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头,讲的是扬州城有两个美丽的江南姑娘,一个是城北首富富商的小姐杜冰雁,一个是城东武馆武师的小姐李玉湖,又是同一天出嫁,并且两家为各自的女儿置办了相同的嫁衣和相同的轿子,只有红盖头不同。
一个是龙凤呈祥,另一个是鸳鸯戏水。
富家小姐杜冰雁要嫁到林州,武师小姐李玉湖要嫁到荆州。
杜小姐未来的丈夫是林州洪天齐府巨商的齐家三公子齐天磊,李小姐未来的夫君是当朝宠臣,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袁不屈。
殊不知杜小姐要嫁的齐三公子是等着她去冲喜的病秧子,而李小姐要嫁的袁大将军传言克死了多位正妻,所以两位小姐都在为各自的苦命暗自悲泣。
出嫁那天,两支送亲队伍同时出城,途中突然大雨倾盆,两路人马涌到同一座仙女庙内避雨。在庙内因相同苦命并结拜为姐妹。雨停之后,在慌乱之中,拿错了盖头,新娘竟上错了花轿。
秦川酒足饭饱,文思泉涌,一路不停笔,直写到两位姑娘上错花轿,第一回目结束,刚好把家里的纸张用完。
如此,通篇古白话下来,差不多也有一万字了。
秦川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他觉醒以来,还是第一次不吝惜身体,通晓熬夜,此际远处邻舍家有雄鸡报晓,望向窗外,群星隐退,东方欲白。
秦川见婴宁依旧酣睡,便出了房间,熬了一锅稀粥,再打了一遍补虚功,等着粥凉。
如此,将婴宁唤醒,喂了粥饭。
他才发觉,这小婴儿又长大了一些,眉目精致。照这样速度长下去,过得一年半载,便该有点小姑娘模样了。
不愧是半妖之身,到底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
带着婴宁在附近溜达一会,又给她喂了一点饭,秦川方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日,秦川不是睡觉,吃饭,照顾婴宁,就是写书。
主要是雕琢第一回开头。
他得好生思量,开头有没有不合时宜之处,犯禁的地方,并且斟酌词句,力图是每一段文字,皆如水润般,沁人心扉。
毕竟,他才涉及话本小说的行业,没有名气,开头一定要足够惊艳,才能迅速打开市场。
当然他也不需要如曹公那样,批阅十载,增删五次。他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搞钱,而不是搞什么文学创作。
这一天,秦川终于将开头精益求精地雕琢完毕。
瞧着这一万字出头的开篇,语意连贯,行文流畅自然,词汇如水润饱满,两个女主的形象跃然纸上。
仿佛世上真有李玉湖和杜冰雁这两个姑娘存在似的。
秦川目光定在纸上,悠悠自语,“李玉湖姑娘,杜冰雁姑娘,今后希望整个东南之地,人人都知晓你们名字。”
他想着自己在疑似聊斋的世界里写离奇巧合的爱情故事,颇有一种趣味。
现在还是大白天,秦川将书稿放进竹篮,用书箧背着婴宁去找王孚。
到了王府,守门的门子是认识秦川的,进去通报,管家出来,将秦川引进一间偏厅,上了茶水点心,才告罪道:“秦相公,对不住了,我家少爷一大早去郭北县接姑奶奶家的表小姐去了,约摸下午才能回来。你先用些点心茶水,看待会是等少爷他下午回来,还是等公子回来后,我禀报他你来过的事?”
秦川拱了拱手,“多谢了,茶水点心我就不用了。劳烦你把竹篮里的文稿交给王兄,请他看过后,
抽空来找我。”
“好的,好的。小人先把文稿和竹篮放进少爷的书房,等少爷安顿好表小姐后,一定把话传到。另外,老爷说了,让少爷多向您请教。您这几日没上门来,老爷要不是要让少爷去接表小姐,说不准今日就叫少爷去您那了。”管家连忙作揖还礼。
他可知道秦川乃是童生试的小三元,陵州府十年内唯一一个。往年陵州府的案首,常常在后面几届乡试里高中,成为举人老爷。
何况据说秦相公极受提学大人赏识,称其为得意门生,说什么是古之隐逸……来着。
反正他听老爷对秦川是赞不绝口,认为是禹江精华,将来王家遇到难事,说不得还要请秦川帮忙呢。
反正秦川虽然是秀才,却绝不是一般的秀才。
这几日里,管家都让家里人多和郑屠的娘子多走动走动,毕竟是亲戚,现在又都在府城里。
亲戚嘛,越走越亲的。
不常走动,那就生疏了。
“有劳了。”秦川答谢。
“秦相公慢走。”管家一路送秦川到大门口。
秦川初次来王府时,管家还不觉得对方如何了不起,现在再看,猛然间觉得这秦相公飘然远去的背影,当真有种仙气。
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不成?
