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辛苦地连夜了解当地民情,又为自己誊写好所有的公文相比,自己不过只是分类处理一下公文,思考对策而已,确实是微不足道。
若是再推辞,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江永咬牙,点了点头。
袁紫嫣见他明白过来,也不多言,径直转身坐在自己的小案桌后,翻书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虽然说来轻松,但是若想在一天内完成所有的公务,绝非易事,现在,她必须争分夺秒!
就这样,两人在小书房内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时分,袁紫嫣才放下手中的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小心地将最后一本公文放在一旁。
一个手帕从一旁递了过来,直接搭上了袁紫嫣握笔的手腕。
袁紫嫣顺着搭在手腕上的手看过去,正对上江永看来的视线。
灯光熹微之下,袁紫嫣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见他似乎勾了勾唇角,接着一双手蒙上袁紫嫣已经熬得通红的双眼。
“休息一下吧,这一天一夜,辛苦了……”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暖和眼前笼罩下来的黑暗,袁紫嫣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翘起了三分,轻轻点了点头,合上双眸,放松自己,不一会儿当真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感觉到袁紫嫣平稳的呼吸声,江永这才将手放下来,将袁紫嫣手腕上已经凉下来的手帕拿开,看着她微微红肿的手腕和睡梦中透着疲惫的面容,江永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握着手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这么辛苦的吧……
必须,要尽快的强大起来!
暗自下定了决心,江永看着袁紫嫣的睡颜,又无意识地放松了棱角,轻柔地上前抱起袁紫嫣,每一个动作中透出的小心慎重,仿佛抱着的是一尊珍贵的瓷娃娃一般。
江永将袁紫嫣放在隔壁的床榻上,动作极轻地为她盖好寝被,坐在床沿上,看着袁紫嫣睡梦中天真如孩童的容颜,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地俯下身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心,不沾染任何欲望的色彩,那是感激,是愧疚,是心疼……
“好梦。”
几不可闻的两字飘散在空气中,却一字不落地落在床榻上的睡美人耳朵里。
江永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静静躺在床榻上的人骤然睁开双眼,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凝视着江永离开的方向许久,袁紫嫣嘴角弧度越扬越高,朱唇轻启,吐出同样的两个字——好梦,这才合上了眸子,真正的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从那天之后,整个宁远县可以说是忙得热火朝天,江永一天之内处理好了沉积多年的旧案,可谓是震惊了整个宁远县,一时间声名大噪。
但这只是个开始,方案定下,接下来的实施过程中,仍旧是问题频出,江永每日就在府衙与江府之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日处理公事,夜间随袁紫嫣修习武术。
就算
是再累再苦,都没有再对袁紫嫣抱怨过一句,只是默默地咬牙坚持了下来。
江永虽然只是县丞,实际上就是代理知县,又在袁紫嫣的帮助下屡破奇案,同时将县衙事务治理得井井有条。与此同时,原本地广人稀、民风彪悍、穷困贫瘠的宁远县,也在江永的治理下迅速繁盛起来。
江永很快威望日重,虽然不是知县却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宁远县中都流传着一句民谣——不知老迈知县爷,只知少年江永郎。
而在这明面上的一片大好形势之下,暗中也有着翻涌的波涛。
刘捕头在所有事务的处理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轨之举,这也让暗中监视他的袁紫嫣渐渐放下了心。
但是放心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放松警惕,多年的训练已经让以恶度人成为她的本能,也是多次救了她性命的一种技能,这次,也不例外。
袁紫嫣看着手里抓着的信鸽,她估算着时日该是差不多了,果然让她逮到了这只向他主人通风报信的鸽子!
毫不犹豫地拆开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筒,袁紫嫣将纸上的消息粗略一瞥,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这个刘捕头,她倒是小看他了,竟然能看破她在这一切变化中所起的作用!
