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第三天才赶到山上,给沐行歌把脉后,他也困惑不已,脉象很正常,也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沐行歌怎么会昏睡不醒呢?
他也说不上原因,只好如实说了,最后模棱两可地道:“先别急,说不定她过两天就醒了!瘕”
过两天?战天钺哪愿意听这种话,要是沐行歌一直不醒,那怎么办?
他催促着草芥去检查如影的药,看看可有什么方法能唤醒沐行歌。
草芥去了,把山洞的药罐全检查了一遍,除了发现一些他也说不上来的毒药,还发现了很多如影留下来的药材,可是这些东西对沐行歌的病丝毫没有帮助。
山下的瘟疫还没有平息,战天钺见他一筹莫展,也无法再等下去,就带人启程下山锋。
他背着沐行歌下了山,把她放到马车上,一行人就先到附近的州县等连子夜。
连子夜的人已经把半路上抓到的阮依雯一行人送到了县衙,府台林大人见战天钺等安顿下来,才来询问战天钺要怎么处置阮依雯。
战天钺哪有心情管阮依雯,冷冷一笑道:“等洛二爷来让他去处置吧!”
阮依雯害洛轻言神志不清,他相信洛无远比自己更恨阮依雯。
白子骞派人去找洛无远,洛无远来了,一听让自己去处置阮依雯就摇头:“我才不做这种恶人,你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
战天钺瞪他,洛无远道:“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下不了手,毕竟怎么说你也喜欢过她,要她死,你做不到。四爷,我觉得你也不用动手,把她交给刑部吧!她这次为了个人恩怨,害死了那么多人,罪无可恕,刑部会做出公正的裁决的!”
战天钺一听觉得有理,可是如果要交给刑部,就必须押送她回京城,如影还没音信,玄妙又逃的无影无踪,他担心这一路去阮依雯也可能逃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想了想,战天钺让林大人做主处置阮依雯。
林大人看出战天钺的决心,毫不留情地判了阮依雯斩刑,阮依雯听后很安静,说自己死前只有一个心愿,想见战天钺一面。
林大人向战天钺转达了阮依雯的话,战天钺毫不客气地道:“不见,你告诉她,朕上次放过她就做错了,朕不会再对她心软了!”
林大人去了一会回来禀告:“皇上,阮依雯说如果你不去见她,那你就永远见不到七殿下了!”
战天钺一愣,这才想起战天渝还在阮依雯的手上,连子夜抓住阮依雯后,却没找到战天渝,连子夜还以为战天渝自己逃走了。
被阮依雯这一威胁,战天钺虽然气恼,还是前往大牢见阮依雯。
阮依雯端坐在牢房中,知道战天钺要来,特意打扮过,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战天钺走到正中,漠然地看着她,那人,脸还是以前那张脸,可是除此之外,他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
“你来了!”阮依雯看战天钺不开口,只好先开口,微微一笑:“我不说战天渝,你也不会来见我……你对我,从来都是那么无情!”
战天钺冷冷地道:“他在哪?你想朕怎么做才肯说出他的下落?”
阮依雯微笑:“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给吗?那你该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朕不知道!”战天钺漠然地道。
“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说!你觉得说了会让你觉得耻辱!”
阮依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无法再镇定了,眼泪滚了下来,哽咽道:“你觉得我恶毒,觉得我没有廉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战天钺,如果你当初挽留我,我会变成这样吗?我离开京城,你只要对我关心一点,我会出此下策吗?”
“别把你的错推给朕,阮依雯,你要有点骨气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战天钺冷冷一笑:“走到今天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没有谁逼你,也没有谁对不起你!你不甘心,只是因为今日朕是皇上……如果朕还是落魄的皇子,你不会说朕对不起你!阮依雯,够了,朕已经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别在朕面前演戏了,这只会让朕更看不起你!你如果还有一点自尊,就请你为以前的阮依雯留点尊严吧!”
阮依雯止住了泪,怔怔地看着战天钺,许久才道:“你和我,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战天钺无语地看着她,都到这时候了,她还幻想他们能在一起吗?这内心得多强大才能支撑这样的幻想啊!
“没有吗?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才能死心!”阮依雯扑到牢栏前叫道。
“朕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可能,别说一点,半点可能都没有!”战天钺坚定地道。
“就算我掌握着战天钺的生死,你也不会为了他改口吗?”阮依雯问道。
战天钺被气笑了,为阮依雯的幼稚,他平心静气地道:“阮依雯,你觉得朕为了他改口,给你你想要的,你以后就会幸福吗?你觉得坐了皇后的位置,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一辈子守着一个不会碰你的男人,就是幸福吗?你学的那些就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吗?如果是这样,朕为以前的阮依雯可惜!”
