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公园是兴阳城区的第一家公园。距今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虽说处于老城区,显得有些破落。但是,由于老城区的人口仍然很多,所以,公园还是很热闹。尤其是每天早晨,都有许多晨练的人,到此聚集。
人流大了,在公园外面的街道上,就自发地形成了一个早市。那些来晨练的老年人们,锻炼完毕,就会顺便买些蔬菜啊,日用品什么的带回去,锻炼购物两不误,算是一举两得。
早市上, 不仅有卖菜的,还有算卦的。
老于是兴阳的老人儿了,年轻时摔断了腿,于是就拜了个师父,学习了一手算命功夫,以此维持生计。
不过,他的水平实在有限,除了他师父当年教给他的那些口诀,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所以,尽管他算了几十年命,水平还是当初那个水平。
老于最羡慕的,就是城北住别墅的圣岳。人家那才叫易学大师呢。但是,羡慕归羡慕,老于也知道,自己这水平,跟人家是永远也搭不上界的。于是就安心地在街头摆摊儿。
算命先生虽然是给别人算命的,但是,自己也是要讲运气的。运气好时,顾客多点儿,出手大方点儿。运气差时,一个顾客都没有,即使有了,赏钱也给的很少。
但是,从昨天起,老于转运了。
一个外地来的老先生,要租老于的地方给人算命。
这样的事儿,老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很恼火,觉得这个人太不识相,这不是明摆着要抢人家的饭碗吗?
老于刚想发火,火就压下去了。
因为他见到了那个老头手里出现了一沓金币。
“租三天,一天1000金币。”
其实一天100 金币就不少了。
这是老于的心里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想跟着先生学学,我在旁边看着,你不忌讳吧。”
老于知道,这一行,都忌讳同行在一边看自己的门道。他只是高兴,顺嘴就一说,根本就没指望对方会同意。
“没关系,你就在旁边看着,顺便可以学几招。”
既然对方这样说,老于可就不客气了,于是就找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
不到5分钟,老刘就来了。
“老于,怎么不出摊儿了?还是换人了?”
“没换人,我师兄来了,替我顶一会儿。”
“你还有师兄?”
“什么叫还有师兄?这可是我正宗师兄。圣岳老先生的亲传弟子。”
租摊儿的,正是陆烟客。一听老于说话,心里就嘀咕。
我怎么就成了三师弟的弟子了?这个老于,你胡乱吹牛不要紧,却把我们的辈分给弄乱了。
“不对啊,老于,你师父不是粉妆胡同的王瞎子吗,王瞎子什么时候成了圣老先生的同门了?你师兄行吗?别砸了你的招牌。”
“老刘,你把那‘吗’字儿去掉了。我师兄比我强多了,要不你试试?不准不要钱。准了随便儿给。”
“嘿,老于,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得试试。”
说着,老刘就在陆烟客跟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报上了生辰八字。
一般人算命,都是直接说出生时间。但这个老刘平是就愿意找人算命,大事小情的,都要找人掐算一番。时间长了,自己的八字就记住了。
“你原本是公门众人,50岁之前,没有什么钱。50岁之后,日子才好起来。”
陆烟客说道。
“看来还行,八九不离十。”
“从去年开始,你的财运很旺。不过,旺虽然旺,可惜是个刃头财。”
“什么是刃头财?”
“就是以危险的方式取财。”
阳干的帝旺位,就是羊刃。甲刃在卯,丙刃在午,戊刃在午,庚刃在酉,壬刃在子。
地支是羊刃,同柱上的天干是财星,就叫做刃头财。
陆烟客说老刘以危险的方式取财,其实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准确的说法,应该叫以非法的方式取财。从字面上的意义来讲,就是在刀口上挣钱。
凡是命中有刃头财的人,注定会用犯法的方式取财。
“可惜啊,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几天,就要破财了,而且是一大笔钱。”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刘有些沉不出气了,把小马扎往前挪了一下。
“还不明白吗?”
