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我去查白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
慕容致找到林静诗的时候, 林静诗正认真的坐在书桌前练着自己那一手难看的跟蚯蚓一般的字。
慕容致从容淡定的点点头道,“你理解的没错。”
林静诗扔了笔,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什么呀, 什么白家, 什么满门抄斩, 我一个字都没听说过, 你让我查什么?”
“这事儿我和旻钰出面不方便……”
好熟悉的托词,林静诗竟无言以对,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那理直气壮的男人。
“你是个姑娘, 有几分好奇八卦的心思去问问,别人也不会怀疑。”
“你就不能换个理由?”
“这理由的说服力不足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静诗叹了口气, 问道, “什么白家,什么满门抄斩, 我确实一个字也没听说过,你让我去打听,总得给我点儿有用的情报吧。”
“这事儿吧,得从二十四年前说起。”
“二十四年前?”林静诗吞吞口水道,“可我今年也才刚满二十。”
慕容致道, “我也只比你大五岁。”
林静诗道, “那个时候你也才五岁, 你能知道什么?就算我去问月灵, 月灵也不会知道呀。”
慕容致道, “宫里那么多人,你非得怼着月灵一个人打听?”
林静诗说不出话, “……”
慕容致道,“你得要学会充分的利用自己身边的一切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好歹是出身商户的姑娘,脑子这么不会转弯,以后林家不得败在你手上?”
林静诗不满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慕容致道,“好了好了,同你开玩笑呢,白家的事儿我同你仔细讲讲,你听好了,然后下回进宫的时候,记得想法子探些情报回来。”
林静诗道,“我真是觉得王爷和司空大人都太高看我了,上回要不是沈大哥帮忙,我根本什么也问不回来。”
慕容致摆摆手道,“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如今的作用对本王来说,极其重要。”
林静诗眼底亮了亮光,她问道,“真的?”
慕容致道,“真的,旻钰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一致决定,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做比较合适。”
狐狸就是狐狸,句句引你入套的话,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林静诗听了八成,大抵算是明白了这白家的事儿,原来呢,这白家在二十四年前,本是权倾朝野,手握重兵重权的豪门世家,在立太子之前,因为家中幼女同四王爷慕容熙有婚约的缘故,所以白家一直都是推举四王爷为太子的一股重要势力。
当然最后四王爷是没能做得了圣上,没能走上那个位置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白家被如今的这位圣上给扳倒了,定的是通敌叛国,株连九族的大罪。
即便婚事在即,即便那白家三小姐白芷书已被关押入牢,可四王爷却依旧坚持白家无罪论,一连在自己父皇的宫门口连跪三日,喊冤要求重审。
也是亏得先皇甚是喜爱其四子,所以从头到尾都未曾怪罪过他,父子两个好不容易见了面,又因为四王爷言语冲突,句句以死相逼,竟是直接气的先皇一口气上不来,吐血而亡。
驾崩之前传位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而这位圣上呢,登基当天直接一道旨意扔出,白家三百多口人被满门抄斩。
四王爷重病卧床一个月后,突然像是把什么事儿都忘了个干净,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只是性格越来越诡异,行事越来越莫名,什么事儿都讲究个‘爷爷高兴’的标准,一直到如今都未曾变过。
“所以,这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消息,跟我要查的明德皇后有什么关系呢?”林静诗咬着笔杆子,自言自语的坐在桌前道,“再说二十四年前的事儿,就算真是件冤案,人家四王爷都没说什么了,我又能打听出朵什么花儿来?”
沈临风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那姑娘眉头紧锁,表情狰狞的模样。
只是合上窗户的时候发出了一丝响动,林静诗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猛地起身结果膝盖撞上了桌角。
“啊……”好痛啊,抱着膝盖,林静诗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了?”沈临风立刻上前来查看她的伤势。
“没关系没关系,就磕了一下,不疼不疼。”
“都淤血了还不疼?”
“真不疼,没事儿的,我没那么矫情。”林静诗胡乱扯下自己的裙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想要证明自己没骗人,“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呀?吃饭了吗?”