“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们会幸福的,我会关心你,爱你的!”阮依雯不顾一切地叫道。
“朕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放弃的!”战天钺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阮依雯,朕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去修行,朕没说破,是对你还有一丝幻想,如果你安分守己,朕还觉得愧疚,可是你再次让朕失望了!依雯……你迷失了你自己……你看看,如今的你和庄太后有什么区别?变成你曾经厌恶的女人,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算朕让你做皇后,你有那个脸坐在那个位置上吗?你连廉耻都不要了,你还指望朕再喜欢你吗?”
“我是为你变成这样的!”阮依雯被战天钺说的恼羞成怒,吼道:“你别和我说这些,想要战天渝活着,就答应我的条件,立我做皇后,否则你就看着他死吧!”
战天钺彻底无语,退后了几步,无情地道:“你别威胁朕,你的人就算手中有战天渝,也不见得会听你的话杀了他,一个已经失势的女人,和朕相比,你觉得他们会听谁的?阮依雯,朕来见你不是怕了你,朕原本还想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有悔改的心,朕就留你一条命,可你又放弃了,那朕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阮依雯,再见了!”
再也不见!战天钺想起了沐行歌对贺兰嵛说的话,摇摇头,往外走去。
“战天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真的不在意战天渝的生死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死了,战天渝的人头会送到你门口的!”阮依雯慌了,大叫道。
“忘记告诉你了,朕来见你之前,就让林大人粘贴了布告,只要谁把战天渝送回来,就会得到十万银子的奖赏,你觉得你手下的人能抗拒这个诱惑吗?”
战天钺头也不回地笑道,无情地道:“只怕他们现在都争先恐后地想把战天渝送回来呢!不信朕和你打个赌,明日你处斩时,如果战天渝没回来,朕就放你走。如果他回来了,就让他给你送行吧!阮依雯,开始祈祷吧,希望你的人听你的话!哈哈……”
战天钺大笑着走了,阮依雯跌坐在地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什么人,战天钺大手笔的十万奖赏是天大的诱惑,谁会不动心呢,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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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钺回到后院,照例先去看沐行歌,这已经是沐行歌昏睡的第五天了,一走进去,看到沐行歌毫无动静躺着的样子,战天钺的情绪就低落下去。
比起知道她会失明的事,这毫无生气的样子才让他绝望,她失明至少会说会笑,这样算什么呢?
“皇上,沐少爷让我和你说,他去找陛下的师父了,他说步虚大师一定会有办法唤醒陛下的,他让你不用担心他,他会尽快赶回来!”玄霜禀道。
战天钺愣了一下,步虚大师还活着?他还以为他早死了。
玄霜淡淡一笑道:“皇上和世人一样都以为步虚大师已经死了吗?没有,陛下被贺兰嵛送回安国寺的时候,大师给陛下卜过一卦,说陛下有个大劫,他和陛下谈了一晚,次日他就离开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后来我听魅影说,陛下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昏睡不醒,就让魅影去找步虚大师。我都忘记这事了,是沐少爷提起步虚大师才想起来。皇上别担心,步虚大师既然算出陛下有这一劫,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的!”
战天钺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相信,可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相信步虚大师有这本事了。
战天钺预料的事还是有所偏差,次日阮依雯问斩,午膳前,战天渝来到了衙门口,却不是阮依雯的人送回来的,而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战天钺得到消息跑出来,就见战天渝微笑着站在门口,看见他就笑道:“我自己回来,那
十万银子是不是给我呢?”
“天谕……”战天钺怔怔地看着他,数月不见,战天渝长高了,昔日脸上的青涩全没了,皮肤也变黑了,那双眼睛也比以前深邃。
有些陌生,可那笑容却是他熟悉的,丝毫没有心机的笑。
“四哥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舍不得那十万两银子?”战天渝见他不说话,就嘻嘻笑道:“早知道四哥会耍赖,我就该找个人送我回来!”
战天钺忍着满肚子的疑惑,上前给了他胸膛轻轻的一拳,才道:“我怎么可能耍赖呢,你把自己送回来,这十万银子当然归你,走,先进去再说!”
战天渝不动,微笑着道:“四哥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在问我之前,我想替个人讨点赏,四哥同意不?”
战天钺看看对面的街道,淡淡一笑:“只是讨点赏吗?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给你赐婚呢!”
战天渝脸顿时就红了,本能地往后看了看,还没说话,战天钺就道:“叫上她一起进来吧,她立了大功,我是该赏赐她。你不用担心我会反对,你能回来,我就知足了,你的婚事自然是你做主!”
战天渝嘿嘿一笑,走回去,拉了对面那一身黑衣,脸罩在黑纱中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看到战天钺就跪了下来:“奴婢参见主子!”
战天钺看看她,微微一笑:“初夏,起来吧,以后你不是奴婢了,也不是朕的人了,你是自由之身!”
战天渝把初夏拉了起来,笑道:“四哥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他说一会就给我们赐婚!”
初夏轻轻从战天渝手中抽出了手,不安地看了看战天钺,轻声道:“皇上,初夏没想过嫁给七殿下!”
