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这样,四处混沌,黑不黑,白不白,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清楚这里是哪里。是生还是死?
想来已经死了吧,毒药是她亲手下的,酒是她自己亲自斟的,她们都喝了,她带着他上了黄泉之路。
她不是一个好女人,他那么爱她,在最后的时候他还在要求她拿出解药,要用他的命来换回她的生。真是一个痴情的傻瓜~
地府之路不好走,她一直看不清面前的路。更甚之,她根本就不知道面前有没有有路。她是要带着他一起下地狱的,为何他不在?
他的手上有那么多的血债,一定是被阎王抓去严刑拷打了。他会不会被丢进油锅里?会不会他现在已经早就喝了孟婆汤,早就已经忘记她了?
不,她不想他忘记她,她希望就算是下地狱,他也永远记得她。他欠她的,她全都取回来了。命债命偿。
他杀了她的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她已经为父母报了仇,对父母双亲,她已经无任何愧疚。
而对他,她却是愧色浓浓。她终是负了他,负了他的情,负了他的意。
可是,她赔了一条命给他,她将自己的命赔给了他。这应该够了,她与他之间有恩恩怨怨,就此结束吧,她累了。
屋内一个低沉的嘶哑声音如期而至一般的响起:“她还未醒?”
众人摇头,他叹了口气,默默的坐到她的床边。执着她的和,轻吻。他不能多说话,他的嗓子,胃肠几乎全都被毒药侵蚀坏掉,现在身体的状况很不稳定,他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可是他一心想着她,想着她最后的凄迷的笑,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每日无休无止的噩梦,全是她青紫的脸上泛着凄迷的笑,她的笑中有太多的苦涩,太多的哀伤,直至今时今日,他才明白她一直是不快乐的。
即使他给了她所有,她也不快乐。这一次,他们真的要天人永隔了吗?
想着这短短和快乐,他心中酸涩。她是不是早就决定要对走一步了?这才同他说了那么多的感性的话?
她那个时候窝在自己的怀里,会使坏,会撒娇,会佯装生气,每一天的她都是他不曾看过的。相处两年多,只有这几个月里的她才是最为生动的。以前的她像是一只失去了生命的玩偶,只凭他摆弄。
她心里压得这个仇恨,她如何能放下?在她父母的陵墓前,她下了手,毒害仇人。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女子能尽的孝道了。
“皇上,您该休息了。”灵儿红肿着两只眼睛,看着死里逃生的皇上,再看看床上生死不明的主子,她这个做奴婢的都看不下去了。
折磨人也是折磨自己,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变成了这样,何苦呢?天大的恨也不如能守在爱人的身边来得幸福啊!
“你们都下去吧,别吵。”他脱了鞋子,躺到她的身边,将只有微弱呼吸的她拥在怀里。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她们心里都明白,皇上爱皇后,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她们都对一个月前发生的那幕记忆犹新。
灵儿掀起了轿帘子,看到的两个相依相偎的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她们都以为二人全都已经没有了生命。
灵儿当场哭得死去活来,后来还是随得的御医开了口。命大家把人从马车里抬出来,人进了屋子,一抹脉,还活着。那御医也算是有些本事,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给二人灌了进去,他们二人没多久,就大口大口往出去吐,都是黑红色的血。吐完之后,人就醒过来。
说来也巧,也是这二人命不该绝。都已经过了四日,御医也束手无策时,偏偏左少卿就来了,他本是来这里避难的。因为在皇宫的行踪被他想躲的那人发现了,所以,一狠心,他就投奔他们来了。
结果人一到,就听到四处凄凄哀哀的哭声,等看到这二人的时候,他当场就傻了眼了。这好像是来了就是为他们解毒来的,这要是治得好还罢,功劳一件,若是治不好了,那么他就是罪人哦。
他又是行针,又是配药,折腾几日才把这两人的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现在他们能喘着气,就已经是奇迹了。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他没有办法保证,他也不是神仙。
现在尉迟逸风拖着身一个破烂身子好歹能下床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是一国之主。他倒下了,这事可就大了。
还好,还好。总归是活着,不然就少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尉迟逸风活着,他还安全一些。
尉迟逸风轻轻的搂着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纳兰柳荷,心里疼惜不已。心里暗叹:柳荷,我们这次死里逃生,不管是缘分也好,羁绊也罢,我都希望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哪怕你醒过来,要我的命,我都会给你,只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他醒来的时候纳兰柳荷几乎就已经没有气息了,他是用他的血做了药,她才得以吊着命。这都要感谢玄丹涟,那丫头也不知道给他吃了多少的好东西,不然这次,他们就算是有口气活着,也定是生不如死,如行尸走肉一般。
