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连续数日,公仪无影再未见到阿官,但从他房间里的迹象来看,他其实每天都回来过,偏偏像看着自己似的,每晚自己不休息他便不归,而晨间在自己起身之前,他必已先行离开,不禁怒从心起,这人根本就是在避着自己。
深夜的月光幽凉如水,萧萧秋风拍打梧桐落叶,瑟瑟的响声在窗外回荡不止,打乱夜的沉寂。
“喔呜——”,风声中蓦然传起一声像鸡鸣的声音,但又能轻易辨出并不是真正的鸡鸣声,透着丝丝凉意。
鸣声落下,在漆黑的屋子里,上官玉辰从床上坐了起来,苦笑道:“终于是避无可避了。”
迟疑了片刻后,他最终还是惴惴不安地整理好自己,尽量保持淡然的样子出了屋,并不意外地看到屋外那一抹黑衫身影右手握着胳膊粗的木棍,无节奏地敲击着左手手掌。
上官玉辰俊美的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如果打我就可以化解你心中的恨,那你打死我又何妨?
公仪无影头也未抬一下,低眸继续用木棍敲击着手掌,口里冷声道:“收了本公子的银钱,本公子的事情办得如何呢?”
上官玉辰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未回。
秋风未止,梧桐树叶子枯黄,簌簌飘落,纷飞的落叶隔开两人,无端令他觉得那近在眼前的人遥远而飘渺,终于垂下眼睫掩盖住眸子里的闷痛。
好半晌也没听到他开口,公仪无影忽然眸光一敛,蓦地停住手上的动作,扬首怒道:“你是真当本公子好糊弄不成?今日你若再不说清楚……”作势一副要你好看的样子。
上官玉辰手指微微拳了拳,努力强抑下汹涌的情绪,再次抬眸看她,慢慢说道:“我有个未过门的媳妇,她质疑这笔银钱的来历,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不测的后果,她可能会离我而去。”
公仪无影微微一怔,心头的火气略略散了些。
而后,上官玉辰缓缓走近她几步,继续说道:“她是我一生的挚爱,当初接受这笔银钱也是为她。大丈夫当言而有信,但此小女子的话,我却不敢不听。可是如今,无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咫尺间的那双黑眸像融尽月色,温柔得无以复加,在黯淡的星光下,那眼底的光芒分外璀璨,令公仪无影感觉到似有一种很深的希冀掺杂其中。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官玉辰,那个得天独厚的绝世骄子,却偏偏爱她如痴,雷霆手段堵住所有可能质疑的声音,封锁一切可离去的道路,只为她的留下。
思及这些,她身形微顿,良久无语。
“刚才你不是还很霸气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简单的问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上官玉辰哪里知道她会想得那么远,看到之前还拿着棍子发威的女子此刻却如此安静,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问道。
公仪无影回过神来,面对那张熟悉的容颜,她薄唇轻启,似在回答阿官,又好似在回答上官玉辰,语气却已不自觉变得柔和:“她若是爱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你的,而会选择与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一切。”
听到她说出此话,上官玉辰几日来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些,只在心里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公仪无影随手将手中的棍子扔到一边,而后道:“你带我进宫,设法让我面见南诏太子。我会亲自告诉他,你我之间并无关联,只是萍水相逢。这样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连累你。”
上官玉辰微微沉默,道:“明日午时,你去宫门口等我。”
此时此刻,公仪无影只觉他像极了上官玉辰,目光流连在他倾绝的容颜上,竟似不愿移开,却强行偏开视线,口里轻轻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