战天渝一听就急了:“四哥都不反对,你为什么不嫁,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都解释了,我和阮依雯真没什么,我对她好只是想救你……”
战天钺听的一头雾水,不过看战天渝着急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些,笑了笑道:“有什么话我们先进去说吧,天谕你别急,只要你是真心的,初夏会懂你的心的!”
初夏红了脸,推了战天渝一下:“你先和皇上说事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回客栈等你吧!”
“不行,谁知道你回去会不会趁我不在跑了,你要陪着我!”战天渝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拖着她跟着战天钺走了进去。
三人进去后,战天钺看看两人,微笑道:“初夏这次立了大功,让阮依雯和阮依云内讧,除了阮依云,让朕赢的轻松,初夏功不可没,朕要好好赏赐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初夏慌忙跪了下来,不安地道:“这些事都是皇上指导有方,奴婢只是遵命行事,不敢居功,皇上已经给了奴婢自由之身,奴婢感激不尽,不要赏赐了!”
“怎么能不要呢!你把战天渝送回来,那十万赏银朕就赐给你,你拿去做嫁妆,先准备你们的婚礼吧!回头等你出嫁时,朕还有赏赐呢!”
“多谢四哥!”战天渝乐呵呵地代初夏谢恩,他拉起初夏道:“听到没,四哥都给你陪嫁了,你嫁定我了!”
“皇上,奴婢……”
初夏话还没说完,战天钺就打断了她的话,道:“别说什么配不上天谕的话,他和朕说配的上就配得上,你不用在乎其他人的话。初夏,朕的人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才是给朕丢脸!明白吗?”
初夏不安地看了一眼战天渝,战天渝对她鼓励地一笑,初夏垂了头,挣扎了半响才轻轻道:“初夏谢过皇上,这事还是我和七殿下再商议一下吧,皇上的恩赐初夏心领了,初夏只求皇上和七殿下别逼我,初夏谢过皇上!”
战天钺看她一再拒绝,也不好再强迫,点了点头:“那行,你可以考虑,但是不准离开,先下去休息吧!”
“初夏告退!”初夏施了礼走了出去。
战天渝委屈地看着战天钺,战天钺看他那模样忍俊不禁,笑道:“急什么,是你的终跑不掉,我都给你留下她了,你还怕没机会吗?来,先说说你的事,阮依雯那些人都被你收下了?”
战天渝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准确地说不是我收服的,是初夏,阮依雯去找你,碰到连子夜的人,初夏就趁机把我救走了,顺便把她的人也带走了大部分。阮依雯还以为初夏不会背叛她,没想到初夏从来就没对她忠诚过,帮她杀阮依云都是
为了得到她的信任!”
说到这,战天渝有些恼怒地瞪了战天钺一眼,磨牙道:“四哥,我真的不喜欢你,为了达到目的,你到底牺牲了像初夏这样的人有多少啊?你可知道,为了得到阮依雯的信任,初夏把自己的脸都毁了!她吃了很多你无法想象的苦,你知道吗?”
战天钺苦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牺牲她们……天谕,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有些行为,我也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解释再多也不能改变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我只要结果……我对不起初夏她们,我对得起更多人就行了!”
战天渝长长叹了口气,有些疲累地坐了下来:“我也只是发发牢骚,四哥,说真的,从我走后就没想着再回来,我厌倦了这些争斗。可是等我落到阮依雯手中,我才发现,有些事不是我想逃开就能逃开的。我的出生就注定了我逃不开这样的命运……你也一样吧!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我们不想死就只能拼命往上爬!我都明白这些道理……我没权利谴责你!”
战天钺笑了笑,有些欣慰地看着他,沉默了半响道:“既然逃不开,那就回来吧!像宫慕青一样,恶名我背着,你们就做好事,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总比什么都不管强!”
战天渝失笑:“四哥,你和沐行歌真是绝配,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现在有些了解了,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执着,因为你们是同类人,你在阮依雯身上找不到那种无所顾忌的东西,你在沐行歌身上找到了。喜欢她就是肯定自己,对吗?”
“天谕,别研究我们,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我都是你四哥,我们是一家人!”战天钺坚定地道。
战天渝点点头:“对,你是我四哥,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该互相支持,互相维护,战天渝这半年多的经历让他明白了战天钺这话不是形式上的敷衍,他是在用心告诉自己,他不想他们走到和战擎天一样的路上。
他回来了,就代表自己接受战天钺的做事方法,既然逃避没用,那就学着去面对,像宫慕青一样,在战天钺强权的庇护下去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事。
是与非,黑与白,从来就没有正确的区分,穷尽一生他都可能找不到答案,那就放弃这无聊的追究,去做更实在的事吧!
“四哥,听说今天要处斩阮依雯,我去送她一程吧!”战天渝道。
战天钺点点头:“去吧,让她也输的心服口服!”
战天渝起身走了出去,到门口回头道:“四哥,有时我想,如果贺兰嵛不把沐行歌送到西溱,今天我们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