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翻滚似激流涌动,天边的繁星在发出召唤。召唤旅途中的人们前往他们心中所向之地。
刚出城门,三人立即上马,一改之前的百姓力量,“驾!”三骑轻烟汇成一片云尘,眨眼间,三骑便消失在了手搭凉棚之外。
刚走出不到一刻钟,五名黑衣人来到了城门口。
他们详查了出城的人,并未发现异常。又寻问守城官兵,都言并无唐国与眦国之人通过。
几名黑衣人又等了一会,出城而去。
天边逐渐泛出鱼肚白,白白的月亮仍赖着不走,非要一睹太阳的风采。
燕州相国府内已经开始洒扫庭院,家丁、护卫忙得不亦乐乎。这一夜老相国没有休息,他们也睡不了多少觉。
整洁的屋子内投射进来了缕缕光线,斜斜的光线让屋内盛开的兰花都格外鲜亮。
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他须发皆白,一双洞察世事的双眼此时也略显疲态。他的面前有一盘对奕后的残局,他还在独自思索,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正在出神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启禀相国,燕羽卫已经将人带到了刑部大狱!”
一名近卫半跪在厅前。
“抓了多少?”
“回相国,燕羽卫这几日一共抓了三批,今天这批最多,一共有五人。上一次抓了两个,杀了三个,那五人都是眦国的。今天抓了五个,全是唐国的。”
苏慕一下站了起来,可有欧阳震?楚叶?
“属下不知,好像没有?”
“为什么是好像?”
苏慕的声音有些嘶哑。
“禀相国大人,这两人我在较军场时见过,燕羽卫抓的人中好像没有这两人!”
近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很少见到相国大人如此着急。
苏慕长叹一口气,近卫看不出相国大人是着急还是庆幸二人没有被抓到。
“好了,你下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
“诺!”
这次被抓的是两名撕裂五道枷锁的高手和三名新人,皆是武者巅峰。
近卫赶紧出门打探情况,他知道,这次相国大人是动真格的了。
金丝楠木的名贵家具也攀比不了苏慕大人的领袖风采,这位精神矍铄的智者眼中有一盘棋,心中还有一盘棋。他要为雪国下一局精彩的棋!
燕州城郊的轮廓逐渐清晰。
夜晚有助于藏匿身形,现在天亮了。
“欧阳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现在三人正在一处水塘前休息。楚叶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旦说无妨。”
欧阳震看着正在吃草喝水的骏马,眼中泛起一丝暖流。
“雪国为什么不在城门口堵住我们,或者直接进客栈抓人?为什么非得等我们走出城门?”
夏冰也望向欧阳震,她也很好奇。
“这个很简单!”
欧阳震又一停顿,拔了一根野草用手揉碎了。
“雪国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否则在较军场直接动手不是更容易?就说我们是间谍,或者说我们密谋独孤后裔共同造反?这种罪名我随便能捏出千万种!”
欧阳震坐到了草地上。
“欧阳先生,你是说雪国现在还不敢发动战争?”
楚叶的话让欧阳震有些吃惊。
“行啊小子,这次说对了。”
欧阳震转头又问,“你怎知他们要发动战争,就凭眦国的猜测?”
“当然不是,他们要对我们动手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虽然我们未曾碰到。从新人赛的赛制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欧阳先生,他们在等什么呢?”
“我也是猜测,我猜想,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或者等待一个人,抑或一幅图,反正还没到时候。因此参加此次新人赛的选手及护卫必须全部铲除,这样既可以绝后患,因为这些新人和护卫都有极强的战斗力,又可以封锁消息。到目前为止,唐国和眦国的密探应该很难掌握具体作战意图,特别是唐国,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他们应该还沉浸在新人赛夺魁的喜悦中。至于眦国,雪国必须先打唐国然后才能到眦国,所以,眦国即使有什么消息,也不会怎样,只会选择自保。”
楚叶和夏冰听完欧阳震的分析都深深地佩服,跟着高人天天都在学习呀!
之前他们只研习武学,现在看来,兵家之学,国家之学也得好好学习,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度的。
“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听懂了,那就好,我如果没猜错,在我们后面、前面都会有雪国的杀手。”
欧阳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的野草。
“那我们怎么走?”
楚叶伸开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
“地图背熟了吗?”
夏冰走了过来,指了指水塘东面的一个村庄。
欧阳震点了点头。
楚叶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来了,过了这个村子,后面的大山与沙烟关旁的山相连!”
