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和蒙骜在没有国君的同意之下,为别的国家出征,被确定为叛国。
丞相魏冉免。
原本应该被族灭的魏冉,最后只落得个免职的处分,这完全得益于他的姐姐宣太后。
白起本来就是光棍一条,貌似出使赵国之前定下了一家女儿,但还没成亲。蒙骜比较悲催,他是已经成亲了的人。
按照秦律,他的家人都得被枭首。
秦王一定会觉得很痛苦,最近几年秦国的叛将怎么突然比过去几十年还多?
为了真正收蒙骜的心,我向秦王提出,看在秦赵交好的份上,用五百户养邑换蒙骜的家人。
这封信是真真实实派出军使送出去的,我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玩手段。然而咸阳还是传来消息,说蒙骜一族被弃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蒙骜当场气急攻心,吐出一口淤血。
我对此很难过……说不定他儿子蒙武已经出生了,那么会不会导致蒙恬、蒙毅不会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不过有一个能够在九年间夺城七十余座的名将,我很知足。
“我以邺城五百户为将军赎人,然而秦王不肯。”我叹息道,“如今愿意将这五百户,作为将军养邑,还请将军切莫推辞。”
蒙骜斜倚在床上,目光空洞,并没有像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战国名士,家里被杀干净了也没什么大的波澜。
“这事,”我悠悠道,“某会为将军报仇!”
“报仇?”蒙骜转过头看着我。
“婴听说,此事皆楼缓所为!”我果断将屎盆子扣在楼缓头上,“他为了推倒魏冉,重登相位,不惜捏造事实……唉,只能说此人已然不存半点人性!”
“楼!缓!”蒙骜咬牙切齿道。
我能感觉到这两个音节中蕴含的忿恨,十分欣慰蒙骜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他将和我一样,为了报仇而付出极大艰辛。在这个问题上,我一定会支持他的,到底我和他也算是同病相怜。
“然而你要杀楼缓,凭一己之力是不够的。”我火上浇油道,“只有掌握了一国兵权,才能杀进咸阳,显戮仇敌!这点你比我强啊……”我哀怨道:“我不像你,有大将之才,只能在国中与仇雠周旋,说不定哪天他被老天收走,我妻儿之仇便再也不能得报……”
“主公!”蒙骜翻身而起,“骜不才,愿充为廊下!愿主公收留!”
“婴今日方知天之幸我!”我抹去眼角的泪花,扶起蒙骜,“愿你我二人,同心竭力,祸福与共!”
“誓曰:如有贰心,天诛地灭!”蒙骜当即发誓。
一切都很顺心,真好。
白起那边更轻松了。
首先,他是我朋友。
其次,他是我朋友。
最后,他是我朋友。
没有了家人的牵绊,被祖国赶出了大门,他不来投靠我还能投靠谁呢?
我向赵王引荐,以国尉之职命与白起。
田章也顺势上书,说自己年迈,希望将国尉赋予能征善战之士,自己继续在讲武堂任祭酒就足够了。
于是,白起依旧是国尉,只是从秦国左更国尉变成了赵国上大夫国尉。
有了这两名大将,加上赵奢、廉颇,我瞬间就有了一股安全感。这不同于庞煖许历在我身边的那种安全感,而是国家稳固的安全感。虽然赵国不是我的,但好歹也是我的父母之邦啊!
有了这两位大将的加盟,日后赵国在攻守中就绰绰有余了。只要国力能够支持,甚至可以支持我三线出兵!真是让人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秦国并没有因为杀了蒙骜一家人而泄尽怒火。我很奇怪地听说,秦王要伐赵。
这不是被气傻了是什么?
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真正想要对国民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么起码得准备两年时间才能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比如此次的援宋伐齐之战。
秦王因为一时气愤,最多就是打一场小规模的攻城战。抢赵国一两座城,大概也能泄愤了。即便是冬天农闲,要想征兵也得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而我的大军都还没散,足以严阵以待。
小赵这回是真的撞到了枪口上。
我把消息通报了邯郸,派人去催了公子睿行进速度,同时派人向赵何汇报了秦国要攻城的消息,请求调动牛翦部返回赵国。
赵何很快就送来了回信,希望我能率兵顺便把秦王那边也解决了再回邯郸。
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我的婚事。
赵何或许正是这么期望的。
好吧,反正我也不着急,迎了新娘放一段时间再大婚的人有的是,不算很离谱。不过有些事不能拖,朝中的封赏必须尽快到位。因为上次已经提过了,赵何死咬着不松口,所以这次我不得不更主动点。
“……左师公以高龄之年坐镇中枢,调和前后,功不可没,请以平邑为其封邑……”我上书赵何。
赵何肯定是不舍得的。
平邑是沿河大城,人口众多,农商繁茂……当然,现在人口已经被我迁徙得差不多了,所谓的繁茂……我只能说无情的战火让这座名城颓废。
不过赵何肯定还记得当日我们的在郊外的盟约,首先得除掉赵成。
在我接到公子睿回师邯郸的时候,赵成正式受封了平邑。在赵何赐给他的金鼎中,刻有铭文:……立庙以定封……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在那边建庙,作为子孙世代祭拜的场所。
也就是传说中的定身封。
呼,总算送出去了。
我不知道赵成怎么想,不过他那两个儿子一定很欣喜吧。
冯实现在已经是国家之臣了,但到底是我门下出去的,知道我回邯郸,很恭谨地前来迎我。我也正好了解了一下邯郸的近况,自他别府而后,家里虽然委托给了小佳,但是实际上是宁姜在打理。外面的情况全靠冯实串联,十分辛苦。
“你也该养些门客,许多事可以放手让下面的人去跑。”我对冯实道。
冯实是个跑腿跑惯了的人,而且他已经跑到了一定境界,看别人跑腿就觉得还不如自己干。这种想法在很多从基层实干上去的人之中很普遍,必须早点醒悟角色转换才能适应新的位置。
“臣下倒是也招了几个门客,只是不敢尽信,怕误了主公大事。”冯实道。
“用人若疑,莫若不用。”我对冯实道,“你也不是外人,不知道泮宫是我们的资源么?碰到有家室,有才干的人,大可以送进泮宫收买其心。”
“主公出征的日子里,臣倒是碰到一个贤才,弱冠之年而学问精深。”冯实道,“属下已将其荐入泮宫。”
“哦?是修学的哪家学问?”我问道。
“此人精通狐法之学。”冯实道。
“不错。”
精通我的学问当然很不错,虽然泮宫是墨学为宗,何尝不是我狐法的未来所在。
“此人叫什么?”我道,“可以安排一见。”
只要是有资质的好少年,我都愿意见一面,当面鼓励几句,让他们在求学道路上走得更加坚定和从容。
“此人名叫荀况,邯郸人氏。”冯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