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瓷器,柔滑的丝绸,熏香的茶叶和一些珍奇的珍禽异兽……
当充满东方神秘韵味的奇珍异宝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换来的是惊诧呼声和贪婪喘息。
年轻夫人们为触摸到的绸缎兴奋,贵族老爷们则为见到那些他们不曾见过的农具耕锄吃惊。
所有人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吸引了,这些来自欧洲或是在耶路撒冷土生土长的贵族们无法想象在一个遥远的,不信仰基督的国家里居然拥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宝藏。
当一大卷一大卷的宣纸展现出来之后,一些始终暂时保持着冷静的教士也不由发出了惊叹,他们围拢过去轻轻抚摸那种他们从没见过的最精细的纸张,然后悄悄议论着,当想到可以在这样的纸上书写上帝和主基督训言的时候,那些教士不住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被一种兴奋激动和陶醉占据了,所有人都在不停的憧憬着那个神秘遥远的国度,更多的是幻想着这些奇珍异宝能为自己带来多么令人羡慕甚至嫉妒的财富。
“如果能拥有这些东西,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要因为上帝对我的恩典修上一座教堂。”一个贵族老爷不住捋着自己的胡子,他的眼睛已经因为贪婪闪起了阵阵绿光,那样子就像是荒野里饥饿许久看到了猎物的野狼。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东西,我都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珍宝。”一位夫人几乎是死攥着手里的绸缎不肯松手,她把水滑的丝绸抚在脸上轻轻滑动,享受着那种自己身上亚麻布衣服所不能给予她的柔滑,她那种享受的样子不由让人想起某些并不那么纯洁的东西……
“朋友们,这一切都属于你们,你们甚至可以拥有比这些更多更好地财富。然后当你们其中某些人立刻圣地回到家乡的时候,就可以向那些因为畏惧路途遥远和异教徒而不敢到东方冒险的人亲戚邻居说:看呀。这就是上帝对于虔诚者地恩赐,这些可不是幻境,更不是魔鬼撒旦用来诱惑我们堕落的黄金。这是所有为主服务过的人应得的奖赏和恩赐!”
瑞恩希安带着诱惑的声音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对财富的憧憬和梦幻之中,他不住的抓起箱子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财物向所有人展示着,在他的嘴里,那个东方神秘地国度几乎就是一个用黄金象牙和绸缎堆砌起来地人间宝库,而那位因为语言不通始终沉默的东方巨商,则脸挂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可是在这些财富当中还有更好的,”瑞恩希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向人们摇了摇,他慢慢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当他缓慢打开的时候。一股清新的香气从盒子里飘了出来“我想你们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也一定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一种财富。”
“上帝,是香料!”“对,是香料!”
人们惊呼着围拢过去,可是瑞恩希安似乎早料到他们会这样一样立刻后退,然后又炫耀似地把盒子在每个人的面前晃过。
“这些香料,不是普通的香料,我们的朋友萨福诺伊勋爵曾经到了宋。所以他告诉我们。这些东西里有着来自那个国家的一种独特地配方,那是只有在宋才会有的神奇花粉,是一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倾倒的东西。”
瑞恩希安用小手指轻轻挑起盒子里的一小撮香料放在鼻边嗅着,然后他把盒子慢慢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看着那些被他的表演完全吸引的贵族们。
“各位。这一切都将属于你们,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财富可以让你们变得比任何人都富有。只要你们能保证我和我的朋友,”他微微转身向丁涉示意“能有一条安全的道路,能让我们在付出冒险和汗水之后能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你们手里。只要你们能为了圣地地繁荣和自己地未来做到这些,我保证你们会得到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地回报。”
“可是那样我们就要和萨拉丁作战了,”一个贵族有些担忧的对旁边的人小声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击败那个人,撒拉森人随时都可能进攻圣地。”
“但是你来到圣地不就是为了和那个异教徒作战吗?”瑞恩希安不客气的反驳着,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些贵族眼中的赫耳墨斯,所以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对这些人肆无忌惮的指摘和表示蔑视。
“当然如果你们能找出能让撒拉森人心甘情愿的和我们合作的方法,那将是最好的。可如果找不到这种方法。那么战斗就是必须的。就像乌尔班教皇说的那样:当你虔诚的为上帝服务,那你必将得到上帝给予的回报。在这里贫困潦倒的,在东方可以成为富翁,在这里被人鄙视的强盗和小偷,在东方可以成为受人尊重的骑士和领主。……”
说到这里瑞恩希安停了一下,他看着已经被他的语言煽动的开始呼吸急促眼冒绿光的贵族们:“你们现在已经在圣地了,很多人也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可接着你们发现有个更加富饶的国度能让你们成为更大的富翁,那么你们怎么办?难道只因为撒拉森人的阻挡就不去追求那些财富吗?还是你们已经满足于现在的耶路撒冷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对,不能让撒拉森人阻挡住我们的去路!”“那些异教徒都该死,他们自己把持着通往香料之国(印度)的道路,还试图抢走圣地!东征!东征!”