“柳荷,我们一起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不分离。”若你死了,我也将随你而去,你想独自一人走得潇洒快活,我绝对不允许。
拥着心爱的人,他渐渐睡了。他的体力没有恢复,每天都要用他的血来制药,他的体力恢复得很慢,而且这毒已经深入两人的肺腑,不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把清干净。而且他们这身体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数年才能养好。
他们到了这个地步,一个晕迷不醒,一个身体羸弱得不知道哪一天不会失了这口气,爱成了伤害,爱成了痛苦,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爱下去了。
尉迟逸风每每抱着纳兰柳荷的时候心里就特别的安稳,这是别的女人不曾给他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放开她,他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明明是一场掳心的游戏,可是搭进去的却是自己。他在心里淡笑着,一生睥睨天下,却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他却栽的心甘情愿,上碧落下黄泉,他们都不会分开。
一晃就三个月过去,冬去春来,飞花点翠,春山如妆。纳兰柳荷一直未醒,左少卿依旧努力的为她续着这条命。尉迟逸风身子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整已经逐渐恢复,只是还在调理中,不能饮酒,忌辛辣。偏偏他终日对着昏迷不醒的纳兰柳荷心中哀痛,想喝上两杯麻醉自己,左少卿每每在他得了酒的时候人就出现,然后吼又叫的夺了他的酒壳便走。
看着手中空空如也,尉迟逸风摇了摇头,提着气,折了一枝树枝便练起了剑。一到套法习完,面色微红,额上有一层薄汗,这才作罢。
这种闲散日子过久了,会让人变得懒惰,他现在丢开了朝事,终日什么也不闻不问的,有种隐世之感。
在这面呆的时间确是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若不是穆秋的一封密信,他都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未完之事。
“灵儿,即日起程,你侍候好皇后。”尉迟逸风在看过穆秋的密信之后,顿时抛掉了之前的懒散之姿,现在又恢复了那个在朝堂上睥睨天下的国主。英姿飒爽,傲气逼人。
“是。”灵儿退下去打理行装,这一路上可不是三五日便能回到天镜的,路途很长。况且纳兰柳荷身体不好,她们一定行走的速度一定是十分慢的,要备的东西很多。
灵儿心里默默打算着,就急急的去准备一切了。左少独卿本来在这里呆的挺开心的,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他活得这个惬意,现在一听说要起程回去,脸拉得好么长,十分不悦的去质问尉迟逸风。
“她这样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长途跋涉,万一这路上有个闪失,怎么可好?”能改变尉迟逸风主意的当然不是他这个大夫,只有纳兰柳荷才有这个本事,所以他这个大夫不惜利用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病人来达到自己要留下的目的。
“所以,我决定让你陪同。”想逃,门都没有。当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反正压也得把他压回去,不然涟儿那面他不单无法交差,还有就是柳荷的确需要一个有本事的人照顾。
翻了一个白眼,左少卿甩手而去。尉迟逸风唤了暗卫出来,跟上他,想逃门都没有。
马车是定做的,里面宽敞明亮,一点都不觉得窄小憋闷。“柳荷,我们要回去了,这里,没有什么好的记忆留给我们二人,等到回了天镜,治好你,我们就可以依照诺言,永远不离不弃了。”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随后便是无声的叹息。
一路行来,都没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对柳荷暗下毒手的人已经找到,现在就关在开牢里,柳荷上次中毒的帐还未同她算,这次便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柳荷,你什么时候会醒来?”摸着柳荷微微隆起的小腹,这里面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当初他们二人谁都不知道,柳荷都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她还是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
等到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不能落胎了,左少卿害怕柳荷本就羸弱的身体经不起落胎,继而香消玉殒。
现在孩子在成长,都已经有近五个月了,左少卿说这个孩子命不该绝,母亲服了剧毒,他竟然还能成长这也是他的造化,他也该到这世上走一遭。至于他出生之后身体会怎么样,这谁都无法断言。
若不是柳荷早做了打算,他们也不会那么亲密。不过,也正因为柳荷的这一步,他才能得知柳荷的真心意。等到柳荷身子好起来,他天天都会负荆请罪,一直到她不再恨自己为止。
既然选择爱了,选择面对自己的心意,他作为男人,就应该承担这份情的重担。既然是有着压力的,他就应该全都担在肩上,这怎么能让柳荷一个女人担着。
柳荷,柳荷……
是谁在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是谁在那么亲切的吃着她?
