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偷了天牢机密库的佐证和记载资料,确实发现了点花家案的异常。”易千息坐在农案边边上,将手里的一沓毛卷纸递给季鲤封。
东郡的花家案,算是今年开春来京里开封处理,也是季鲤封碰上的第一个大案子。说起原委来,倒也并不复杂:东郡的花家本是几代盐商,祖父几倍是跟随着老皇帝早年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厨子,接着先辈的光,后来便在京都锱奚做了盐商,靠着扶衬变成了大贾。转眼几代下来,已是根基深厚难以撼摇。
这花大小姐,又不得不说是花家这一代盐商中的翘楚,虽为女流,却深谙行商进财之道,年纪轻轻便坐响了花家大当家的这一名头。几年前待字闺中遇上了良人,便与那良人结了白首,也不嫌弃夫家只是一介京中落魄秀才,感情甚笃。
然而两年后国库关于东郡的税收便较之从前减了三成,分别是逐年下降,前去官问也只听得花家大哭近年市场惨淡经营不善,价表上的盐价写的是与往日持平,与下面分对起账本来,也只是买卖数量的下降,倒没查出个什么猫腻来。监察使便只得作罢。
不料季鲤封翻阅上报依旧觉得不对劲,遂令人重新细查了账单,这番却是发现花家打通上面些许关节,勾结下面盐商一同做了假账来欺瞒国库,三年期间欲中饱私囊私吞其利。
这下惹恼了季鲤封,大当家的花灵其罪当诛,但念及完全铲除花家会造成全城的盐价波动,季鲤封最终听了国库监察使卓王孙的话,以儆效尤,将花大小姐花灵午门斩首以示天下。
季鲤封没接,倒是关心起另一件事儿来:“这天牢的机密库,是不是近年失修,监守不严,该好好查整一番了……”
“喂我说你!”易千息勃然大怒:“老子在你眼里就这么菜么?进了你的机密库你就只想到机密库常年失修?难道就不能承认本英雄轻功卓绝声息无踪?我堂堂一江湖第一杀手团……”
易千息又要开始他的口头禅滔滔不绝,季鲤封冷睨了他一眼,他便气哼哼不做声了。
真真是,寄人篱下就是处处要忍气吞声啊……
“什么不寻常?”季鲤封这才问。
“这个啊。”易千息说起来又恢复了一脸严肃:“当日第二次查账不是查出了先前为假账吗?我翻阅了一下录入假账的日期,却发现日子近的太惊人了,三两批是在一月十六,而三两批是在十八到二十期间。”
他循循善诱:“不觉得时间太近太巧了点么?第一次查账两个月一本真账未曾搜出,第二次却在三五天时间里出来了这么多本!这也太,容易了吧?”
“你是说,有人故意放出了第二批真账,引我发怒……除了花小姐?”
易千息点头:“恐怕如此,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仵作却没有记上去!”
季鲤封回他以疑惑的眼神,他敲着仵作案本回盯着他,一字一顿:“花大小姐斩首的前段时间,舌头便被伤了不能言语!”
一句犹如晴天惊雷在头顶炸响,纵是季鲤封再蠢,也知道其中定有蹊跷!难道真如曲向晚所说,这个案子另有内情与冤情?
气氛陷入一片冷凝,季鲤封逼自己脑袋冷静下来,良久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想了什么似的奇怪道:“你怎知花大小姐在斩首之前舌头有伤?”
这句却是问得易千息气息一乱,喉头一噎,半晌方瞪着季鲤封干笑:“自然是查的……”
“如何查?”季鲤封紧追不舍,双目如炬。
“……”
“说。”语调冷凝。
“跟那曲向晚一样,将花大小姐的遗体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咯!”被问得不耐烦,易千息终于双手一摊,一脸坦然。
……他是记得曲向晚曾经去过天牢深处的乱葬岗,干过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