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夏侯忱没有想到的是,季昭华脸上依旧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夏侯忱有些意外,补了一句:“难道你不想见见他?”
季昭华摇摇头。表示并不想见。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听的多了也会麻木。季昭华已经不愿意让孟辰良继续成为她身上的软肋,成为那个提线木偶的线头,夏侯忱提一提她就得动一动。
其实心里明白的很,现在的孟辰良是不可能受到什么伤害的,两国之战不斩来使,说破大天,孟辰良都得毫发无伤的送回周国去。夏侯忱现在说这个,对季昭华来说,也不过是一种诱惑,一种威胁罢了。季昭华不愿意被他在完全掌控了。那种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她已经不想再拥有。
夏侯忱哪里能想到季昭华这些繁复的心思,他同样没有如夏侯慎一般见过当时凄惨的季昭华。所以对季昭华与孟辰良之间的仇恨也没有清晰的认识。如果是夏侯慎,决不会说出下面的话来,“听说昨晚孟丞相夜访秦王府,向阿慎讨要你呢。看起来他倒是对你有些旧情未了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他了么?”
夏侯忱问出这话。多少有些试探,对季昭华的过去,他可以完全接受,但是并不表示他不介意。
她曾经嫁过人。还嫁给了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孟辰良,夏侯忱是见过的,相貌堂堂,且有些才华。只不过那只是书生的才华,与政治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季昭华还真的没有想过孟辰良会厚颜无耻的跑去秦王府要人,不过面对夏侯慎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起火气冲天的夏侯慎,季昭华无端的就笑了一下。那个男人可不会如眼前的这个一样,空头支票开了一张张,却没有真心做到什么。也许人分开以后,会在心中不断的美化对方。尤其是季昭华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对夏侯慎在心中的美化就更为严重。
夏侯忱看她笑了,心里有些不舒坦,“难道你还记得他?别忘了,他可是你季家案子的主审人?”
这些自然不用他来告诉她,孟辰良是个什么东西,她季昭华知道的一清二楚。哪又怎么样呢,就算眼前的帝王知道孟辰良是她的杀父仇人,哪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可以这般云淡风轻的提起他,还不是不会动孟辰良一根毫毛。
季昭华对夏侯忱已经没有了信任,季昭华已经明白,要想报仇就只能靠自己,要帮助自己的弟弟,就必须掌握相对的权利。
从前她的身家性命,无论是自己有意的还是无意中形成的,都是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太不保险了,弄不好就会没有命的。她活的太艰难的,但是却半点都不想死!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没道理最后死在一个男人的喜恶上。
季昭华脸上笑容依旧,只是淡淡的说:“圣上说什么呢,臣妾姓韩,难道陛下忘记了。”
那个夏侯忱口中的季家,现在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她叫‘韩思霜’,这不是夏侯忱给她的身份么。她认,既然让她做了‘韩思霜’就别在口口声声说什么季家来刺激她,夏侯忱故伎重施不觉得难堪,季昭华还觉得恶心呢。
夏侯忱瞳孔一缩,眼瞅着笑脸吟吟的季昭华。几乎是在片刻,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再说什么,恨不能他离得远远才是最好,可是偏偏说的这般温顺,让夏侯忱挑不出任何的理来。
夏侯忱这时候才开始后悔,不该对她在这般说话的,也许现在的季昭华根本就懒得听他的迂回,夏侯忱立马就改了口,“芃b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朕没有想拿这件事拿捏你的意思。那孟辰良,若是你真的不想见,就不见吧。朕答应过会为你季家报仇,决不会失言。”
季昭华哪里还有心情听这样的话,夏侯忱嘴里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臣妾重病初愈,哪里有旁的心思。陛下自管去忙您的事情就是,臣妾是不敢打扰的。”
她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赶人了。虽然说的恭顺,但是还是有这样的意思。夏侯忱脱了靴子上床,将季昭华抱在怀里,他脸上也是有懊恼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般与人相处的模式,话语多是试探,就连语气似乎都是威逼利用的语态。这样的待人处事,做个帝王的确是好的,无可厚非的,但是在女人面前,这样的人,实在是令人厌恶。
季昭华被他抱在怀里,身体僵硬的厉害。这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几乎是不受季昭华控制的。她就是讨厌夏侯忱,打心底里反感,却还是得在面子上装出恭顺的样子来。
