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众人抬头望去,年轻的男子眸色漆黑,剑眉英挺,面上俊逸非凡,嘴角噙笑,惊为天人。梨白袍子纤尘不染,姿态优雅洒脱,一步步向着八公主走来,从从容容。
诸国来使皆惊,就连一向随意而坐的岁醒国战神戚不寐也打起了精神,双目神采奕奕地看向男子。
萧华冉眼里现出数种情绪,最终定格在欣喜上,萧络也是同样,他端起酒杯,趁这个机会打眼看着骆止谦,骆止谦也是正襟危坐,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个神色。
看着周围的反应,晏清潭心里漏跳一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一旦云初夏怀疑起来,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部泡汤了。难不成他是放弃了任务,或者是打算通过别的途径完成目的?
云初蕊简直喜不自禁,两眼紧盯展苍莫,早已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可她又不敢冒冒然近身,只柔声道,“少主怎么来了?”
染玥国主也是欢喜非常,连忙答道,“枫舞山庄此前挽救了我染玥一场无妄之灾,故而少主今日便是朕请来的贵客,望大家莫要介意。”
介意?五大国谁不存着收揽枫舞山庄的念头?这样精锐的组织,这样精密的情报网,谁人不想拥有?尽管谁都不提,但彼此都有着相同的念想,可是枫舞山庄并不隶属任何国家,就算再神秘莫测,也终究抵不过一个国家的权利,势必要灭亡。难不成枫舞山庄存在这许多年,竟然是有染玥国暗自庇佑?
展苍莫淡淡一笑,柔和地看着云初蕊,“八公主方才想说什么?”
云初蕊分明从他温柔的神色里看出了点点冷冷的光芒,当即避过他的眼神,转了话题,“方才正要邀人献艺,既然少主来了,还是先行入座吧。”
展苍莫点头,在众人目光下,却不向着染玥国主身边的位子,独独向着御使府的桌子走去。
晏歧山大惊之下下意识站了起来,展苍莫也不客气,侧过他的身子,直直坐到他的位子上,正邻着晏清潭。
这下晏歧山就突兀地立在当中,好不尴尬。染玥国主见状,面上生了几分疑惑。到底是皇后反应迅速,当即命人再上一个凳子。
晏歧山瞧着展苍莫的神色,不敢坐在他旁边,就命人将凳子放置在晏清潭的另一边。御使夫人本来在御使左边,这下子就落在了展苍莫的左边,她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深感不安。
刚才展苍莫算是给晏清潭解了围,现在又坐在她旁边,众人的心里都是摸不准什么道道,只把目光放在晏清潭身上,深感她不简单。
这才发现,晏清潭在这一众佳丽当中,面容不是最美丽的,所以不算显眼。但细看之下,她眉宇间却是神采动人,极其特别。
这段插曲在各人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云初夏看着晏清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云初蕊回到自个的座位,心里极度不平衡。展苍莫居然放着如此尊崇的位子不去坐,偏偏要坐在她的旁边?这下子不用说什么都知道,他对御使表情淡淡,根本不可能因为跟御使是故交所以特地坐同一桌。
台上的歌舞又重新开始,戚不寐隔空对着展苍莫举杯,展苍莫回他一笑,也举杯回应。
晏清潭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很久没见展苍莫,知道他因为她要复仇而不顾任务而不满,可是难不成他会笨到用这种法子警告她?要知道一旦她再跟枫舞山庄的人扯上关系,云初夏是不可能信她的。
可谁又说的准呢?说不定云初夏正是因为她枫舞山庄的身份,想着借以利用,笼络枫舞山庄也不是不可能。
展苍莫望着满桌的菜色并不动筷,只是用新添的白玉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虽不烈,可难道禁得住这样喝么?
晏清潭没有阻止,甚至打展苍莫来没有说半个字,她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坐在展苍莫身边,原来还是有点紧张的。
没有人的心思放到歌舞上,场面沉寂了不少,这时秦修就说,“念儿去别处透气,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方才秦念的确说是要去别处透透气,晏歧山也就随她去了,这时候不由得怪自己粗心大意。刚要发话派两个人悄然去找,就听有人慌慌张张地赶来汇报,“启禀主上,御花园,出了事。”
染玥国主顿住,他没想到这国宴如此重大的时候,居然会出事,御花园,不就在离望仙台不远处,可不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会出什么事?