“真的假的?”
“你是放高利贷的,这算不算非法之财?你放钱的那个地方,有个‘龙’字,可惜啊,你要的是利息,人家要的却是你的本金。”
“不可能的,每个月的利息,都是按时给的。龙田德普是大公司 ,很有实力的,金老板是大老板。”
“你的钱,要不回来了,认命吧。”
“怎么可能,你算的不准。”
“老刘,你可不能砸我师兄的饭碗啊。怎么不准了?你去年到龙田德普入股的时候,还是找我给你算的呢。每个月领了息钱,你可是都要跟我炫耀一番的。”
“言尽于此,福主爱信不信。”
正说着,一个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老刘,总算是找到你了。还有心思在这坐着,听说了吗?金老板要跑路了。我们正联络人,打算去把本钱要回来呢,你去不去?”
“去去去,这就去。”
老刘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来人走了,连卦钱都不给了。
“老刘,给钱啊。”
老于就要追上去。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陆烟客拉住了老于。
“小样,这下要玩儿完了吧?你算得都对,这个老刘,原来是个工商所长,一天到晚,就知道敲诈勒索那些小贩儿。贪了几个钱儿退休了,就把钱放在金志柏那里吃息,每天得意扬扬的,这下报应到了,该!”
闵夫人,是闽兰自己在内心里的叫法。不过,平常的时候,大家都叫她闽姐。即使一些岁数比她大的,也都这么叫。
时间长了,闵兰也就习惯了,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叫法。
愿意很简单,凡是能够叫她闽姐的,都是比较亲近的人,同时,也是能够给她带来好处的人。
当然,闵兰还没有糊涂到就此就认为是自己有本事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给她各种好处,全是因为自己那个当常务副市长的老公。
他们是冲着老公手里的权力来的。
闵兰正在化妆,闺蜜来了电话。
这个闺蜜,可是个老资格闺蜜了。两人从初中开始,就开始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闺蜜的老公虽然比常务副市长差点儿,但是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在某些方面比常务副市长还要强。比如,在钱的方面。
闺蜜的老公是城投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那几乎就是是市政厅的一个自家金库啊。
“闵兰啊,你家的钱取回来了吗?”
闺蜜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大清早的,取什么钱,你发什么神经啊。”
“你还不知道吧,金志柏要跑路了,大火都忙着取钱呢,你也赶快去吧,晚了,怕是本金也没了。”
“不会吧,金老板很有实力的。这两年,都是准时给发息的。”
“你来看看吧,这里的人都快要挤满了。”
“去哪里?”
“龙田德普啊,我就在这里呢。叫你家老常给金志柏过个话,他们不见我。”
“谁不见你?”
“金志柏的人。”
“你没提我吗?”
“提了,他们说,就是你来了,也不见。”
“金志柏想干什么?他还想不想在兴阳混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闵兰放下电话,就找副市长老公。
“老常,你给金志柏去个电话,叫他把咱家的钱退回来。”
“不是按时给利息吗,退回来干什么?月息20%,你上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儿去?”
“宋妍来电话,说金志柏要跑路了。现在,很多人在金志柏的公司,等着要钱呢。”
“你说什么?”
副市长有些坐不住了。
“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儿。”
副市长拨了一个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这小子,胆子大了,竟然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
“是不是真出事儿了?你去一趟吧?”
“胡闹,我能去那种地方吗?我去干什么?要钱?我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那你也赶紧想想办法啊,3000万楚金币啊。”
“原来就不让你去放高利贷,可你就是不听,非要贪财。咱们收的钱还少吗,不够花吗?”
“我不寻思在弗朗西斯买一套房子吗?宋妍都买了,咱家不买,不是叫她给比下去了吗?”
“头发长见识短。成天就知道比比比。米国不是买房了吗,加麦尼不是也有房子吗?京城、阳州、沪江不是都有房子吗?买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谁住?”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啊?”
