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此时歌舞也停了,所有无关人等统统都被赶出了宫殿,只剩下一堆魏国大臣们。
气氛很凝重。
真的很凝重。
魏王圉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传寡人命令,召中山夫人上殿!”
魏无忌只当这件事情是魏王圉在背后指使,但魏无忌并不知道的是,其实魏王圉和他一样事先对于此事都是完全不知情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手中的这个玉佩,魏王圉是十分愤怒的。
这个玉佩魏王圉见过很多次了。
它平时就挂在中山夫人的胸前,几乎每一次两人欢好的时候,魏王圉都能够在那两团让自己迷恋无比的高耸峰峦之间看见这玉佩的模样。
说起来,这玉佩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么值钱,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质地相当一般的中山国出品玉佩,一个无论是舞姬还是普通升斗小民都能够轻而易举的买到的那种普通玉佩。
魏王圉其实也赏赐过中山夫人比这更名贵、价值更高上许多的玉佩,但是中山夫人却说这玉佩乃是先人所留,不能换下。
但就是这么一件对于中山夫人来说具有如此重要意义的贴身之物,如今竟然出现在了魏无忌的手中。
这里面的意义,无疑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难道说这中山夫人也和如姬一样,表面上迎合魏王圉,实际上却和魏无忌也有着一腿?
更重要的是,就在两天之前,中山夫人才刚刚告诉魏王圉一个好消息。
她怀孕了!
当时的魏王圉可是十分高兴的,但现在魏王圉却高兴不出来了。
要是这中山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魏无忌的血脉,那岂不是……
单单是想一下这种可能性,魏王圉都要被内心的愤怒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得到的答案!
魏王圉一声令下,片刻之后,一道倩影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魏无忌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不久之前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那名佳人。
“妾见过大王。”中山夫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走到魏王圉的面前朝着魏王圉行礼,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坐在魏王圉下首不远处的魏无忌哪怕一眼。
魏王圉看着这副情形,心中的愤怒也不觉消了一些,缓缓开口道:“汝可知寡人召汝前来,所为何事?”
中山夫人一脸疑惑的抬起头:“妾不知。”
魏王圉闷闷的哼了一声,道:“段卿,此事便由汝来询问罢!”
段干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闻言忙行礼道:“喏!”
段干子直起身来,从魏王圉的手中接过玉佩,笑吟吟的将玉佩递到了中山夫人的面前:“中山夫人,请问可认得此物?”
中山夫人见到了这玉佩碎片,突然脸色大变,转头用无比惊讶、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魏无忌一眼,随后颤声道:“妾、妾并不认得此物。”
不知为何,被中山夫人这么哀怨无比的一看,魏无忌的心中突然狠狠的一跳。
“砰!”坐在上首王座的魏王圉闻言怒极一拍桌案,喝道:“简直胡说八道!此玉佩乃是寡人见汝天天佩于身上,汝如何不识得此物?”
中山夫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了,整张俏脸已经变得惨白一片,好半天之后才道:“妾、妾……”
中山夫人期期艾艾半天仍旧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再转头看了魏无忌一眼。
魏无忌心中大叫不妙,这中山夫人怎么老看过来?如此一来的话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嫌疑了?
这分明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栽赃陷害!
于是魏无忌也顾不得逾越,赶忙开口道:“夫人尽管将事实道来便是,有道是邪不胜正,便是有些许宵小之辈暗中筹谋,那也瞒不过这天下诸人煌煌之眼!”
说来也怪,魏无忌这番话一说出口,中山夫人整个人原本还在颤抖的身体,突然间一下子就完全平静了下来。
短短几息时间之后,这位美貌俏佳人就平静无比的开口了。
“大王,此玉佩确实是妾之物,只不过今日妾不慎将此物遗失宫中,遍寻不得,不知大王究竟是何处所得?”
魏王圉气得浑身颤抖,霍然起身两步来到中山夫人的面前,狠狠一巴掌就朝着中山夫人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中山夫人捂脸踉跄退后倒地,原本精致无比的俏脸之上出现了一个极其显眼的红色掌印,让人触目惊心。
“贱婢!”魏王圉勃然大怒,整张脸都被气得通红:“事到如今,汝这贱婢竟然还敢在此欺瞒寡人,莫非是真以为寡人不敢杀汝不成?”
魏王圉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如果说之前魏王圉还只是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当中山夫人上殿之后的这一番表现,便更加加重、甚至可以说是证实了魏王圉的怀疑,让魏王圉终于按捺不住愤而出手。
整座大殿之中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魏王圉那粗重如牛的喘息声在众人的耳膜边回荡。
魏王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中山夫人,眼中充满了无以伦比的杀机,喝道:“说!这玉佩,究竟是不是汝亲手交出去的!”
一旁的魏无忌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因为这个时候魏无忌才突然发现,如果说段干子和中山夫人的一举一动可能带着演戏的成分在里面的话,那么这魏王圉的表演似乎也——太逼真了一点吧?
这种看上去完全不加掩饰、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愤怒,真的是魏无忌认识的那个志大才疏的魏王圉所能够表演出来的吗?
还是说……其实魏王圉真的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从魏无忌的脑海之中出现的时候,中山夫人已经缓缓抬起了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悲呼。
“魏郎!”
话音一落,中山夫人整个人突然从地上窜起,一头朝着身边不远处的某个柱子冲了过去。
也正是在中山夫人起身冲向柱子的瞬间,魏无忌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所有的一切终于都完完全全、清清楚楚的想明白了。
“不好!”魏无忌一跃而起,朝着中山夫人冲了过去。
中山夫人不能死!
然而魏无忌才刚刚迈开步子,段干子就好死不死的出现在了魏无忌的面前,拦住了魏无忌的去路,口中还对着魏无忌喝道:“信陵君!汝莫非是……”
“让开!”魏无忌心中大怒,伸手一把推开了段干子。
这一推力气奇大无比,直接将段干子推得向后踉跄跌倒,正好撞中打翻了一张桌案,无数汤汤水水倾倒下来,将段干子从头浇了个遍。
魏无忌继续朝着中山夫人追去,但正是因为被段干子这么一阻拦,魏无忌的速度就被迟滞了一下。
于是魏无忌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中山夫人毫无阻碍的冲到了那足有三人合抱的巨柱面前,坚决无比的用脑袋朝着这柱子撞了上去。
“砰!”一声脆响,中山夫人的身躯慢慢委顿在地,鲜血从她那美丽的躯体下缓缓流出。
这时候才刚刚奔跑到柱子面前的魏无忌如遭雷击,一股凉气从头直到脚底。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