四皇子云初衡一直不动声色,这时候方起身开口,“父皇,让儿臣看看去罢!”
染玥国主望着自己的儿子,十分郑重的点头,“今天是个顶重要的日子,你一定要处理地妥妥当当的。”
云初衡领旨而去,欧阳香雅却是坐不住了,她一向喜欢看别人的麻烦,甚至当成了一种乐子,知道染玥国主不希望让更多人见到家丑,当即站起身道,“本宫也跟着看看去。”
欧阳知也随后站起来,相较而言却得体得很,“染玥国主,朕这姐姐一向鲁莽,还望不要见怪,未免她出什么差错,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得好。”
其余几个国家的使臣一个接一个,大有跟风到底的趋势。染玥国主倍感头痛,只好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染玥国重臣加上各国使臣,除却侍从仆役,顶少也有百人,齐齐向着御花园走去。
秦修率先冲在前头,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妙,转头对晏清潭道,“清潭表妹,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展苍莫眉头轻挑,并不理他,继而抓住晏清潭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注意脚下。”
御使夫人紧紧掐着自个衣袖,有些六神无主,刚入园就听到女子轻声细细地哭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秦念跌坐在地上,衣冠不整,不断抽噎。旁边立着的正是酒熏,也就是日前抛弃她的狠心戏子梅巷。梅巷此时袍子上也多处褶皱,脸上有红红的巴掌印,极为狼狈。
见到国主,当即跪在地上,连连扣头,“皇上饶命,小人是被人下了药,要不然,万万不能对秦小姐不敬。”
云初衡眸光变得幽深起来,却不看梅巷,只对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宫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宫女不敢隐瞒,只好照实说,“奴婢方才是奉了陈良嫔的指示,去宫里取她最喜欢的一条帕子来。却不想走到这处,听见秦小姐压抑的求救声,就立马找了侍卫赶了过来,就见到……就见到这人压在秦小姐身上……欲行不轨。”
御医正好赶来,迅速给梅巷诊了脉,又瞧了片刻,才肯定地说,“启禀皇上,这位公子的确是中了合欢散。”
御使夫人当即就冲上去要打梅巷两个耳光,秦念可是她亲外甥女,如此一来,可算是毁了一辈子。女子重节大于天,纵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名声没了,又哪里有旁人会娶她呢?
晏清潭冷眼旁观,原本这御使夫人装作忧心,极力劝秦念别处走走,秦念是要拉了她一块去的。可她到底是心思缜密,早就瞧出这俩人的不对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今天这场戏原本她是主角,配合演戏的人却不知道,这就造成了秦念今日的下场。
展苍莫的手骤然缩紧,晏清潭腕上一痛,他就松开了她,整个的没看她一眼。
欧阳香雅觉得十足无聊,云初蕊却觉得十分痛快,子休楼里秦念都公然冒犯她了,秦念既然想嫁给梅巷,那就随她好了,这不正好也如了她的愿么?
染玥国主对这类小事不放在心上,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不给个交待终究不好。
云初夏掩在人群里,眸光暗淡不少,也没空关心旁的。到底是云初衡果断,他望着梅巷道,“你可愿意迎娶秦小姐?”
梅巷连连扣首表示愿意,云初衡又接着说,“殿前苟且,到底有违皇室尊严,下去领三十板吧!另外,派人查查究竟是何处投毒。”
立刻就有人拿了梅巷丢在一旁的荷包呈上去,却用布条盖住了。御医道,“禀皇上,经微臣判断,荷包里应该放了特殊的合欢散,随汗入体,随着运动,药效就会发挥。”
夏季多多少少总会有人出汗,但运动的人统共不过那么几个表演的艺仕而已。梅巷跳舞自然出了不少汗,难不成这荷包,跳舞前就放在他身上了?
梅巷眼皮一跳,惊呼,“这荷包,是秦小姐送给小人的。”
秦念的确是送了荷包给他,就在上台表演前不久托人送的,由头说是留个念想,只要见到他挂着就好,以后绝不再纠缠。
晏清潭看着,觉得可笑,秦念早前也送过一个荷包给她,她早命小瑶将那个荷包跟秦念的调换了。秦念身上挂着的那个荷包,御医自然无法搜到,她却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