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楚所!我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十好几口子人,就挤在一个二十多平的小屋里啊!”
陶钧连忙凑了上来,口中苦苦哀求着的同时,还鬼鬼祟祟的将一个信封塞进了楚恒手上:“这个是我一点心意,楚所,求您帮帮我吧!”
楚恒捏了捏信封,立马就感觉出了里面装的是钱,而且最少也是十张大团结。
他眉头顿时一皱,看都没有看,甩手将钱丢了回去,沉着脸指着对方鼻子训斥道:“陶钧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行贿?今天我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饶你这一回,再有下次,你立马给我收拾铺盖卷滚蛋!”
言罢,他便转头推开门进了院里。
“楚所!楚所!”
陶钧慌忙追上前,可还没等他迈过门槛,朱红大门就重重的关上了,将他搁在了门外。
他怔怔的站在门前,注视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过了良久后,最终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楚恒这边回了院子里后,就径直的去了堂屋。
正看电视的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好事的杨桂芝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还跟谁说话呢?怎么感觉像是抄起来了?”
“豆腐坊陶钧儿。”
楚恒随口应了句,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怎么又来了?”
秦京茹闻言蹙起眉,显然对这人印象不佳:“跟只苍蝇似的,都要烦死个人了!”
“他也是被逼无奈,不然哪个大老爷们愿意低三下四的求人?”楚恒倒是对陶钧三番几次的纠缠没怎么生气,还非常理解。
“确实,这帮人也是真够困难的。”这段时间也经常被人找上门请托的倪映红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又心生怜悯的叹息了声:“哎,不经历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没房子住的人怎么这么多呢?”
随即她又忍不住抱怨道:“这上头也真是的,既然有这么多职工都有住房困难的问题,干嘛不多盖点楼呢?”
“诶,要不你们也学着那些单位集资建个房子得了。”大表姐突然插话道:“我单位一个同事,他爸在二化工上班,他们单位就集资建的房。”
“这倒是个办法啊!”倪映红一对儿桃花眼忽的一亮。
“快得了吧,集资建房哪那么容易啊。”秦京茹头头是道的讲道:“咱都不说地方跟批文的事情,就说那些缺房子住的,一个个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集资啊?”
“也确实啊!”
段凤春闻言咂咂嘴,便转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电视上。
倪映红蹙着眉琢磨了一下,也觉得集资建房的难度属实不小,甚至基本不可能,就熄了想法,继续看电视去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咿咿呀呀的唱着样板戏。
“集资……”
饭桌旁,楚恒却皱着眉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刻,这些天里,那一张张在家里人面前顶天立地,却为了房子的事情在他跟前卑躬屈膝,苦苦哀求的职工们的脸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旋转着,让他内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
于是乎,被大表姐一番话点醒的他,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房子不够分,职工们住房困难,那老子自己盖行不行?
沉思了一阵后,心中想法越来越明确的楚恒掐灭了手里烟头,悄无声息的起身出了堂屋,来到了书房里。
来到书案前坐下,他拿出纸笔,将能想到的单位自建房的问题一一排列出来。
场地?这不根本就不叫个事!
批文?
手拿把掐!
材料?
那更小菜一碟!
这些在别人眼中的难题,在楚恒面前却连问题都算不上,于是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个事可行。
就这样合计一会,他突然放下笔,用力拍了下桌子。
“特娘的,干了!”
作为一所之长,服务好百姓是他的职责,可让职工过上好日子不也是他应该做的吗?
要是没能力也就算了,既然这事儿他办得到,而且还不是太难,那他这所长怎能坐视不理?
楚恒摸出烟盒点了根烟,随即又拿起钢笔,将自己对于自建房这件事的一些想法记录下来。
时间很快来到十点多。
看完电视回屋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丈夫的倪映红披着一件衣裳来到书房外,推开门探进来脑袋瓜,好奇的看着丈夫,问道:“你干嘛呢?还不睡觉?”
“马上,你先回屋吧,几分钟。”楚恒头也不抬的道。
“那我先把洗脚水给你打了。”倪映红把头缩了回去。
过了几分钟后,只将计划写到一多半的楚恒疲惫的收起钢笔,又将还没完成的那份计划塞进抽屉,就从书房里出来,洗漱了一番,又回卧室烫了烫脚,便脱吧脱吧爬上了床。
他刚一进被窝,等他等的心烦气躁的倪映红就立即贴了上来,丰满柔软的身体水蛇似的缠着他,蹭啊蹭的。
可过了好一会,换做往日里,这时候早已经像饿狗般扑上来的丈夫却跟个死人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小倪好看的眉头瞬间一蹙,仰起头看向怔怔出神的楚恒:“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粮管所盖房子的事儿。”楚恒轻声道。
小倪立即来了兴趣,也不蹭了,忙问道:“集资建房吗?”
“不集资,所里自己全出,建公房。”楚恒道。
“公房?所里哪来的钱啊?”小倪诧异道。
“我不就想这个事儿呢嘛,行了,不说这个了,睡觉。”想事情想的脑壳痛的楚恒翻身关掉灯,搂着媳妇沉沉睡去。
待第二天一早,小倪几人上班之后,他又跑进了书房,继续捉摸着建房的计划。
而与此同时。
牵动了六区粮食口两百多号职工心弦的住房分配名额的抽签活动也即将开始了。
早早地,粮管所里与下属单位的职工里那些获得机会的三十多号人就来到了大会议室。
有人满心紧张,有人默默祈祷着漫天神佛,都对那五个少得可怜的名额给予了极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