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湖南岸,岸和田城内。
从北海道秘密经过海路返回之后,我便派遣影武者统帅大军而自己则一直坐镇于此遥控前方战事,当然,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虽然经过特殊训练,但在临机决断和言行举止上恐怕还是难免会露出一些破绽,而且对于无比熟悉我的才藏他们來说更是毫无作用,只能用机密事务來勉强搪塞过去。
说实话,在几年前,我的计划一直是干脆利用征服的蛮族大军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拿下整个日本,然后将日本打造为未來帝国一个州典范模式,同时借助日本作为最理想的跳板,在大明王朝走向末路的时候,强势回归,一举定鼎中原,重新建立起一个无比庞大的帝国。
然而,当随后的几年中,在雪惠为我相继诞下长子松鹤丸、长女雪姬、次子虎次郎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在穿越伊始时那谋划一切过程中无比冷酷理智的心已然消逝不见,我看着自己的子女们快乐地和半兵卫、高虎、才藏他们的子女一同嬉戏,看着半兵卫、左近、贞胜他们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太过绝情,太过冷酷,可想而知,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只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再也无可挽回。
于是,私心产生了,也许我不必为了帝国而那样断然地放弃穿越之后经历的这一切,也许,这不够果断,但是,我还是希望至少我的后半生不至于连一丝美好的回忆都成了奢求,所以,我决定从细节上更改计划,从受封若狭国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天正七年(公元1580年),差不多十几年的时间,我大部分时间都深居简出,而实际上都是留下影武者,而亲赴西伯利亚建设帝国雏形,其间的困难艰险自不必说,但借助伊藤家的力量,我还是十分顺利地取得了巨大进展和成果,帝国的第一座城池建成、帝国的第一批核心官员上任、帝国的第一项国策颁布、帝国的第一支军队成立,太多太过的故事,也有太多太多的激动,所以,感情最终战胜了理智,我决定换一种方式來征服日本。
20万远征军,其中4万是帝国常备军,3万是预备役民兵,其他的则都是许以重利从东北、蒙古、西伯利亚、俄罗斯境内招來的野民大部落,由于帝国发展的人口基数严重不足,因而在我改变主意之后立刻决定将这次远征变成一场清除战,第一目标,就是将帝国控制的区域内所有野民部落全部完完全全纳入统治,第二目标,则是将疆域周边一些比较有威胁,却丝毫沒有发展眼光的部落尽量削弱,以便帝国下一阶段的吞并扩张计划,第三目标,则是锻炼新兵,帝国目前一共只有三支军团,第一军团:“西伯利亚”集团军,下辖两个兵团(共计20000余人,严重缺编)目前驻扎在勒拿河沿岸,监视沙皇俄国的动向,同时也是负责护卫附近几个帝国资源开采队,第二军团,坐镇首都,俨然就是帝国禁卫军。虽然称作军团,其实连一个兵团都未满员,只有大约3000人,不过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以后帝国人员足够,他们随便一个拉出去都至少是都尉、校尉(帝**职:班长、排长、连长、都尉、校尉、郎将、兵团长、军团长、元帅)甚至是称职的郎将,他们负责守卫首都以及周边地区,最后一个军团自然就是远征日本的这支兵团,目前它的人数最为庞大,但战斗力却有待检验毕竟是临时组建的,所以日本战场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兵实战训练最好的场所。
综合以上几点,我秘密下令,大战的最终目标除了要尽量削弱附庸部落的力量之外,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伪造出一个两败俱伤而蛮族损失尤其巨大已然无力继续南侵的假象,这样的话,也算勉强达到了我的要求,到了那个时候,毫无疑问谈判是最佳的解决方法,我也不想來什么狮子大开口,谈判的底线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目前的双方态势不动,也就是说,我只要大军占据一半日本就够了,至于剩下的一半嘛,自然是织田家当仁不让,利用局势,再加上一点料,我可以寻找很多机会,宣扬大势所趋,重新统一剩下的半个日本,现在天皇和幕府都翘了辫子,剩下的皇室余脉以及幕府残存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影响力,只要我能成为“民族英雄”,日本臣民们面对蛮族的巨大压力必然会推选我成为日本国王,因为团结在一起,日本才能生存这是其他大名也无可奈何的,当然,对付剩下的几个强势大名,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麻痹大意,我已经设计好了几套方案,比如毛利家显然分化拉拢是最好的办法,那些附庸家族个个都是心怀叵测,家族内部却又矛盾重重,缺乏凝聚力,这恐怕是毛利家最大的致命伤了,而对于大友家,我决定采取强硬手段,当然了,前提是占据大义,我决定在最后一战中给大友家安上一个叛徒或者是贪生怕死的罪名,然后拉拢岛津家,夹击大友家,彻底消灭,对于岛津家,降服大概就是最佳的结果了,四国嘛,比较麻烦,不过,三好家的存在,让我有了介入的余地,长宗我部家只是土豪,只要展示出足够的实力,自然能够让元亲那家伙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就是近畿了,仅存的几家大名,此先我已经处理了一些,现在,若狭、丹后、摄津、山城、近江、越前、大和、伊贺、纪伊、和泉、伊势、志摩、尾张、美浓、河内、丹波、能登、飞弹、加贺、越中已然全部彻底归入织田家的名下,当然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姓伊藤了。
如此广阔的国土、强大的兵力、占据大义的名分,这些就是我的资本,织田家内部,我还是采取了尽量温和的方式上位,毕竟目前的局势那几个信长还沒长大的孩子根本是不可能处理的,哪怕只是个象征也不够格,现在织田家需要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核心,我自然当仁不让,更何况,目前家中的大佬中间,前田利家、丹羽长秀、池田恒兴都支持我,剩下的泷川一益等人妄图扶植少主的图谋根本沒人看得上眼,我也乐得表现出宽容和谦让,索性对那几个信长不成气候的子嗣置之不理,不过如果那些人不自量力,那就怪不得我了,借用发哥的话,给你的你才能拿,不给你的呢不能抢。
从纷乱的思绪中缓缓抽出,抬起头,正好看到窗外那深沉的夜色忽然有了一丝心潮澎湃之感,我起身走到凭栏边,推开窗格,静静地感受着凉风拂过面颊的清凉。
自己也已经40岁了,时光仿佛总是走得这么迅疾,前世的自己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如今,來到战国的自己,却一手操纵着风云历史,醒焉,梦焉。
“咚咚咚……“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直接在外面禀报吧!”
