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我看你火气这么大,吃点糖,有助于缓解心情。”
叶风回脸上表情倒是寻常,虽然先前司离语气那么不善,但想着救她的那天晚上,这少年可不是这么个脾性,说话也还挺客气的。
所以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嗯,能够理解,毕竟少年郎嘛,青春期嘛,年轻气盛的,偶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实属寻常。
司离坐在档头后边,蓦蓦地抬了眸子,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还在他眼前晃了晃。
再将目光抬高一些,就看到了一个清逸的少年……
别说,她一身男装,还颇有英气!
司离有些怔了,定定看着她,出于演技,还是不得不问了一句,“你谁?”
叶风回目光何其敏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演技,她身子朝前伏低几分,凑到司离旁边,就低声说了一句,“干嘛这样装作不认识,怪伤感情的。”
语毕,就直接将糖葫芦塞他手里了,司离一愣,看着手中一串糖球,哭笑不得。
而叶风回似乎很自来熟,当下就伸着脖子朝着档头后头的小院张望了一眼,“你那面瘫师父呢?我来找他道谢来着……”
听着后院里头倒是没什么动静,叶风回就这么问了一句。
司离听着她话语中‘面瘫’一词,愣了愣之后,就艰难地忍住了笑,然后匆匆站起身来,“你等会,你等会。”
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冲进后院去,原本看热闹的人们都有些惊讶,那冷面少年郎天天坐那儿吓唬人,爱买买不买滚的,竟是会有这般无措慌忙的样子?倒是新鲜。
叶风回就站在外头等着,看着摊头上挂着的猪肉,和被他先前一刀剁碎了的铁木砧板……
铁木的砧板,一刀就剁碎了,倒是看不出来,这杀猪佬的徒弟,还是个练家子……
刚这么想着呢,司离已经从后院出来了,脸上露出几分浅浅笑容来,“叶……”小姐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弯弯,看着她这一身装束,硬生生的变成了公子,“叶公子,师父请你进去呢。”
叶风回笑了笑,侧身就闪进了小院的门。
一走进去,就大大咧咧了几分,“面瘫?我来道谢啦!”
走进小院就只闻到一股肉腥味扑面而来,她倒没有多反感多恶心,比起人血的血腥味儿,这点儿肉腥味儿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院子里头左边一个木质案台,案台上红红白白的一摊猪肉,却是都切的非常完美精准,一条一条的,乍一看,像是什么解剖高手分割出来的一样。
而男人就站在案台前头,背对着门口,一身青黑色的衣衫,一头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柔顺地垂落在背上。
“面瘫?”叶风回又叫了一声,然后就走上前去。
见他依旧站在那里,不理不睬的模样,叶风回撇了撇唇,这才说道,“司屠先生,我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情了……”
说着,她已经从他身侧探了过去,身形一闪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定定地看着他。
封弥千陨终于抬起眸子来,看着她。
她一身男装,英气秀致地站在面前,笑颜如花。
那种眉目飞扬的笑容,仿佛能够印进人的心底,只是……这一身男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好个姑娘家……
封弥千陨的眉头浅浅蹙了蹙,这细微的动作被叶风回看进了眼里。
“你不认识我了?我啊我啊……安国将军府,前阵子你在莫逆森林外的官道上救下我,送我回安国将军府的,不记得了么?”
叶风回解释得很认真,问得很认真。
也……看得很认真。
好看啊!养眼啊!还是这么好看!一个杀猪佬没事儿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还真是……让人一看着这张脸,自卑的同时,一点儿恶意都冒不出来。
而且,他依旧是那样面瘫着一张脸,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若是这脸上有了笑容,会是怎样一种惊艳。
并且叶风回此刻站在他的右边,看到的,就是他没有那条细细伤疤的完美侧脸,简直……养眼啊。
男人终于微微动了动嘴唇,吐出来四个字。
“不记得了。”
这面瘫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倒还真是那天救她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话简直少得可怜。
只不过,声音倒是真好听,恐怕也就只有他的声音,能和亲王府那混蛋的比一比了吧?
而且他的声音感觉更干净更磁性,睿亲王那家伙声音听上去总是沉闷闷的,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叶风回并没有细思过,戴着面具会让声音变得沉闷这个因素。
她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记得你就行了,我过来道谢的,顺便认个门,知道你在这里就好了,以后我会常常过来的。”
司离在外头听着这话,心如死灰。
原本殿下就是知道她会过来,所以才让他在这儿守着肉档子。
她现在说……她要常常过来?
司离看到了自己黑暗的将来,难道……他就要守着肉档子过活了?
他是影卫啊!他是睿亲王的影卫啊!是睿亲王的弟子啊!更是……算了,司离陡然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咔嚓咬了一口糖葫芦,恨恨的,像是在咬叶风回的头一样。
还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司离垂眸看了一眼糖葫芦。
好吧,要是以后她次次来都带糖葫芦给他的话,司离觉得自己就勉强原谅她一下下好了。
封弥千陨已经没再说话了,话简直少得可以,不过叶风回也无所谓,就索性扯了张破条凳,在旁边坐了下来,巴拉巴拉就说开了。
说她参加月合节的事情,说她家里姨娘在红参中下毒的事情,说那睿亲王心眼太小,生气了就不教她的事情。
基本上除了她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事实以外,她什么话都说,倒不是她原本就这么兜不住事儿,但是莫名的,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很安全,很安静,就像是一个默不作声的倾听者,感觉上,像是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并且丝毫不担心他会透露出去。
毕竟,他如此面瘫……如此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