中了小三元后,身上的仙气给文气一激,开始显现出来。
其实管家的感觉对也不对,秦川有仙气,那也不是考中秀才后才有的。他觉得秦川有仙气,对也不对。
正如一个老者,若是身居高位,平常人见了,自然觉得对方威严十足,与之相处,战战兢兢。可若以为对方只是普通老人,还会觉得威严吗?
或许有,但更多的可能是没有。
秦川纵使前世得了天人之道,凝聚长生道种,可现在他还是血肉之躯,如果还表现出超尘绝世的天人姿态,孤高傲世,恐怕会被旁人当成疯子,而不是天人。
天人者,有天人的力量,才能是真正的天人。
譬如神佛,如果普通人知道他们没有法力神通后,那就不会敬畏了。
秦川知其白,守其黑。背着婴宁,在陵州城里闲逛起来,品尝人间烟火气。
…
…
经过一天车马劳累,王孚终于回到了家,还带回一个娉婷袅娜的少女。
王孚感慨,表妹今年才十二岁,身高已经快到他下巴了,往后几年,再长高一些,可怎么嫁人。
东南之地,无论男女,身量多不及北地的大汉和婆姨。
审美更偏向娇小柔弱。
何况大梁朝风气开放,不禁止女子抛头露面,盲婚哑嫁的情况很少,所以似表妹这样腿长的姑娘,将来可不好找婆家。
而姑丈的意思是让表妹在王家长住几年,看能不能趁着豆蔻年华,身量还不太显,且省府人杰地灵,给表妹找个好婆家。
当然,这年头大户人家让亲戚在家长住,那是常有的事,乃是身家富贵的体现。
无论东南省府,还是两京之地,常有豪富王公之家,有亲戚带着儿女长住,亲戚只把家中产业,交给奴仆管家,每年对对账本开支,日子逍遥快活,胜似神仙。
因为这样的人家,往往有权有势,自不怕奴大欺主,若是查出欺上瞒下,更有的是手段炮制。
而且亲戚住在一起,更不怕生分了,势力联合得更加紧密。
当然,这种长住,多以女眷为主。
“表哥,带我去看看你书房。”
“小倩,你不累么,去我书房干什么,好好休息。”
王孚想到书房里还有言情小说和春宫图,若是给小倩看见,让老头子到,还不扒了他的皮。
“我不累,快带我去。”
小倩颇有些雌威,还知道拿王孚如何过县试、府试的事说事,王孚实在推脱不了,只好带着小倩去书房,反正到时候小倩若是想拿什么、看什么,得经过他同意才行。
到了书房,小倩看到书桌上有个竹篮,里面摆着一叠书稿。
“表哥,这是什么?”
王孚那些言情小说和春宫图早已熟知在心,见得书稿和竹篮十分陌生, 更不是常订的几家书斋送来的,心想肯定是老头子给他准备的科考文章,暗思正好拿这玩意打发小倩。
届时老头子问起来他做没做功课,便说是小倩把文章拿去了,老头子肯定没话说。
“你自己拿去看,我先说好,你没看完,可不要再来我书房里捣蛋。”
“哼,谁稀罕。我只是想找点文字打发时间嘛。”
小倩便提着竹篮离开,白裙飘飘,身姿袅娜,王孚暗忖,小倩要不是腿太长,当真像是提篮观音下凡似的,谁娶了她,不是一般的有福气。
王孚腹诽过后,赶忙将书房里不好见人的东XZ进箱底,方才长舒一口气。
很快到得晚饭时候,小倩说什么不肯出房间。
用过晚饭,王孚十分困倦,想早点安寝。
随便洗漱一番,正解衣上床,有急急忙忙的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
“小倩,你这夜里来找我干什么,像什么话。”
“快开门。”
王孚只好穿衣开门。幸好他娘子回娘家省亲,下下个月才回来,否则今天的事肯定给母老虎盘问不休。
小倩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打着灯笼,不是一个人,王孚暗自舒一口气,板着脸问:
“到底什么事?”
“下面呢?下面怎么没有了。”
王孚先暗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东西还在,心里一松,问:“什么下面?”
小倩提着竹篮,拿出书稿,催促道:“我说这书稿后面的内容,快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