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半天,罗氏没打着苏若离不说,还被苏若离给羞辱了一顿。
她心里那个憋屈啊,无奈之下只好装晕。
躺到东次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等顾墨把顾鸿钧背进来,顾梅娘趴在她身上大哭,她才慢悠悠地“苏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顾鸿钧那张嘴眼歪斜涎水直流的老脸,顿觉一阵堵心,忙闭了闭眼睛,装作不适应光线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呀?”
顾梅娘不明底细,忙跟她娘解释:“娘,您刚才被大嫂给气晕了,正躺屋里呢。”
一边的顾墨不由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二妹也甚是不省心,好端端地这话说得不是成心挑事儿吗?
忙给她纠正,“瞎说什么?大嫂什么时候气着娘了?”
罗氏一听儿子竟然这么肯给那小蹄子遮掩,气得哗啦一下揭了身上的被子,甩手就给了顾墨一巴掌,“不孝的东西,睁眼说瞎话!”
顾墨捂着脸,气得一跺脚,转身就回自己的门房去了,不想理会这母女俩。
傍黑时分,苏若离从堂屋里出来,就站在廊下伸了个懒腰,这才精神饱满地进了厨房。
把罗氏给气了一顿,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然很爽了,由此也总结出一个经验来,怪不得罗氏这么喜欢挑事儿呢,原来整治人的感觉这么好啊。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锅碗瓢盆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本来这些活儿都交给顾梅娘做的,自打她搬过来之后,苏若离就给她分派好了。
她每日里都要在屋里捣鼓那些药丸子换银子,这么一大家子人难道还让她一日三餐地伺候着?
就连顾轩和顾雪娘都没让他们闲着。做饭的时候,该烧火的烧火,该择菜的择菜。
如今一见这满屋狼藉的样子。苏若离就明白了。
敢情顾梅娘觉得眼下罗氏回来有人给她撑腰了,就不用再干活了是吗?
小样的。还敢跟她使诈呢。
这个家都是她的,好不好地把她打出去,看她还耍小姐脾气!
不紧不慢地出了厨房,站在院子里,苏若离慢悠悠地喊了一句,“做饭了。”
西次间里,帘子挑开,露出顾雪娘一张纯真的小脸。“大嫂,我来烧火!”
门房里,顾墨牵着顾轩的手也出来了,顾轩咯咯笑着,“大嫂,我择菜吧。”
顾墨也微微一笑,“大嫂到屋里歇着,我带着弟妹做吧。”
苏若离满意地笑了笑,却对顾墨道:“你是块读书的料子,只管把书读好了。就算帮了我了。”
东次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隐约听到几声尖声尖气的轻笑。想来顾梅娘和罗氏正在嘲笑她吧。
她也不急也不燥,又来上一句,“不劳动者不得食,我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哦。”
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顾雪娘和顾轩连忙跟上。
苏若离今晚上的饭菜那是可着人头做的,故意把罗氏和顾梅娘的份儿给扣了下来。
哼,想让她做好了饭伺候她们吃着,没门!
反正她已经给过她们机会了。她们再不识好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吃放的时候。顾墨先把顾鸿钧背到了耳房,顾轩和顾雪娘听话地给爹爹盛饭夹菜。又摆好了碗筷,坐那儿规规矩矩地等着上菜的苏若离和顾墨。
一家人都坐好了拿起了筷子,听着顾鸿钧哼了两声,苏若离眼皮子一划,就知道少了顾梅娘和罗氏。
瞧那老头子急成那样子,是心疼婆娘和闺女还没来吧?
对不住,她苏若离伺候不了这娘儿俩,她们不来更好。若是真的厚着脸皮来了,还有一顿难堪等着她们呢。
顾鸿钧见对面的苏若离不为所动,就拿胳膊肘子拐了拐一边的顾章,嘴里咿咿呀呀地哼哼着。
顾墨只管低了头喝了一口稀粥,漫不经心地抬头,“这个家大嫂做主,爹有什么疑问尽管和大嫂说!”
好小子,倒是个乖觉的,知道有劲该朝何处使啊。
苏若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弯了,嘴角笑出了两个小梨涡,朝顾墨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这才一本正经地朝顾鸿钧笑道:“爹,想是婆婆和二妹不饿吧?反正做饭的时候她们没有过来,估计是怕闻油烟味儿吧?”