“吃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沈临风注意到了林静诗桌子上摆的一大堆,额,姑且能称得上是个人物关系图的东西吧。
一说起这事儿,林静诗立刻又愁眉苦脸起来,“还不是王爷那个坏家伙,又说什么事儿他不方便出面,所以要我去帮忙,哼,可恶可恶可恶。”
“白芷书?是谁?”很明显,沈临风也不认识这人。
林静诗道,“二十四年前被满门抄斩的白家的三小姐,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四王爷慕容熙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沈临风今年二十二,二十四年前也还没出生呢。
于是林静诗又把慕容致给自己讲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沈临风讲了一遍。
沈临风听完之后,也和林静诗保持了一个同样皱眉的表情,他手里抓着林静诗画的那一堆图纸,问道,“四王爷同白家小姐当是真情实意,只是白家小姐被斩首之后,圣上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明德皇后,明德皇后身边有一个女婢,根据这女婢一直喊着‘四爷救命’这样的话,所以我们能断定明德皇后和四王爷应该也是熟识的。”
林静诗道,“沈大哥,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因为白家三小姐死后,四王爷悲痛欲绝,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去找了个女人勾引当今圣上,趁圣上动了真情,然后他就动手咔嚓了这女人,好让圣上尝尝他当年痛失所爱的心情?”
沈临风抬头看了林静诗一眼,没忍住笑道,“人家婢女喊的是‘四爷救我’,不是‘四爷别杀我’,你这小脑瓜里想什么呢?”
林静诗道,“说不定这婢女和四王爷就是一伙的呢,她帮着四王爷动手了解了明德皇后,被圣上发现了所以一直关押起来折磨,四王爷是她的主子,她肯定要叫‘四爷救我’的。”
沈临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才对,圣上那么爱明德,若是他知道明德是四王爷动手杀的,作为一个男人来讲,四王爷不可能还这么安安稳稳的能活到现在。”
林静诗道,“不会吧,你们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这么脆弱?就为了个姑娘,也能手足相残?”
沈临风笑道,“皇族的兄弟情,还比不上你和雅荷之间的主仆情,他们根本就不正常,别说为了个女人,说不定你今天摔碎他一个玉扳指,他都能记恨你一辈子。”
林静诗打了个哆嗦道,“这也太可怕了。”
沈临风道,“王爷让你查什么?查白家的冤情?还是查四王爷和明德皇后的关系?”
林静诗道,“他应该是想知道,四王爷和宫里那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吧,那句‘四爷救我’究竟是怎么喊出来的,毕竟这么一大堆消息,现在除了个四王爷和瞎了眼的婢女还在,其他人都死的干干净净了。”
沈临风道,“那你打算如何入手呢?”
林静诗摇头道,“我现在连这几个人的关系都理不清,还查什么啊,我觉得慕容致就是在为难我。”
慕容致倒不是在为难林静诗,只不过想着法子要拖他沈临风下水罢了。
其实大家现在站在同一个阵营倒也不必如此折腾,但沈临风终究是和司空旻钰不一样,他和慕容致虽然也能称得上是朋友,能互相帮助,但是终点目标却不一致,这样的差距,总是会让双方心里多少有些隔阂。
沈临风想救沈家,想救林家,慕容致则是想救自己。
沈临风道,“我们今晚先把其中的几个疑问梳理出来吧,然后再针对具体的每一点来确定如何入手。”
林静诗道,“这故事听起来全是疑点,我们能全部梳理出来吗?”
沈临风道,“一点一点,总能做完。”
林静诗把笔交给沈临风道,“那沈大哥来写吧,我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沈临风坐下,毛笔蘸了墨,重新抽出一张纸来,他边写边道,“白家那条线基本可以放弃了,二十四年前的事情查起来本来就有难度,而且事关皇族国事,就算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也挖不出来。”
林静诗道,“这世上还真有挖不出来的真相?”
沈临风道,“就算能挖出来,也翻不了面,否则二十四年前,四王爷就不至于在他父皇宫门口连跪三天三夜了。”
林静诗又皱起了眉头,她绝望道,“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没关系,林家的案子,王爷已经出手帮忙了,现在官府允许探监,我昨日还去大牢见过伯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错,有王爷的关照,吃的喝的住的都不至于被亏待,衙役们收了银子,自然不敢怠慢。”
“真的,你见到我爹了?”林静诗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全是欣喜,她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慕容致当真这么好?”
“真的。”沈临风笑笑。
“太好了太好了。”林静诗开心的拍手大叫道,“快快快,快赶紧研究白府的事儿,明德皇后的事儿,四王爷的事儿,慕容致实在是太给面子了,他这么帮忙,咱们也不能懈怠。”
“嗯。”
“首先我们是不是得确认明德皇后究竟是什么人?”
“嗯。”
“还有明德皇后跟四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
“那婢女喊‘四爷救我’,肯定说明她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或者是说,明德皇后死得另有内情。”
“嗯。”
林静诗叽叽喳喳闹腾的厉害,沈临风全程只是笑的温柔,他手里执着笔,不停的往纸面上记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