看不清面前的路,四周混沌一片,她想向那个不停叫自己名字的人伸出手,希望他能把自己从这里拉出去,却无奈何每次想要伸出手的时候,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自己,不允许她向对方求救一般。
她时尔能听到那人的低喃,时尔什么也听不到。这是一个十分深情的男人,他在说着情话,说着对未来的预想。句句情真意切,让她听了心动不已。
但是,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她听到的话渐渐的多了起来,她虽然还没记得他是谁,不过他能知道,这人和自己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羁绊很深,他总是在不停的说要让自己用马鞭狠狠的打他。
她为什么要打他?他做错了什么?
“柳荷,今天外面下雨了,很大,路有些难行,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太过颠簸了。”他把她抱在怀里,这样可以减轻马车颠簸时对她的造成的不适。
他疼惜自己,她能感受到,他是一个温情的人。这个怀抱好温暖,温暖的让她感动的想要哭泣。
只是她不知道,她心中暗想着要哭,事实上她泪角确是流了一滴泪水出来。只是那滴泪滑过消瘦的面颊时,她自己不知罢了。
这一滴泪让尉迟逸风怔仲了好久,最后将那泪卷入口中时他才确定,的确是她的泪,她有反应了。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一直到马车停下来为止,他才迫不及待的跳出车厢,一把扯住左少卿的衣领高声道:“她,她有反应了!”
左少卿听后什么也没说便去马车上为柳荷诊脉,细细的诊完脉,两人出去,他才开了口。“她的脉相较前几日强上些许,其他未有变化。”
至于落泪,他也说不清楚。“可是我真的看到她流泪了!”尉迟逸风以为左少卿以为他白日做梦信口开河了,急急的辩解。
“她若是真的落泪,那么定是她想起什么伤收事,或者你同她说的话中勾起她的伤心事,这才有如此反应。”虽然人未醒,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以后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他有些无措,现在这现象到底是好还是坏?
“自然是多和她说话,不然你想她一辈子都跟木头一样?”能刺激她醒来这是最好的,就算醒不过来,毕竟她有些心智,这也是好的。总比对着一个要死不死的半尸好得多。
“好。”尉迟逸风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十分的喜悦,问了一些禁忌就返身回了马车上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若不是左少卿来得巧,他们两人这次都得一起上阎王殿报道。可见,他们的在人世间的缘分没有了结,阎王没收他们。
既然他们之间的羁绊无法了断,他就要和她这样一直纠缠下去,永无休止。
“柳荷,你能听到我说什么是不是?你现在没有办法回答我,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行。”抱着柳荷在怀里,他轻吻着她的额头。“柳荷,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知道你爱我。”
喃喃的情话一句一句的流进了柳荷的耳中,像是一簇簇温暖的小火把暖她柳荷,正像一盏盏指路的明灯,引她去明亮之地。
接连几日,柳荷都再无所反应,尉迟逸风却始终坚信着那日他的确是看到了泪水。那绝对不是他的泪落在她的面颊上面,绝对不对他眼花。
“柳荷,你能感觉到么,我们的孩子正在踢你。”尉迟逸风抚摸着纳兰柳荷的隆起的小腹时,正好那小家伙在里面踢小脚,他痴笑着和她讲。
孩子?什么孩子?她有孩子吗?
在记忆的深处,她想起来了,她是有一个孩子。是她和她所恨的男人生的,那个男人同时也是她所爱的。是这样吗?
她好像记不清楚所有,好像忘记了什么?
“柳荷,我们这次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尉迟逸风想到了他娘亲为自己的孩子取过的名字,在里面筛筛选选,他定了两个。
“我觉得若是男孩子就叫做鸿儿,女儿叫做芙儿,好不好?”他们的孩子,这是第二个,他本不是十分喜欢孩子的,可是此时,他正在一点点的感受一个小生命的长大,心里还是有着期许的。
“柳荷,你想不想烨儿?”这会孩子应该都会爬了吧?
烨儿?是她的孩子,她当然想念自己的孩子了!她想见她的孩子,像是所有的父母亲一样,她渴望同她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只是,她为什么脑子时面空空的,好像记起来了,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