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一团有一团的厚重乌云开始慢慢聚集,天色也变得越来越暗。
空气愈加黏重,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闷燥热,让人浑身上下都粘稠得十分难受,像是一身衣甲都被滚烫的鲜血浇了个通透。
渐渐地,有阵阵狂风开始怒号,吹得半空中的乌云摇摇欲坠,有一丝又一丝的水滴从天上掉落下来。
“下雨了!”
陈庆之伸手接住一滴雨点,感受着那难得的凉意,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雨下得越来越大,连成线铺成面,淅沥淅沥地就将交战双方的将士淋得全湿。
不过大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反而让将士们的战意更加勃发。
宇文成都已经放弃了继续冲杀张飞的大军,现在和裴元庆战作一团。
他们的每一次的撞击,都震得上空的雨水飘逸开来,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气罩,将一切将要影响到他们争斗的因素全都激扬开来。
罗成也挺起银枪和张飞再次争斗起来,银枪蛇矛,你来我往,寒光点点,索命夺魂。
只有秦琼还在统领兵马杀得张飞的大军哀鸿遍野,他的虎头金装锏又大又沉,打在敌人山上就是一阵皮肉模糊,紧接地就吐血而亡。
鲜血,混着雨水,携裹着野草泥沙,渐渐地汇成了一条斑驳的血河,往低洼沟地缓缓流去,声势浩大。
汝南城内,蓝玉终于坐立不住,严声劝谏纪灵出兵。
这般天气不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十分地蹊跷诡异,多半是有不好的大事要发生。
纪灵也察觉到了不正常之处,连忙擂鼓召集大军,不顾大雨淋刷,挖开了被他们自己牢牢堵住的城门,迅速发兵出城救援。
而这一边的张飞和裴元庆,已经举步维艰。
他二人本就不是宇文成都和罗成的对手,现下大军更是在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大肆屠杀,很是影响到了二人的发挥。
张飞虽然咆哮声阵阵,但是他刺出的每一矛的威力都在逐渐下降,全靠不屈的意志和怒火在支撑着战斗。
他先前和姜松大战,本就消耗了不少气力,又因为大意被其用回马枪在肩膀上刺了一个枪眼,一番大战下来,这些问题全都暴露出来,他在罗成的亮银枪下开始憋屈地防御招架起来。
裴元庆也不比他好受多少,一对银锤跟不要命似地接连砸出,却都被宇文成都轻易招架下来。
而且宇文成都的气力比他还要大得多,从金镗上传过去的反震之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那五升斗大的银锤不再能帮助裴元庆所向披靡的奋勇杀敌,反而变得越来越沉重,让他有些担负不起将它挥动所需要的力气。
宇文成都眼光毒辣,乘胜追击,用足了气力加快了速度,招招都逼得裴元庆和他正面交手。
裴元庆虎口破裂,手心鲜血流出,粘稠湿滑,胸口沉闷,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换了位置一般,分外恶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般厌战的感觉,在宇文成都滔滔不绝,一招更比一招强盛的攻击下,他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叶扁舟。
“今日之仇,今日来报!”
罗成和宇文成都很有默契地一声大喊,再次加快了手上的攻势,要将张飞和裴元庆彻底压倒斩杀。
就在这时候,一阵稠密地脚步声突然响起。
纪灵和蓝玉终于带领兵马杀了过来!
陈庆之并没有为之慌乱,将被大雨浇透的令旗狠狠一招,旗面在风声中陡然展开,上面的雨水激扬飞出,有条不紊地调动大军行动起来。
纪灵和蓝玉对这阵法十分忌惮,他们除了兵马数量就不占任何的优势,因此不敢像张飞那般冒然入阵,只是将两万大军像绳索一样扭作一股,如尖刀般往大阵中横插进去。
陈庆之也没有想到纪灵和蓝玉居然会这般谨慎,仗着人多势众把大军收得紧紧的,连他想要调动阵法,如法炮制将他们大军分开也不成。
不过这样一来也出现了新的问题。
张飞和裴元庆虽然一直都朝着彼此的方向杀去,但是被宇文成都和罗成双双挡住,不知不觉中,不但没有相互靠近,反而把距离拉得更远。
而纪灵和蓝玉这般谨慎,也注定了他们只能选择救二人当中的一人,一旦深入大阵之中,他们纵然把兵马收得再紧,也会被陈庆之将他们分割开来,重蹈张飞的覆辙。
纪灵和蓝玉没有犹豫,张飞是刘备的三弟,论关系地位是远远超过裴元庆的,武艺也只输他一点,要救肯定是救张飞。
罗成正和张飞缠斗,只需要再消磨一会儿功夫就能将张飞彻底击败,不想却是突然被纪灵、蓝玉这两个不被重视的平庸大将给杀进来搅和了。
他正要一枪将张飞挑于马下,袁军士兵跟不要命似的数杆长枪就朝罗成刺来,像是一朵绚丽梨花在他胸前盛开,逼得他身子往后一仰,收回亮银枪将把这些长枪尽皆打断。
罗成一枪横扫而出,将挤上来的袁军士兵尽皆刺死,再去寻张飞,才发现张飞已经被纪灵、蓝玉抢回军中,正在往外面逃去。
罗成脸色一变,大怒不已,眼看就要拿下张飞为姜松报仇,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救回去,一抖马缰,挺起亮银枪追在袁军后面就杀上去,一路血花盛开,哀嚎惨叫声响个不停,留下的尸体将泥泞的地面填得严严实实的。
“快退,快退!”
纪灵见罗成跟发疯了一样的咬着他们不放,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指挥大军后撤。
“纪灵,要走你走,俺张飞要去救我的兄弟!”
张飞横眉怒目,拼命挣扎地不愿跟他们逃走,只是他面色疲惫,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战力。
旁边的蓝玉见了,想也不想,挥起大刀就一刀背朝张飞后颈砸去,一下就将累得不行的张飞拍晕过去,然后带着他不管不顾地往回撤。
罗成正要再追,却见陈庆之把令旗一抖,让他不要出阵,罗成无奈一叹,只能领兵朝裴元庆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