管她吃不吃呢,反正先把顾老爹这条路给堵死了,让他不好意思再开口。
顾鸿钧听了,眼皮耷拉下来,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而顾墨,却被苏若离那明媚如春花的笑容深深地给震撼住了,心头狂跳不已,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话。
苏若离看见顾老爹不表态了,就拿筷子点了点桌面,道一声,“开饭了。”
顾轩和顾雪娘两个孩子则立马拿起了筷子,欢快地吃起来。
做饭的时候苏若离喊了两声,罗氏母女没有人出来,这吃饭的时候,她索性连一声都不喊,就等着吃完了饿死那母女俩呢。
而顾墨,虽然看出了大嫂的目的,但是他也保持着沉默,心知大嫂这样,也是有苦衷的。
他早就看不惯娘和二妹整天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挑得鸡飞狗跳的做法了,他自然也不想拆苏若离的台。
顾轩和顾雪娘两个小孩子,自从娘走了以后,是大嫂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做好看的衣裳,这个大嫂在他们心里,比亲娘还要亲。
大嫂说的话就是圣旨,大嫂没让他们干的事儿,他们坚决不会干的!
只有顾鸿钧心里惦记着妻女,可一屋子人都没一个愿意去做传声筒的,他话不能说,路不能走,干着急也没用,只好随着大家伙儿端起了饭碗。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帘子忽然被人给挑开了。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苏若离抬眸一看。罗氏一身水红的袄儿亭亭地站在那儿,手搭在顾梅娘胳膊上。那派头仿佛真的跟大户人家的太太似的。
她睃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吃饭。
顾梅娘环顾了一眼桌面,顿时眼睛瞪圆了,扭头就对罗氏上眼药,“娘,你看看,一大家子人都开饭了。也不喊上咱娘俩一声!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成心想把咱娘俩给饿死不成?”
罗氏自然也看到了,又见除了顾鸿钧嘴里呜呜拍着身边的凳子外,其余的人连头都没抬。她心里窝火,拍了拍顾梅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不紧不慢拿足了架势走到了正中间的主位上。
顾鸿钧哇啦哇啦地就把自己的碗筷推到了她面前,却被罗氏狠狠给剜了一眼,“拿回去,你那脏碗也好意思给我用?”
顾鸿钧被她婆娘给训得一句话都不敢哼哼了。悄悄地把自己的碗筷给收了回去。
苏若离暗笑:这个花痴老头子,不挨几句骂皮痒痒不是啊?也是个没骨气的,婆娘三个月不回家。外头跟哪个野男人睡了都不知道,他在这儿还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大度地连婆娘给他戴了绿帽子都能忍?
她可真是服了这老头子了,等哪天这婆娘给他带个野种回来,看看他还能不能受得了?
对顾鸿钧发完了火,罗氏搭眼一瞧苏若离依旧吃得欢实,气得就猛一拍桌子,手腕子上戴着的那个赤金绞丝镯子也跟着抖了抖,一桌的盘儿碗儿都飞了起来。汤水四散溅射开来。
苏若离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啪地一声就把筷子给拍在了桌上。横眉竖目地对着罗氏开骂了:“拍什么拍?是不是有银子没处花了?告诉你,我一张桌子就值一两银子。给我拍坏了按五倍的价钱赔!”
又指指那些盛菜的碟子碗儿,唇角挽出一抹冷酷的笑来,“这盘子碗儿都是我特意从镇上定做的,一个五百文,坏了一个你拿银子来!”
罗氏正要破口大骂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一张抹着厚厚铅粉的脸涨得紫红紫红的,咬着后槽牙血红着眼睛指着苏若离的鼻子就是一通骂:“你怎么不去抢?你这什么桌子什么盘儿碗儿竟要这么多银子?城里李大官人家的东西都没有这么贵!”
她也是气急了,说着说着,竟然顺嘴溜出了李大官人!
苏若离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笑得跟一只偷了腥的猫儿:这李大官人是哪个混账东西?敢情就是罗氏偷的野汉子?
哼哼,饶是在外头偷了野男人,还敢在家里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觉得这个家里没人治得住她了吗?
“哎哟喂,婆婆,这李大官人谁啊?是不是这几个月你就住在李大官人家里的?不然,怎么对他家的东西这么熟悉,连盘儿碟儿都知道?”
顾鸿钧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一直耷拉着的眼皮也嗖地一下翻了上去,一双眸子立马精光四射地朝罗氏的脸上看过来。
“你这贱蹄子,别血口喷人啊,没凭没据的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么?”罗氏虽然不把顾鸿钧放眼里,可自知理亏,自然不敢承认,忙瞪着苏若离,恶狠狠地威胁着。
哼,想要凭证吗?这个好说!
苏若离不动声色地笑着,低了头又继续吃饭。
有些话模棱两可最好,挑明了反而就不让人重视了。这事儿说到这儿,她觉得火候拿捏地还不错,起码顾鸿钧已经心生疑惑了,纵然他在罗氏心里没什么分量,好歹他们可是的的真真的夫妻,罗氏也不敢就这么公开承认自己偷汉子的。
一想到罗氏刚才脸上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她就觉得爽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