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永神色奇怪地站在她身旁,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袁紫嫣心下也是惊讶不已。要知道,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如此行径,几乎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江永的手里。
原来自己对他,已经信任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袁紫嫣被这个想法吓到,久久未曾作答,反而让江永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不好回答,那就不要答了……就当我没问!”
江永说完,转身就向门外冲去,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袁紫嫣见势不对,忙撑着桌案直接跳了过去,一把握住江永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江永的手被袁紫嫣握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僵硬在原地,声音苦涩地问道:“若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你……你不用勉强自己回答的。”
“嗯?”
袁紫嫣有些不明所以,问题?什么问题?
这一回想,袁紫嫣才明白,恐怕自己方才的走神,被某人误会了。
这副样子,蛮像个吃醋的小媳妇,倒是让袁紫嫣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拉长了腔调,道:“哦,你是说槿啊!”
“嗯。”
江永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来。
“槿嘛……这个可怎么说好呢。”
袁紫嫣故意开了个头却不接下去,就这么看着江永暗自焦急的样子。
当局者迷,此时的江永早就失了往日里的淡定从容,心情乱成一团乱麻,哪里能听得出袁紫嫣是在开玩笑?手下使力,就要挣脱袁紫嫣离开。
袁紫嫣见玩得就要过火了,连忙紧紧握着江永不放,上前几步解释道:“哎哎,你别急啊,我和你说就是了,槿是我的至交,刚才……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才会一时头脑不清,叫了槿的名字。”
江永这一下若是还听不出来方才袁紫嫣是故意的,那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耍我好玩吗!”江永一把甩掉袁紫嫣的手,回头怒道。
袁紫嫣没想到江永会这么激动:“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说实话,江永也想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次看到袁紫嫣就会莫名开心,看不到就觉得像是缺了什么似的,见她微笑就会跟着心情变好,见她皱眉也会跟着变得低落,心疼她陪着自己熬夜通宵,却又暗暗有些欣喜她肯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似乎是每一个心情都被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江永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被袁紫嫣这么当面问起,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难道……难道自己是……
江永受惊一般骤然抬头,看向袁紫嫣,袁紫嫣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还在介意方才的事儿,索性上前揽过江永的肩膀。
“好了,不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嘛,大家都是兄弟,这么小气做什么?”
袁紫嫣不知道江永的心思,江永却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个半死,一把推开袁紫嫣,直将毫无防备的袁
紫嫣推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喂,你……”
还不等袁紫嫣兴师问罪,江永有些慌乱地打断道:“我……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说着丝毫不给袁紫嫣再阻拦的机会,逃跑的步子几乎是用上了轻功,看得袁紫嫣一愣一愣的。
这小子,平时让他练武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个速度?
暗自嘟囔了句“莫名其妙”,袁紫嫣继续坐回案桌之后,看着方才写到一半的东西。
纸张上所写的,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整理出来的宁远县各方官绅的关系,其中错综复杂,牵扯甚广,绝非平常。
将来江永总是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东西,也许会派上大用场也未可知。
现在这个时候,原本的积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逐渐转移到帮助江永立下足以升迁的功劳上了。至于这突破点嘛……
袁紫嫣执起朱笔,在关系网上一个名字处划出红圈。
——徐老尚书!
近几日,据她布下的眼线来报,似乎有人想要暗中打探江永的消息。
这倒是不足为奇,如今江永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宁远城中大大小小的乡绅,哪个不是在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次的打探者,却有些不同寻常。
据她调查,此人正是徐老尚书的遗孀徐氏,说是遗孀,实则不过是个续弦。在徐老尚书去世后,带着自己亲生的次子,备受掌家的长子打压,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耗费人力物力来调查江永,并且在此同时,她还发现徐氏在频繁与状师接触,似乎是在准备诉状。
这就不得不让袁紫嫣感兴趣了。
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孤儿寡母的,怎么会突然准备诉状?还要在此之前先行调查一番身为主审的江永,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袁紫嫣再次沿着那张关系网来来回回推演了两遍,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至于事实如何……
明日必会见分晓!
果然不出袁紫嫣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咚咚咚”地擂鼓声就在府衙外响起,这击鼓之人,正是徐氏!
徐氏身份特殊,捕快不敢阻拦,直接喘着粗气赶到了江府,边跑边喊着:“大人,有人击鼓了!有人击鼓鸣冤!”
江永快速整理好衣袍,疾步从房中走出:“本官知道了,你马上回府衙,将原告请到府衙大堂,本官随后就到!”
江永说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披着衣衫站在门外的袁紫嫣,有些迟疑地道:“你,不一起来吗?”
袁紫嫣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该说的都已经和大人交代过了。”
不知为何,江永原本还悬着的心思,在见到袁紫嫣的这个笑容的时候,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江永头也不回地快步随着衙役离开。
袁紫嫣目送江永离开,回身换了一件轻便的劲装,从早已探好的位置翻墙而过,
暗自潜伏在一墙之隔的府衙之中。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去,她心里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得下?
这桩案子很有可能是江永整个人生真正的起点,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她不能让这案子留下丝毫的污点,不能给以后他的敌人留下话柄。
所以,她绝对不能在公堂之上出现!
至于对江永的实力,她有百分百的信心,江永在对案件的敏感度上那种惊人的天赋,就是自己这个经过后天严格训练的人,都要自愧弗如,再加上多年的断案经验,这宗案子再如何棘手,也是难不倒江永的。
但是……
天有不测风云,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忍不住要跟过来看看。当然,只有真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会出手相帮。
至于刚才对江永说的那番话,只是因为江永这些日子对她越来越依赖,借此机会让他摆脱一下这种过度的依赖也好。
袁紫嫣的心思千回百转,实非如今的江永能够领会的。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袁紫嫣一大早将他拉起来晨练的时候交代给他的信息。
方才他已经拉住前来报讯的衙役询问过了,击鼓鸣冤之人,果真是徐老尚书的续弦夫人徐氏,与袁紫嫣预料的分毫不差。
想到袁紫嫣,想到袁紫嫣为他做的一切,江永原本残存的几丝紧张也荡然无存。
江永,她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连状告之人的身份背景都给你查好了,你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错,还有什么脸回去面对她?
江永暗暗在心中如是鞭策着自己,握紧了拳头,疾步向着府衙而去。
还未走到府衙门口,就听到那一阵阵的敲鼓声、喊冤声、劝阻声交织,在这一片寂静的清晨中倒是喧闹得紧。
有衙役见江永正赶过来,忙对徐氏喊道:“徐夫人,你先不要激动,你看,我家大人这不是来了吗?”
那手握鼓槌的中年妇人听了这话,动作一顿,顺着衙役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永此刻正快步往府衙台阶上走来,却没料到这徐氏见着他,一个激动,直接扑过来,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朗声道:“大人!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说话之间,神色哀戚,倒是叫人动容。
江永忙快步上前,虚扶起徐氏:“夫人请起,有什么话,我们大堂上说清楚。若是当真有冤情,本官定会为你伸冤!”
“多谢大人。”徐氏一边应着,一边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起身。
府衙门外的闹剧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暗中的波澜却没有因此停止。
自从府衙门外的鸣冤鼓被敲响的时候起,徐府也同样被惊醒,整个府邸都被闹得鸡飞狗跳。
徐员外,也就是徐老先生的长子,此刻正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问着大清早来敲门的管家:“怎么回事?这天还没大亮呢,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语气之间甚是不耐烦,他正和娇妻美妾戏玩,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直接破门而入,险些没把他吓出毛病来,这脾气能好得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