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天, 西若收到依雪的邀请函,邀他们去参加她的婚礼。本来他们的婚礼是订在十月份,恰逢中间出了些小变故, 便往后推了一个这么一个多月。在法国时, 她还想, 错过自己偶像的婚礼真是可惜, 但现在看来, 她到底是赶上了。
婚礼那天,下午一场雪,处处透出几分轻寒来.叶铭楚有些公务要处理, 西若便自个儿去了。
依雪身着纯白色婚纱,长长的拖尾在厚厚的地毯上摇曳生辉, 盛放着圣洁的美。可是再美的婚纱也抵不过新娘脸上漾出的笑靥, 那才是世界上最美的表情, 是幸福的表情。
依雪见到西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西若,你瘦了。”
“有吗?”西若微惊, 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没有?你看看下巴都尖了呢。”
“…”
“人哪,不要太过固执,凡事要看开一点。”她轻叹一声,有些感慨。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西若, 你是那么聪明白人。”她摇头.
“我…”
“一份感情真正份量需要用心才掂量的出来。他待你如何, 问问你的心。就算他有错, 也该问一句, 他的错抵得了爱吗?都说感情不需要算计, 但也许有时候,我们都有必须去好好算一下, 算算爱有多少,错有多少,值不值得继续,值不值得原谅,不是吗?”
“原来你都知道?”西若苦笑,她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呵呵”依雪轻笑“你应该知道你男朋友的身份和地位。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挖他的小料消息,又不多少人等着看他出丑。所以你不要指望有什么消息能够隐蔽起来。这个城市是藏不住秘密的。”
“本来也是天作之合,现在到底还是生分了。”
西若刚要说什么,却又紧接着听到她一句没头没脑的叹息, 她一愣,刚想问什么意思,却突然明白了她的所指,因为她看见了展心沫和贺综。他们是相携亮相,笑意款款,似乎应该是郎情妾意,你浓我浓,可是不知为何,她在他们脸上却分明写有貌合神离四个字。
“我认识展心沫的时间算不得短了。我见过她如何的为那个男子痴狂。只是爱情中的两个人如果只有一方无限的付出,而另一方总在践踏。那么是再深的爱,也会有磨平的时候。现在看来,她到底是意难平了。”依雪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一个悲悯的旁观者,站在最清醒的位置,轻声细语,却把人与人之间最细微的挣扎说的透彻。
“依雪,新婚快乐!”话说着就见贺综牵着展心沫的手绕到她们面前。
“多劳贺总费心了。”依雪微笑,用足了礼貌的客套,但同时她的一双眼睛却始终放在展心沫身上。似乎自从一入场,她一直都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对于她略显生硬的礼遇,贺综似乎并不在乎,只淡淡一笑,便转向宁西若。“吆,怪不得这么眼熟,这不是叶铭楚叶大总裁的地下女朋友吗?”他还是样子,迷幻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沉暗叵测的心,似乎只为算计阴谋而生。
宁西若对着他冷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
“叶铭楚还真是沉得气,这么漂亮的女人都舍得藏着掖着,不带出台面…”
不等他音落下来,宁西若立即用冷笑打断了他的无忌“敢情您贺总身边的女人就是用来展示或利用吗?”她说的顺口而恣意,全然没顾及到身边的几个人同时变了的脸。
“你…”贺综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还隐隐泛青,大抵是恼羞成怒抑或是还有其他,没人知道。
“够了,贺综”接话的是展心沫。她的声音很平,平的似乎抽空了所有的感情一般,有种洞彻漠然的气息,冷萧萧,寒嗖嗖。那该是绝望,不,也或者是绝望之后的冷静。
“你…”贺综恶恨恨的瞪着她,不禁有些怒火冲冲,可是展心沫却依然漠然的看着他,冻结了一切的爱恨情感。也许是是被她的神态所慑,也许是终究他还是心怜她,贺综虽然是怒意难消,却终究还是忍下了,没发作,深深的看她一眼,甩手而去。那一眼他的眸光深深,说是怒其实又何尝不是带伤?
展心沫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是凄然而笑。
“你别介意他刚刚说的话。”她回头对宁西若幽幽说此一句轻轻回头对宁西若,便也离开。宁西若和依雪相对无语,恻然,她的笑好勉强。
在婚宴进行到最高潮时,西若接到叶铭楚的电话。他还在公司,还在忙,但他说他会去接她,要她等他。彼时的这端,一阵掌声哗然响起,新娘和新郎在喝交杯酒。交杯交杯,交的何止只是一杯酒,交的是一生的幸福。爱情大抵是分这么两种:一种是坚持到底的爱,爱到最后,一杯交杯酒他们开始承诺彼此的一生幸福。另一种是走着走着就停止了的爱,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此爱已逝。叶铭楚,我们会是哪一种呢?
“叶铭楚,你说我们是哪一种?”她低声轻问,更像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叶铭楚疑惑。
“呃"她苦笑,是她失态了“没什么.今天新娘很漂亮。”
“有一天你会比她更漂亮。”
“会吗?”
“当然。我敢保证,我的新娘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你的新娘?呵,叶铭楚,不要把话说的太满。”
“怎么?对你自己没信心?”
