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东升,巍峨的宫殿沐浴在宁静的晨辉中,别有一种庄严肃穆。
“宣战王进殿。”
一声太监尖声响起,殿外候宣的两人对视一眼,仅一个目光交汇,默契自然而成,不须任何言语,手牵手踏上通往大殿的台阶,缓缓步入殿中,瞬时凝聚了满朝文武的所有目光。
公仪无影一袭杏色女裙,长发上只戴着上官玉辰送她的红玉簪,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而素净,那眉宇间总带着一分不容亵渎的威严,不须任何妆容已令在场每一个人惊艳——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他们的战王殿下???!
柳蓝朝臣一直都知道,战王的容貌世所难匹,即便有几分女相,但任谁也没有将她联想成一位真女儿,谁能想到这柳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着千军万马而威名远播的银面军帅,连皇上都让着的男子,居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公仪无影在殿中跪下身躯,恭敬的声音响在大殿:“儿臣见过父皇。”
景成帝抿唇看着她,想到将要亲自下旨惩处他最疼爱的影儿,心,如刀绞般难受,久久开不了口。
默了好一会,他方稳定下心神,沉声道:“战王身为三军主帅,多年来为柳蓝立下赫赫战功,功勋卓著,但却居功自傲,恃宠而骄,犯下重过,其罪难赦。今,可有辩解?”
公仪无影目光平静无波,态度依然恭敬:“昔年天宸柳蓝战事突起,为完成公仪世家使命,无影女扮男装接下战王之位原是事急从权。不料后来因无影失职,使得墨州边防天启阵遭到大毁。为重塑天启阵,无影在朝中一留多年,犯下多年欺君重罪。现如今又在无国书交替下,与天宸宸王私定终身,自知有辱国体。今日将罪行诏告天下,愿受一切惩处。”
此话一出,满朝再度震惊,战王和天宸宸王?目光顿时全部投向那个一袭白衫,同样如天人般的男子身上。
他的神色淡淡的,却有一双叫人不敢逼视的幽深漆眸,尽管一言未发,偏无端令人感觉到一种凛然的王者气场,耀眼丝毫不输于战王。
也是适才战王女装出现的一幕实在令人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们一时竟忽略了去深想这个与战王携手比肩入殿,能在金殿中从容而立的男子身份。
景成帝感到心口纠痛得厉害,然纵有百般不忍,他终于还是压下心底的情绪,沉声道:“战王欺君在前,有辱国体在后,念其多年来战功卓著,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判,刑杖五十,并罚跪于灵都城楼,直至原定选妃之日结束。”
“皇上三思。”
朝臣已顾不得继续惊讶,瞬时间跪倒一片,女子继承王位史上确从未有过,如果换作多年以前初入朝的公仪无影,就算皇上不提,他们恐怕也会联书反对,但在如今,战王的形象早已先入为主,求情声在大殿里此起彼伏。
“战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蓝,请皇上饶恕战王之过。”
“战王为柳蓝付出如此,不该受到如此待遇,求皇上饶恕战王。”
“柳蓝多年安定,战王功不可没,求皇上三思。”
……
听着这些求情声,景成帝心里更纠结万分,影儿受此处分,满朝之中最难受,最痛苦的人就是自己了。
静儿真的是给了他一个世间上最出色的女儿,却也是给了他一个世间上最倔强的女儿。
可朝臣们越是求情,这先例便越是不可开,否则,若日后谁都持功犯过,国法何在?
却在此时,一直静立殿下的上官玉辰突然开了口:“皇上,既然当年的战事是因我而起,既然我是战王的夫君,那么一切惩罚,都应是我与战王一同承担。”
刹那间,满朝大臣目光齐齐落在这位一直淡然不惊的白衫公子身上——这个能进入大殿不跪的男子,原来真的就是天宸的战神宸王。
只听景成帝沉声问:“天宸宸王要与战王同担责罚,那必定是要在柳蓝受辱,宸王可想清楚了?”
此话落下,上官玉辰没有直接回答,却膝下一屈,径自跪了下去,身份与尊严随着这一跪尽皆抛开。
他抬首正视景成帝,道:“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这罚原本就应该由我来担。”若可以,他希望能将所有的责难全都由他担下。
见状,景成帝神色中有一丝动容,他能做到这一步,对影儿的一片真心不容置疑。
短暂的沉默后,景成帝缓缓沉声道:“如此,那这杖责便由你来领。但,天宸宸王身份尊贵,行刑执杖之人绝非一般人。”
朝臣正猜想执杖之人会是谁,他一下将目光转向站在不远处的燕无争,沉声道:“燕无争,这杖由你来执。”
群臣愣了一下,燕无争也愣了。
满朝疑惑,既然行刑执杖之人绝非一般人,那为什么燕无争可执?
就连燕无争自己也有些不解。
景成帝仿佛是知道他的疑惑,起身走到他身边,缓缓道:“你不需要任何物件来证明什么,你的武功能耐绝非寻常人,但你在朕身边多年,却宁可忍受苛责刑杖,也不叫屈抱怨。单凭这份倔强,朕便信了你是公仪世家的后人。”
燕无争一脸怔然。
景成帝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目,苦笑道:“战王公仪世家的倔强,朕已经领教了二十多年。”
大殿里,安静了很久。
景成帝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升起一丝心疼和无可奈何,扬声唤道:“来人。”
两名殿外侍卫很快进到大殿之中。
景成帝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心绪,沉声下令:“将战王和战王身边的天宸宸王押下,即刻押往灵都城楼。”
两名侍卫应了一声“是”,将殿中两人押下,刚转身走动几步,迎面又走来一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