慕,像这样事情,不悔堂的弟子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亢龙院的僧众们休息的都是悔过禅,取自亢龙有悔之意,而在亢龙院中身份最为特殊不悔堂里,则聚集着全寺最难对付的刺儿头弟子,不悔堂的本意乃是出自第一任首座不悔龙僧所说的‘亢龙不悔,逆天而进’,足见该堂口人员成分之复杂恶劣。可自从广弘成为这里的主事僧之后,不知是言行感召,还是真有神佛庇护,竟将这不悔堂中的凶顽之气化解了不少,这一点连当初看他天分过人,抢他进堂口的不悔堂首座都没想到。
广弘和尚长大的地方,是一个偏僻而又贫穷的小山村,山中怪石嶙峋,枯树参天,村民们也都穿着灰褐色的土布衣衫。在他童年时候,唯一见过的鲜艳色彩,便是山中时不时会出现的开屏孔雀,这种瑰丽的色彩给了他希望,一种想要从大山中走出去的希望。他听偶尔进山购买皮货的商贩们说,山外面的颜色很鲜艳,他也从自己那早死的娘那里听说,自己的亲爹就在山的外面。
他喜欢那种鲜艳的颜色,更想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爹爹,十八岁那年,他跟着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和尚走了,之后进了亢龙院,十年来只读一卷大孔雀经,那是他娘临死前留下来的,他自小背熟的东西。
这次从亢龙院中出来,原以为院主是让他来参加那个御前斗法大会,广弘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兴趣,虽说师命难违,但自己可以选择在第一轮就输掉。
院主普法似乎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什么脾性,对此从来没有强求过,而且这次让广弘进京也并非为了御前斗法大会,而是让他见一个人,见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广弘和尚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出发,按照院主的指点去见这个据说对他很重要的人,只是他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他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亢龙院的和尚走在大炎朝的疆土中总是那么受人尊重,这一点即便到了王府也不例外,可让广弘诧异的是,接待他的那位老总管双目通红,眼中一片莹光,这似乎已经超过了尊重的范畴,成为一种让他很奇怪的行为。
老总管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推说风沙迷住了眼,转身带着他进了内堂,其余的弟子们则被安排在客厅奉茶,王爷似乎只想见他一个人。
庆王是个看起来精力还算健硕的人,广弘在自己刚到亢龙院的时候曾经见过他,说的确切点,他曾经受过此人不少照顾,亢龙院的修行生活很是清苦,这人时常带些精美的斋菜来送给自己。最初时候知道他是院主的客人,后来知道他是个地位尊崇的王爷,但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总之这人对自己很好,广弘对他十年来的照顾非常感激。
可如果照他所说,这位善心的檀越,地位尊崇的王爷,就是他广弘的亲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味道。
不知是因为院内的酒肉气息,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总而言之广弘觉得恶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