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人起身就要动手,李暮蝉忽侧过身体。
只因他身旁还有个女人。
青袍客厉笑不止,眼中杀机滔天,沉声道:“小子,你若以为凭她就能拿捏我,那就大错特错。我横行无忌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
李暮蝉有些无奈,“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你在外面真有个外孙女。莫不是你露水情缘太多了,自己都记不清了?不妨好好想想,什么婢女丫鬟,亦或是宠姬爱妾?”
经李暮蝉这么一提醒,青袍客神情微变,暂时按下杀心,眼神阴晴不定地自顾道:“难道是……”
李暮蝉笑道:“想起来了?”
青袍客眼睛一抬,冷声道:“你是否已知道我是谁?”
李暮蝉温言道:“前辈应该就是当年的‘千面公子’王怜花吧。”
听到这个称呼,青袍客怅然一笑,“哈哈哈,多少年没听过这四个字了。”
笑声尚未落罢,此人语调忽又转轻,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李药师。”李暮蝉道。
“李药师……李药师……”王怜花闭眼将这个名字呢喃了数遍,“姓李,应该没错了。”
这人神情复杂,怅然中又带着唏嘘,还有一抹悲痛。
“可怜羽儿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说的却是公子羽。
“他是怎么死的?”
“是与朱四同归于尽的。”
王怜花听完陷入了沉默,半晌过后才开口道:“我相信你了。非是我太过疑心,而是月前有人登上此岛,于外面盘桓多时,我唯恐有诈,这才不敢轻信。加上今日那些人登岛,我倒是不惧生死,可出去与之一战,但我这一走,沈浪、熊猫儿迟迟未归,朱七七又该如何?”
原来石床上的女人竟然就是沈浪的发妻,朱七七。
李暮蝉疑惑道:“或许盘桓之人是友非敌呢?”
只因他想到了飞剑客。
岂料王怜花十分肯定地道:“不可能,那人来意不善,分明已经洞悉了吾等的藏身之处,只是一时未能找到入口罢了。”
“不是飞剑客,”李暮蝉心念急转,很快便冒出另一个念头,“如此说来,岛上还有高手?”
突然,他联想到了之前那个名叫阿羞的姑娘。
这岛上遍布凶险,怎会有个弱女子在此?
“这雾海终年不散,其中究竟隐藏了几座碎岛,谁都不清楚。”王怜花在旁提醒道,“但能将这些岛屿布置成这般,绝不简单,定是有大能为的人物。沈浪当初就有个大胆的猜测,他怀疑这些碎岛的主人乃是某位早已死去的江湖高手。”
李暮蝉沉声道:“阿修罗尊者?”
王怜花点头,“不错。”
这人又看向床上的朱七七,起身自隐室中取出一方玉匣,匣内摆着一枚枚金针。
李暮蝉只瞟了一眼,脸色当即就变了。盖因那金针之上还淬有剧毒,或是碧绿如墨,或是蓝汪汪的,还有发紫发黑的,粗细各异,再由王怜花凭内力真气将金针推入朱七七的穴位中。
“服用了西方豆蔻之后,随着身体内的活动机能停滞,伤势也就不会恶化,但若想令其恢复,还需以外力调和。”
李暮蝉对这等医治之法不感兴趣,心里还想着阿修罗尊者的事情,他询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和对方打过交道?”
王怜花一面低头施针,一面回答道:“试探过几次,但那人和朱大一样,全都深藏不露,十分神秘,加上亦有高手压阵,多是无功而返。但沈浪曾言他在雾海中出入之际,确实遇到过一股十分可怕的气机,可那人从不现身,也不和他交手,神出鬼没,似乎另有所图。”
李暮蝉沉吟道:“何止另有所图,此人必是所图甚大,不动则已,动则惊天动地。”
王怜花接着道:“这人太神秘了,对于朱大我们尚能有所提防,但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岛主,我们久居多年,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
似是惊觉到什么,李暮蝉眼泊一颤,“朱大曾言阿修罗尊者乃是他的师兄。”
王怜花眼神冷淡的瞧向他,“在没有亲眼看见此人之前,这位阿修罗尊者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哪怕他是个太监,是个孩子,也绝不能只相信他是个男的。”
李暮蝉深吸了一口气,轻叹道:“伱说的不错。”
见王怜花投来一道询问的眼神,他当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王怜花眼神一亮,思忖道:“那个姑娘定然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和阿修罗尊者有莫大关联,又或许她就是所谓的魔教初祖。”
说话的功夫,王怜花已施针完毕,旋即指着石床上的朱七七开口道:“事不宜迟,背着她,咱们现在就离开。”
“好。”
李暮蝉依言照做,只将床上人裹起,也不过多停留,纵身一掠便投入了寒潭,依着原路而回。
白衣剑客在外面一直盯着山壁上的剑痕,凝望多时,直到水面冒出动静,方才收回目光,
李暮蝉背着朱七七跃水而出,又用真气将二人的衣物烘干,这才止步于水面。
可他忽然极其轻微的翕动了一下鼻翼,似是嗅到了什么。
“这朱七七的身上怎么有一股似曾相识的药味,”蓦然,李暮蝉眼神生变,“这股药味是……”
“哗!”
一前一后,王怜花也跟着破水而出。
这人不愧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千面公子,即便上了岁数,也满身邪魅,举手投足间潇洒飘逸,只是淡淡扫了眼李暮蝉身旁的白衣剑客,蓦然提气一拔,便腾空而起,冲天直上。
可就在他们前脚刚一离开岛上的裂隙,天空原本漂浮的诸多陨石居然摇晃起来,隐隐震颤,跟着像是失了浮空之力,纷纷急坠而下,像是流星箭雨,劈头盖脸的朝岛上众人砸来。
整座海岛更是不知为何轰隆震颤起来,似有大浪拍岸,又像巨龙翻身,一时地动山摇,仿若即将崩塌。
李暮蝉一面躲避着头顶的坠石,一面有些意外地道:“怎会如此?莫不是岛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怜花眉头微蹙,眼神晦涩,淡淡道:“或许是朱大动的手脚吧。”
“应该是吧。”
李暮蝉说话的同时缓缓垂下眼皮,也藏起了眼神。
这人有些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