“是的,之前我们选择走城内的大路,而现在我们需要改为走山间的小路。”
欧阳震又看了看熟悉的风景,这些地方都有他战斗的身影。
“这座大山太大了,山中野兽横行,可能还会有不知名的凶兽!但再险也没有雪国的杀手险。走吧,上前面村子里买些食物,准备进山!”
既然已经走入了雪国布下的大局之中,气愤、逃避都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局,破开这个对方占优的残局!
三人转过涟漪微漾的水塘,沿着一条乡间小径向前走着。
小径旁是肥美的黑土地,庄稼已经收获,田地里齐齐地堆放着秸秆和草垛。一派丰收后的质朴之美与前行的三人扑了个满怀,蔚蓝的天空中不时有几只飞鸟划过,在这一刻,没有国与国的差别,只有山水与秋景的和谐,多么令人心醉!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马上就要进村子了,这一路的美却还没有采撷完毕。
对面吱嘎吱嘎地来了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三人。
赶车的四十来岁,被东北特有的强风吹得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久居乡下才有的肤色。车上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目光呆滞,好像对现实生活有些不满又无能为力;女的三四十岁,头上包着一块蓝底花布,双手互伸进袖口,正在看着地里的庄稼。
三骑一车在小路上相逢。
路太窄,没有办法同时经过,欧阳震手牵着缰绳,微笑着与夏冰楚叶排成了一条直线。
赶车的汉子有点不好意思,乡下人独有的质朴完全显现出来。
汉子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能碍于身份的低贱只是空有个嘴形,却并没有声音传出。
车上的两人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一人思考,一人看地里的庄稼。
这田间小径上车马汇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特别是春天和秋天,人们互相一让就过去了。
见汉子也将车赶到了路旁,紧贴着沟渠,欧阳震笑着上前用比较纯正的雪国方言打了声招呼。
“这位兄台,我们是去走亲戚的,想知道前面的村庄叫什么名字?”
“哦,你是说……”
汉子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村庄。
“这个村子叫落花村,我们都是这个村子里的。”
欧阳震将缰绳递给楚叶,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向了汉子。
“这两个娃是我的孩子,想带他们出来见识一下。他们俩不省心,不爱走大道,非要看看山野风光,不知过了这个村子是哪里?”
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堆笑,一口黄牙,极为热情,“过了俺们落花村,穿过一座山,便可到官道了。沿着官道一直走也有许多村子,这条路会一直通往沙烟关的。”
楚叶用神识扫了一眼三人,没有撕裂枷锁者,但车上发呆的男子是武者,且在巅峰状态,另外两个只是普通人。
“我们今天能穿过这座大山吗?”
欧阳震仰望着群山,有些吃惊。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你们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能进山,而且这山中野兽太多,你们三人得找人结伴而行,或者雇武者护送才可以。”
汉子看了看他们三人,眼中有些质疑,好像在说,凭你们三人也敢进山?
欧阳震回头看了一眼楚叶与夏冰,然后看向了汉子。
“这位壮士,我们三人虽也是雪国人,但对此地界完全不熟悉,落花村中可有客栈?”
“哈哈哈!你这人真是有趣,穷乡僻壤,狭小村落,哪来的客栈啊!”
汉子紧了紧牛身上的绳套。
欧阳震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这样吧,我家有地方,山里人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可以管饱的,今年收成也挺好的,你们如果不嫌弃,就在我家凑合一夜,明天找几个人陪你们一起进山。”
汉子说完,放下手中的绳套,看了看欧阳震。
“那就多有叨扰了!对了,钱是要付的。”
欧阳震心中自有盘算。
车上的两人听到钱时,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男人似想到了什么,女人将目光移到了欧阳震身上。
“不嫌弃就好!这样吧,我们还要到前面去干点农活,你们去村中打听一下,就说去牛大力家,他们都知道!”
汉子说完又是满脸红光,这名号看来挺响。
欧阳震谢过了大汉,带着楚叶与夏冰沿着小径继续前行。
“牛车上那个男人是武者。”
楚叶回头看着远去的牛车。
“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知这落花村是否安全?”
欧阳震抬眼看着已经逐渐清晰的村落。
“现在燕羽卫的人一定在到处找我们,大道肯定是不能走了,要进入群山之中,这落花村是重要的入口。”
欧阳震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我们在此山中经常出没。”
抬眼望去,村落俨然,青山依旧,满是过去的影子。如今,重又走入时光的河,回到了曾经的过往之中。
落花村百十来户,不是大村,村中民风淳朴,男耕女织,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村东有一处大院落,四周桑梓遍布,一片深绿掩映。院内菜畦碧绿,水井悠悠,鸡鸭鹅狗好不热闹。
这便是村民口中的牛大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