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理,她的心也在痛吗?梁小樱看到对方的神情,仿佛浑身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却又慢慢地紧了起来。惠理刚说完那句话,忽然脸色煞白,身躯软软垂下,竟是晕厥了过去……
她可以原谅惠理,梁小樱如此确信,她基本上就没怎么怪过这个无辜的女孩,可从惠理说出事实真相的那一刻起,她本想跟着原谅晴信,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大夫来板垣家诊断的结果是,惠理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很明显,孩子是晴信的,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板垣摸着胡子声声长叹,这一回,他确实没办法责备梁小樱,怪只能怪到他那个令人郁闷的弟子身上。
“怎么会怀孕?这姑娘才不过和主公同寝了一次,怎么就这么巧给怀上了呢?”
梁小樱站在大叔身旁,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反过来她在安慰板垣一般。“算了,大叔,别为了这件事去找他。惠理怀了身孕,是那个家伙的现世报,要他发现自己犯的错,对人家好一点,我不恨惠理,真的一点都不恨她,但是这件事注定我和晴信的感情结束了,就这样。”
或许,果真就这样了。梁小樱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板垣一个明确的答案,女人家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断跟别的女人一个个有了孩子这种事情,不管是哪个时代,即便能忍一时之气,都无法忍到底。偏偏梁小樱遇到的事尤其严重,晴信真正爱的那个只有她没错,可在认识她之前,他却已经和三条夫人生了三个儿女,后来因为要统治诹访,又和湖衣姬生下了四郎。这些,梁小樱全都没有计较,像她这种烈性子能吞这种苦水,已是非常难得,板垣真搞不懂,晴信为何恰恰在这时又招惹上了一个惠理。
“大叔,我已经想好将来的打算了。”
梁小樱沉默了良久,重新开口。
“我决定过两天就跟你回去你的乡下老家,听说你儿子不是也做了武士吗?正好,你家里没有女儿,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把你当亲爹一样孝敬。”
“傻丫头,我知道你心眼好,早就把我当亲人了,可是你下半辈子就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在乡下种田,就你这爱闹腾的个性,你不会被闷死吗?”板垣笑着摸摸她的头。
“大叔啊……”
“别说那些傻话,我看你还是先在这里住下,反正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不用跟我客气。我呢,该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你若是真正考虑好了,觉得真有必要来我家的乡下,你再给我捎个信,我一定派人来接你。”
两天后,板垣便离开了踯躅崎,那日,梁小樱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果真就这样离去,留下她独自呆在私家。一个人坚强面对晴信、惠理,面对今后的感情,这件事看来怎么躲都躲不掉了。
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收拾包袱走人,至于去往何处,她也仔细考虑过一番。景虎是不能见了,要再踏入越后的地界,她肯定会被宇佐美捉住,来个斩立决;去骏河吧,义元被她伤过心,她到现在想起他还愧疚,再说寿桂尼在那儿,看着就恶心……只有相模,倒是个可去之处,不是因为氏康,而是那里有她的咏春堂,她的民国老乡卓翼飞应该还在那里继续给她经营着武馆。咏春堂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心血,曾经为了爱情把它丢给卓翼飞,其实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她觉得她应该回去重新接手。
可是,老天爷偏偏不作美,就在她决定离开的当天,一向都看不到雪的甲斐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的雪堆得起码有一尺厚,她没法出行,只得继续留在板垣家。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听见门外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听出了那是晴信的声音。但此刻,她丝毫也提不起那种心思去猜测他是怎么打听到她住在这里的,她甚至理也不想理他。
“小樱!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让我见一见你好吗?我只是想,想和你静下心来谈谈,我真的不想像从前一样又自己撞门闯进来,你至少答应我一声,好不好?”
外面的那个家伙,真是武田晴信吗?梁小樱走到房门前,感觉脑袋晕晕的,没错,换了是从前的晴信,以他那霸道的脾气,又死要面子,怎么会冒着漫天大雪到家臣的私家来敲门?虽然天气很差,但现在的门外是不是有人正把他当怪物一样观看呢,围观的人中间有没有认识他的人?如果有,他身为甲斐当主,岂不是糗大了?想到这里,她披上外套,出去打开门,放晴信进到前院后,没等他说话,就飞奔回自己屋子里,紧紧关上了房门。
“小樱,小樱,你肯放我进来,为什么不让我进屋?快开门,开门让我……”隔着房门,晴信话还没说完,忽然咳嗽起来。
梁小樱心中一紧,他怎么了?怎么会咳得那么厉害?难道是那天自己下手太重,伤到了他的脏腑,还是天气太冷,导致他又害上了肺痨?不,梁小樱,不能因为这样就对他心软,那个男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莫非还不够多吗?她走到门口,欲抬手打开房门,最终却硬着心肠将手放了下去。
“你走吧,就算你不走,等大雪停了,我自己也会走的,你以为你能指挥千军万马,就拦得住我吗?晴信,即使你再跟我说一百次爱我,你也不会明白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们的过往,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你,也该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