不过,现在还不到让京城知道她存在的时候……
袁紫嫣聚力于掌心,将那一纸信纸化为齑粉,自行提笔写下一个纸条,一笔一划,字迹与方才的竟然丝毫不差,只不过是在内容上抹掉了江永身边这位谋士的痕迹。
处理好纸条,袁紫嫣将信筒重新绑好,放飞了鸽子。
江永的消息,传到太子那里也好,至于自己,时机未知,在理清自身的麻烦之前,她并不想再被太子这里盯上……
在袁紫嫣的有意放纵之下,没过几天的功夫,一纸传信已经几经周折,递到了远在京畿的太子府邸里。
叩叩!
规律的两声敲门声后,房内传来主人的应答:“进来。”
门外的沈彦看了一眼手中刚接到的消息,嘴角温润的笑意再深一分,步入房内。
绕过屏风,宽大的栎木书桌之后,太子一身正黄色蟒服,正襟危坐,专注地处理手上的消息,紧皱的眉头像是在为主人体现此刻局势的危急,让人看着就觉得揪心。
沈彦见太子这般样子,叹了口气。
上次太子离京,齐王计划失败不说,还在朝堂之上被太子一派的人联手挫了一把锐气。
因此齐王自从太子回京之后,便牟足了劲儿与太子对着干。偏偏太子却仍旧选择了息事宁人的态度,让齐王府那边愈加的嚣张,这些日子没少干让太子头疼的事儿。
所幸,自己手里的这个消息,怎么着也算这些日子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见过太子殿下。”沈彦上前行礼。
太子这才从公务中抽空抬头,招呼道:“是阿彦来了,坐吧。”
说完,复又低下头去,便梳理着手里的信息边问道:“阿彦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
“殿下,您还记得雍州松平县的江捕头吗?”
太子的动作一顿,这才看向沈彦,皱眉道:“你是说,破了赈灾银失窃案的那个?”
对这个江永,他确实印象颇深,也有意将他拉拢到自己这方,好好调教,他会是个好苗子。
“是。”
见沈彦点头,太子也大致猜到了他今天的来意。
“怎么?雍州那里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京畿之外的州县之事,他一直将这条消息线交在沈彦手里。最近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能够让沈彦在这个时候上门的,也就那么几件事了。
“是,这是下面呈上来的消息,请殿下过目。”
沈彦双手将消息奉上,这才坐回位子,静待太子看完之后的反应。
太子大略看过手里的消息,将其中的意思明白了个大概,脸上的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些。
“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江永,是个可造之材。”
根据消息里所说,江永任职不过短短光阴,就将宁远县大大小小的积案处理了十之八九,且处理得大都相当恰当,更是为他在民间赢得了不少赞誉。
无论是声名政绩,作为一个初涉官场的新人来说,江永这个成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沈彦同样为他们手下即将再添一名大将兴奋不已,可他的心底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殿下,这江永的行事作风老辣,滴水不漏,倒更像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老手。他一个新官儿,就能有如此架势,彦私以为,恐怕不同寻常!”
太子一愣,这才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自小也算是见惯了官场沉浮,确如沈彦所说,初来乍到者纵使天纵英才,也绝不可能有如此能力。
“你是说,在他的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沈彦不作正面应答,低下头去:“是否另有高人,彦不得而知。只是此事背后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若是当真有人为他保驾护航,那么,我们若是能将之一同收归己用,岂不是意外之喜?”
太子思虑片刻,执笔蘸墨,快速写下一张纸条,放入信筒密封,重新交到沈彦手中。
“即刻将此消息传往雍州,务必尽快传到我们的人手中。还有,今后事关江永的任何消息,你都要第一时间亲自报到本宫这里来。”
“太子殿下……”沈彦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神色之间满是不赞同,“殿下,您的桌案之上件件事关国家民生,这江永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这……有点儿太兴师动众了吧。”
若是这种小事都要殿下亲自过问,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一口否决:“不,你错了。”
沈彦仍然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开口道:“你们不是一直劝本宫不要太过隐忍齐王吗?怎么这绝佳的机会都送到手边了,你们却要往外推?这是何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