闵兰急的都要哭了。
“你也不要着急,金志柏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他在兴阳有些基业,不会轻易跑路的。再说了,有头有脸儿的人,在他那里放贷的多了,他想跑就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一会儿,你到他公司去,看能不能把本钱要回来。我上班后,再了解一下情况。”
“还有这个月的利息呢。”
“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利息?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要关机,听我电话。实在不行,本钱也不要了,叫他们把你的资料全都销毁,就当你从来没在那里放过钱。”
“什么?本钱都不要了?那可不行。3000多万啊,说什么也叫他给吐出来。”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那是3000多万啊。你知不知道,一旦金志柏真的跑路了,市政厅就要对他的公司进行清算,到时候,要是发现了你也在那里放钱,怎么解释?我俩从哪里来那么多钱?你能说清楚吗?”
“这……。”
闵兰这回明白了。
“另外,从今往后,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要再到处插手,接那个工程,这个工程的。钱够花就行了,有多少是多啊?”
“我接工程是靠我自己的本事。”
“靠你的本事?你就一个图书馆副馆长,还是我给你争取来的。你一个图书馆副馆长,能给人家办什么事儿啊,人家凭什么给你送钱送物的?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以为,给你的那些工程,都是白给的吗?给你送的,都是白送的吗?哪个过后不得我还人情?”
闵兰无语了。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渐渐忘了这一层。许多时候,竟然真的在内心里,欺骗自己,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了。
对于那些鞍前马后,口口声声叫自己闽姐的人,她也以为是发自内心的亲近了。
保姆准备好了早餐,常市长今天没有遵照养生专家教他的那样,细嚼慢咽,只是胡乱扒拉几口,连平时来接他上班的专车都没等,出门打了个出租,就去上班了。
按照往常的程序,每顿饭之后,闵兰都是要等着保姆收拾完,检查一下餐具洗刷的是否干净的。同时,还要顺便检查一下剩余的主副食材,是否跟消耗掉的相吻合,以防止保姆在其中做手脚。
由于急着赶去龙田德普公司,闵兰今天就把这些功课省略了。
这边闵兰刚刚出门不久,保姆就听得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个胖胖的家伙,就站在门口。
保姆认得他,前几天,就是他,来找过闵兰。
他跟闵兰谈话时,保姆偷偷地听到了,好像是要承接护城河改造工程的。
今天又来了,很可能,又是为那件事儿来的。
“请问闽姐在么?我昨天电话里跟她约好的。”
“啊,是关于护城河那件事儿吧?闽姐有点急事儿出去了,她交代过了,你那件事儿,她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到时候,我转告她就行了。”
“这个……。”
胖子有些犹豫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要是不办,就趁早说一声,那天送来的东西,我马上就还给你。就那点儿东西,还想办事儿?一点儿诚意没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的东西,只是一点儿小意思,今天,我都送来了。就照您说的办,这个,请闽姐回来时,交给她。”
胖子说完,把一个纸箱放在门旁。然后,又从兜里掏出200金币,递给保姆。
“这个是给你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放在那里吧。”
保姆指了指餐桌。
待得胖子出门,保姆头伸出门外,看看胖子不见了踪影,关上了门。
打开门边的纸箱,一沓沓崭新的金币就呈现在眼前,数了下,一共100万楚金币。
保姆把钱拿到自己卧室里,放到了自己的箱子里。
“这些钱,就归老娘了。反正你们也快要完蛋了,到时候,胖子也不敢来要钱了。老娘也远走高飞了。”
“这世上的事儿,也真是奇怪啊。我上次在罗江干的那家,也是个副市长,也是因为放高利贷的跑路了,吃了事儿。这回又是这样。怪不得书上说,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还真不是瞎说的啊。”
保姆出了卧室,把餐桌上的200 金币踹进了兜里。
在市长家干就是好啊,连保姆都有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