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廉,拜托!快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神啊!
梁小樱害怕宗严发现她和信廉之间有问题,拼命强作平静,其实她一颗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更可怕的是,她抬眼便看见信廉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可是绝对危险的预兆啊!
“信廉大人,你在看什么?”宗严冷冷的声音像鬼魅一般响起,梁小樱背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吧?就这么被他发觉,那自己为什么还要不知死活地跑到这里来呀?
谁知下一秒,她就发现事情并非如她担心的那样糟糕。信廉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转而对宗严道:“这位是阁下纳的侧室?真是人间罕见的天仙美人,未施任何脂粉,也无钗环来装饰,却已别有韵味,只是照你之前那样说,我怕是今后都没机会娶到这般佳人了吧。”
“大人在说笑吧,您既然能开这种玩笑,不就证明您已经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没错,她是越后现任家督上杉辉虎的人,据我所知,跟她家主子的关系还不是普通的密切,而信长大人最早就会在今晚或者明天和她会面。”
宗严说话毫不打马虎眼,在他眼中,信廉或许就是即将见证甲斐灭亡的人,一个阶下囚,就算知道得再多,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况且,如今各诸侯国的传闻,都是武田信玄已经死了,武田胜赖即使再怎么勇猛,也不及其父亲的十分之一。
“小樱姑娘,在你没见到信长大人之前,就在这里陪这位武田信廉大人吧,我还有事要做,到时候再来接你。来人,给我再增派一批弓箭手,把这里围好了,听着,要是从里面飞出去了一只苍蝇,我就拿你们是问!”
“喂!柳生宗严,你就这么走啦?这就是你款待我的方法?我呸!”
梁小樱故作撒泼地叫嚣,就差还没跳上去扯住人,眼看着宗严大步流星地走进院里,自己却被一帮弓箭手拦了个严实。
“什么玩意儿?”
听见门被锁上,外面没了人声,梁小樱才从房门前转过身,回头便见信廉压低声音喊着:“小嫂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以为我死了对吧?别操那个心,我就是只猫,有几条命,他们杀都杀不完。”
她轻手轻脚走到信廉对面,半对着他坐下。
“先别问我那些,我这次就是打听到你被关在这儿,才想来救你的。你现在得悄悄告诉我一件事,我说,你大哥他……好吗?”
“大哥两年前确实中了织田军的洋枪,不过……”
“等等,外面没有人在监视你在屋里的动静吧?”她忽然警觉到这一点。
信廉摇摇头,“不用太紧张,那些家伙都埋伏在院里,知道我不管怎么冲都跑不掉,里面就是有好几个人在,只要是柳生宗严带进来的,那些人都不会认为里面的人能耍出什么伎俩。”
“呵呵,那家伙就自信成那样?”
“由不得他不骄傲,他柳生家的人若是给人办事失了职,是丢老祖宗的脸,那家伙丢不起这个人,我们只要声音轻点,外面的人就听不见。”
“哦,那就好。对了,你刚刚说你大哥中了织田军的洋枪,那结果到底怎么样?”