夏侯忱哪里能感觉不到她的僵硬,心里无奈的都要滴出苦水来,虽然之前他志气满满,觉得季昭华肯定是他的囊中物,但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季昭华在听到秦王府,夏侯慎时,眼中闪过的光,他没有错过。
让夏侯忱承认自己输给了弟弟,那是绝对绝对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夏侯忱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好好的跟她说:“这一次的事情,是朕疏忽了。你不用害怕,等周国的使团走了,朕就将宫务交到你手上,到时候你就是这后宫的主人了,总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那样你也会有些责任感,不再觉得这座皇宫是禁锢你的地方。
夏侯忱打的好主意,季昭华自然是接受的,送到手的权利,为什么不要?而且接管宫务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有了这层权利,她就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人手。
“还有,孟丞相这一次来,朕的确不能将他怎么样?但是你还不知道朕是什么人,自然有让他有苦说不出的法子。这一次他不死,也得伤筋动骨一番的。”
这个,季昭华倒是信的,夏侯忱别的本事她没有见识过,但是算计人的本事,那简直天下第一。
但是这般算计来的复仇,并不是季昭华想要的,就如当初获救一般,季昭华喜欢的是亲手去做,而不是在背后操作,借别人的手去做。这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在人的心理上还是不同的,季昭华期盼这有一天,她能亲手手刃仇人,不仅是孟辰良,还有林轻舞,当初对晴霜施暴的男人,给她灌下红花的婆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过对夏侯忱,季昭华还是一句都没有说的,反正她不在指望夏侯忱给她报仇了,“恩。”
夏侯忱感觉的到她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根本是无计可施。他能对季昭华说的,从一开始,到如今也不过就是孟辰良与季旷,似乎除此之外,他与季昭华就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这么想起来,他还真是做的不够好,连她喜欢什么都是不知道的。
挖心挖肺想了半晌,夏侯忱才找到她可能喜欢的东西,有些按耐不住的开口说:“你想不想与朕下棋,朕这次让你六个子怎么样,一定让你赢的。”
他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讨好她的途径了,不过显然的季昭华并没有那个心情。
“陛下说笑了,臣妾现在这具破败的身子哪里还能下棋,只怕一盘下来就要呕血而亡了。”
“休的胡说!”夏侯忱被她说的心惊肉跳的,他对季昭华有些情意,当初的惊鸿一瞥是一层,但是更多的还有利益的考虑,整个季家军,还有远在秦国的季旷。若季昭华真的有个什么,那个疼爱姐姐超乎一切的季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情来。现在季家军已经全部编制在夏军里了,这些人要是跟着季旷瞬间倒戈,那么对夏国来说伤害是致命的。
就冲着这个,季昭华也不能有什么不好。
夏侯忱板起脸,阴沉沉的说:“朕已经给太医下过严旨,你的身子,他们自然会倾力给你养回来。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再提。”
他气也好,怒也罢,似乎对季昭华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季昭华乖顺的应下。女刚在巴。
到这里,夏侯忱所有能讨季昭华欢心的话题全部用完,只剩下干瞪眼。不过季昭华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连陪着皇帝干瞪眼的体力都是没有的,不出半刻钟就睡了过去。
她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面形成了一片阴影,看起来娇弱又让人怜惜。
夏侯忱原本是有些气恼的,但是看她这样子,所有的心思也就歇了。跟她强碰硬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她会成为下一个阿雾也说不定呢。
其后几天,夏侯忱可算是真的花了心思,给季昭华找来了擅长做周国饮食的厨子。每日来仪殿的赏赐也是流水一般的,让人眼花缭乱。
并且在周国使团离开之后,夏侯忱就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后宫一干人。到这时候,大臣们才知道后宫下毒之事,个个都是捏了把汗。
有了这个由头,夏侯忱很轻易的就收归了韩太后的宫务权利,全部交给了韩妃娘娘。
只是没人想得到,韩妃娘娘接手宫务后遇到的第一件事,就会是如此的大事。
良妃娘娘有孕的消息像是长了脚,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