“你的新娘未必是我?”她淡淡的笑笑,不经意的望向展心沫,却见她也在望着她。一双眼睛如水般清澈,也如水一般敛尽万千波光,荣辱不惊,暗尘不入。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残忍而无常。看看芸芸众生,你却什么都看不穿。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爱着,有人却不爱了。有人结合了连理,有人却黯然了分手。多少人在爱情里因爱成殇,因爱沧桑?也是在那个对依雪来说最为幸福的夜里,宁西若看见了另一个女人决绝的泪。
那个时候婚宴已经散了,也陆续都走了,街道上的人渐渐稀落下来。彼时的宁西若正坐在街边等叶铭楚。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争吵声。
“你爱上了叶铭楚,对不对?”贺综的声音近乎低吼,怒不可竭。
“你不要在这无理取闹,行吗?”而展心沫似乎颇为疲倦,不想和他过多计较。
“我无理取闹,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是,我就是爱上了他,又怎么样?”她也朝他吼起来“贺综,我们之间结束了。”
“你…”贺综的声音颤的厉害“那个混蛋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都往他身边扑?”
“难道你还要明白吗?这根本和他无关。贺综,是你,是你太自私,是你的自私毁了我们的感情,绝了我的信心和爱。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追着你的脚步,站在你身后,用尽我的所有去帮你支持你,为了你,不管是对的错的,只要是你要我去做的,我都做,可是贺综,你扪心自问一声,你珍惜过吗?你没有,你一点都没有。宁西若说的对,你身边的女人就是用来展示和利用的。试问,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女朋友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我…”
“呵呵,怎么?没话说了?”她开始冷笑着后退“贺综,我对你的感情至此而终。你好自为之吧!”
“心沫,你不能走。”他似乎有些慌了,抓着她,不肯放手。但展心沫却是决心已定,她冷眼丁着他,看他和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放手吧!”她摇头“都说男人绝情,其实一个女人要是绝起来比男人更狠。”
“展心沫,我不会放开你的。我绝不允许你再去找叶铭楚。”他恶狠狠的说“我绝不允许。”
“哼,贺综,你果真是卑鄙小人中的极品。”宁西若这才自角落里缓缓站起来,面现冷厉。
“宁西若?”看到她,两人都明显一惊。
“贺综,你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耍这种手段,不觉得有失水准吗?”
“呵呵?宁大小姐真是见忘,这可是姓叶的用过的手段,我不过以此还彼而已。敢情这在他是正常在我就是卑鄙?”
“你…”西若冷笑“狡辩。”
“而且说到卑鄙,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叶铭楚的卑鄙,比之我绝对有过之而不及。我们等着瞧喽,依尔玛董事长的孙女。”话音落,他人便扬长而去,徒留最后一抹笑,越加的冷酷,残忍。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宁西若看着展心沫问。有好久,都没有人跟她提起她这个身份了。可是她却见她怔怔的看着来时去路,眼角处有湿湿的泪痕。
“你…”宁西若看着她,有些语噎。
展心沫看看她,落落一笑,深深吸了口气,胡乱抹抹眼角。“他要抱我吻我,我不愿意,所以…”她苦笑一声,掩不住的黯然“我想我是不爱他了吧。”
不想她会这么直接跟她说这些,宁西若倒真是愣了愣,才忍不住轻叹,说不出是怜是惜:“看来依雪说的没错。”
“她说什么?”还未说完,她自个又摇头自嘲:“呵,是我多此一问了。其实依雪看起来简单单纯,但心思最是细腻灵巧,她看人看事最是精准。”
“宁西若,你说的对他贺综身边的女人就是用来展示和利用的。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是他安排我故意去引诱叶铭楚。”
“他这么做的目的呢?”
“当然是为了整垮叶铭楚及叶家。”
“原因呢?”西若又问“他们之间何来要争得你死我活?”
“叶铭楚没告诉你吗?”
“他哪会跟我说。”西若摇头苦笑。他什么事都不肯对她多说,所以有些时候她想去关心都没有去处。
“那你的生活可真够单纯的。”展心沫微叹,似乎是艳羡的。
“什么意思?”展心沫却不肯多说,只是看着她,眼波中慢慢渗出复杂的光。良久她才终于说一句:“宁西若,你比我幸福。”西若愕然,她的脸在月夜勾出最完美的轮廓,只是美丽中带了太多的哀愁。
叶铭楚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她们。
“看到我很惊讶?”展心沫看见他眼中的讶色,不由得扬眉反问。
“有点。”叶铭楚微微一笑,点点头。
“呵!那不打扰你们了。”她仰头看看苍穹,轻叹一声“我先告辞了。”说着埋头就走。
“不如我们送送她。”宁西若静静的看着叶铭楚,声音也宛若天外来音,沉沉的,幽幽的,带着不着痕迹的叹息。
那晚直看着展心沫向他们挥手告别,融进月色,西若才直直仰向后座,幽幽的看着叶铭楚:“可惜了呢,她跟错了人,错跟了贺综。”
叶铭楚默然,眼眸中折射出莫名的清光,那么透那么沉那么斑驳难明,看不懂猜不透。后来她才知道,他当时一定是心疼心怜的。说到能让他心疼的女人,想来是不算多,但展心沫绝对算的一个。当然这些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叶铭楚,你说人都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任,那你呢?你要怎么做?”她又问,平静中到底是有了略微的起伏和波动“她或许已经不爱贺综了。”
“我…”他一滞,有一丝豫色匆忙四散“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西若虚无一笑,轻不可闻,但唯一双眼睛,却是其华灼灼,灿若星辰。
“我…”
“好了,我们回去吧!”她不等他说,又一次打断他“我累了。”叶铭楚眼一黯,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说,只伸手蹭了蹭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