“所有人都以为我大哥死了,我也有听说,但我知道,大哥绝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他从小就受肺痨折磨,也没见他向病魔屈服。我想,你小嫂嫂你之所以还问我这个,就表示你跟我一样确信大哥尚在人间,你们真不愧是一对九条命的夫妇。”
“行了,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在哪儿,怎么两年了都没听见消息?难道织田信长算计胜赖,他连儿子都不管了吗?”梁小樱急切地追问着。
“实话说,我也不知大哥究竟藏身在何处,但他绝不会让胜赖身处险境而不顾。小嫂嫂,想必你已经得知织田先前和武田的一战,是武田获胜,你认为那真是全凭了胜赖一个人吗?我自动请求做影武者,和大哥分手那天,大哥很郑重地对我说过,只要老毛病没有恶化,谁都杀不死武田信玄。所以,我觉得大哥这两年之所以诈死,不出来见任何人,包括你在内,他一定是藏身在某个有温泉的地方养病,而且很可能就在南方这几个战斗中的领国内,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梁小樱惊呆了。照信廉这么说,她的猜测果然和模糊的事实完全吻合吗?她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小嫂嫂,我不论你这两年过了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管你是不是跟着上杉辉虎,我只相信你不管做任何事,都跟我一样是为了大哥。因此,我希望你找到办法,也不要救我出去,否则以织田信长的脾气,可能反会立刻出兵攻打甲斐。”
“可是你……你不离开织田信长身边,那个魔头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的。”她没料到信廉会如此坚定地说出那种话。
“我也许能出去,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信廉试图说服她,要她稍安勿躁。
“如今的尾张织田,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全日本的重视,即使织田信长再想杀人,在百姓面前也要打着正义的旗号才行,除非秘密处决我,否则他们是不敢轻易动我的。再说,若是当众把我杀了,或是他们杀了我之后被别国的忍者得知,一样会引起民怨,你忘了?胜赖毕竟曾经做过织田家的女婿,而我是胜赖的亲叔叔。”
“原来如此……”梁小樱缓缓点了点头,也许信廉就是有这样一种本领,能令人的心在他的语言中归于冷静。的确,信廉所想的比她更深刻,但她这次不救信廉,并不表示今后不会再找机会,那个所谓的万全之策,从现在就该开始思考了。
“小嫂嫂,我呆在这里那么久,最值得欣慰的,应该就是甲、相、越三国之间没有再起冲突,而且甲斐和相模、相模和上杉之间还建立了新的姻亲关系。以前我总也想不透那是怎么回事,今日见到你,我大概能猜到,是你在其中斡旋吧。”信廉望着她微笑,似乎丝毫也不担心自己身陷囹圄多日的处境。
“信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既然了解我的脾气,也知道我是九条命的猫,就该相信我的能力。你听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成功离开这里。”
“小嫂嫂,你……”
“别问我,你只要记住,离开之后,一定要秘密和你大哥联络上。在找人这方面,你一向比我心细,如果能见到他,你别跟他说你见过我。倘若你想知道我不见他的原因,就请他去找一位叫做土御门仙惠子的阴阳师,到时就能知晓答案,ok?”梁小樱起身拍拍信廉的肩膀,好像她突然之间想出了一条妙计,脸上的微笑显露着胸有成竹。
信廉本想继续追问下去,外面却已传来了小姓的声音,是柳生宗严回来了。
房门打开,宗严就站在门口那里,见梁小樱冲他做鬼脸,嫌弃似地哼了两声。他现在可没法理解,为何到这种时候,那个外表像小丫头,说话又像中年女人的家伙还能露出这种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到了信长大人那里,你若这般无礼,只能是自讨苦吃。”宗严叫来四个举着武士刀的小姓,押着梁小樱出去。
“喂,我是上杉的人,你们那位信长大人要跟我们合作,怎么说来也该当我是客吧,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他以为每个人都要屈服在他的武力之下?”
宗严不说话,一路上,他也算认识了这个女人,稍微明白了一点她的个性,他要是陪梁小樱胡搅蛮缠,没准儿会烦到自动泄密。
“信长大人,久违了噢!”
柳生宗严万万没想到,梁小樱刚跟他走去应接室,看见织田信长,就冒出一句爆炸性的话。
信长抬头,目光正对上她的眼睛,不禁哈哈大笑:“武田信玄的明御前夫人?居然是你,是在出乎我的意料啊!”
“明御前夫人?信长大人认识她?”宗严头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信长不改面上的微笑,“当然,这位夫人跟我曾有过一面之缘,令我佩服得很呢。宗严,你这次可为我做了件大好事,下去领赏吧。”
宗严没有多问,只用奇特的目光望了梁小樱一眼,转身离去。梁小樱冲他的背影翻翻白眼,回头对信长笑笑:“信长大人这回可猜错了,我丈夫都死了,我还算什么明御前夫人?而且大人你应该知道,我梁小樱是个现实的人,从前跟今川义元有交情,不也能跟上杉辉虎有交情吗?再说了,这年头,女人身边没个靠得住的男人怎么活?上杉辉虎都答应收留我这个寡妇了,我要拒绝,岂不是成了傻瓜?所以呢,我如今很自然的就是上杉家的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