“烛龙兵团指挥部急电,我军拟削弱各蛮族部落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依主公令将于三日后发起进攻,一切按照预定计划进行!”
“是,主公,只是,前线那边,不知主公还有钧令!”
“不用了,一切尽在局中了!”
“是,主公,属下告退!”
“嗯,慢着,传我密令,对德川家给予特别优待,给我灭了那头乌龟,记住,不要留下任何后患!”
“是,主公!”
…………三日后。
久保城,宇喜多防守区域核心。
“楼车前进,,!”
“橹队跟进,,!”
“射雕手,随队前进,,!”
“其他各队依次前进,,!”
一声声响亮的高吼声此起彼伏,不断冲击着耳膜,旌旗招展、迎风舞动中,只见城前,一支支全副武装、杀气凛然的大军踏步向前伴随着轰隆隆如同平地闷雷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城墙。
整个大军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攻击力最为强大的近千铁甲枪骑兵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就位待命,等候城门被破时发起冲击;弓骑兵则马术娴熟地在沿着横向在城下游走,一边避开城上飞來的流矢,同时又发挥着來自游猎民族强悍的射箭技艺,向城楼上射出一支支追魂夺命的利箭。
攻城的主力则是步兵,由于是攻城,所以步兵联队全都只配备了圆盾和适宜近距离格斗的短刃,沉重的步兵甲也被轻便却同样坚固的锁子甲替代,数千步兵拉成一条直线,小心翼翼地跟在橹手之后,那高大的橹盾,轻易地挡下了绝大部分流矢,强弩和车弩自然是无法抵挡的,可惜,在日本找不到这种玩意儿,在全方位的庇护下,同样躲在橹手之后的弓箭联队则开始大展神威,这些每个团以上作战单位都会配备的建制无论攻城还是野战都是无与伦比的杀人利器,这些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射雕手们,甚至可以从容地在橹盾后面,肆意点名高处那一个个躲在女墙之后,却藏得还不够严实的守军,即使是只露出一条胳膊,在这些眼神犀利得有如鹰眼的神射手面前也是无所遁形。
至于那移动缓慢、高大威猛的楼车,则是攻城最有效地手段,比起争夺城门那小小的空间,对付日本的城池,楼车的作用无疑更加明显,牢固的结构、四周都蒙有生牛皮,外涂泥浆防火,正前方更是挂着整块的薄铁护甲,防御流矢袭击,面对这种移动的堡垒,日本人只能无计可施地呆望着。
“难道真的是天亡我宇喜多家吗?咳咳咳咳……”城楼上,宇喜多家当主直家一脸灰败之色的看着城下缓缓推进的敌军,只觉心头一热,急气攻心,顿时手帕捂嘴大声咳嗽起來,一丝嫣红不易察觉地渗湿了手帕。
城内水源一夜之间被人下了剧毒,若非几个汲水的武士口渴难耐意外喝了,结果七窍流血猝死当场,恐怕已是一场灾难,可惜祸不单行,黑压压的敌军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兵临城下,围住四门,便随之开始攻城,而原本驻扎在城外以作掎角之势的部队和派出的求援信使全都是一去不返,石沉大海,直家突然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然而眼前的情形已经不容他再做任何谋略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依靠着联姻和过人谋略,从区区一个乡下的土豪沼城城主一直到后來侍奉浦上家、乃至下克上之后一跃成为战国大名,直家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沒有什么遗憾了,也许自己的谋略和传奇并不为人所知大概就是最大的失败了吧!
现在去想这些,难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当年披坚执锐、沥血而战的雄心和豪气了吗?不,绝不,我宇喜多直家即使不能流芳千古,也要名垂于世,,。
被天生的肺病折磨得黯淡双眸重新绽放出无比犀利的目光,直家随手将手帕丢掉,右手在腰间轻轻弹动,匹练般的刀光顺势而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家仰头大笑:就让这些野蛮人见识一下他直家的无双刀法吧!
“秀家我儿,你听着,待城破混乱之际,你立刻带着我的亲卫扈从出西门突围,我留下來殿后,宇喜多家的重担就拜托你了,记住,凡事休要争强,守慎勤谨方为保身之道,若是真的遇到存亡关头,立刻去寻求摄政大人的庇护(即我现在的临时官位),为父已经将你托付给摄政大人了,切记切记!”
年仅十三岁的宇喜多秀家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严父的声音和那无论何时都昂首挺立的身影,下一刻,他便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被亲卫抱走,颠簸之中昏了过去。
“杀,,,~~~”粼粼的刀光在烈日之下宛如一片炫目的湖水般顷刻间淹沒了城头,那一袭傲然的身影也彻底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