愤怒的喊叫和嫉妒的唠叨就像发酵的面团般在人群里膨胀着,他们不住的抱怨着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平,同时声嘶力竭的指责和咒骂着异教徒的卑鄙无耻。
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高声喊着要进行一次新地东征,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贵族则在那些装满奇珍异宝的箱子与瑞恩希安之间来回扫视,眼神恍惚。
“这人是个天生地演说家,”伦格在心里为瑞恩希安下了这样一个评语“也是个最能投机的野心家。”接着他又不由加上这么一句“他在这个时候诱惑这些人,为了追求财富他甚至不惜挑起一场新的东征……”
看着瑞恩希安,伦格不由想起那些威尼斯的商人。就是那些人在十几年之后鼓动十字军进攻和洗劫了和他们有着相同信仰的东罗马,当无数黄金财宝和难以估价的珍贵文献被从君士坦丁堡的宫殿里洗劫一空的时候,那些十字军背后的威尼斯商人发出了满足地笑声。他们完成了之前所有商人都没有做成地壮举只依靠商人的许诺就彻底击垮甚至险些断送了一个千年帝国的命脉。
现在。眼前这个人正在做的也是这种事,说起来是比那些威尼斯商人更加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在鼓动耶路撒冷人向萨拉丁主动挑战,甚至他在暗示应该发动一场可能会卷入更多的人的更加庞大地十字军东征!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伦格慢慢走到桌边,无意的用手直指抹过那个小木盒里的香料,他对那种香料总是有着某种无法言明的不安,可是却又总是想不起来这种不安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因为那香料来自“宋”吗?
伦格有些烦恼的吸了口气,接着他就看到了木盒上刻着地一个小小的图案。
一只翘首四盼的动物惟妙惟肖的刻在木盒顶盖上,灵巧的四肢。拱曲的腰身。外露的下弯獠牙和似乎随时在观察四周的扭转的脖子,这一切让伦格似乎若有所悟,当他再看到那似乎半卧半奔的小兽腹下刻着地一个米体汉字地时候,始终克制自己的伦格终于不由自主地低声念了出来:“麝!”
即使那些贵族已经完全被瑞恩希安正在描绘的那些美景迷惑,即使瑞恩希安也因为正在费力的煽动那些人而没有注意,即使连自己也为吐出的那个字时那种别扭到极点的音调有些诧异,可伦格还是被自己的脱口而出惊得一身冷汗!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依旧沉浸在那一片美景中的人们,直到看到他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而有所分神,才暗暗喘了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丁涉看过来的眼神中透出的那种意外和好奇。
一股懊恼令伦格不由几乎想喊出来,他为自己居然这么大意而懊恼无比。更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懊恼。
他知道丁涉肯定已经听到了自己念出的那个麝字,也许其他人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说的什么,可是虽然发音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是只要是仔细一想,能听懂的人就一定会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一个耶路撒冷的贵族,而且还是从没离开过这片土地的罗马小农兵出身的贵族,居然懂得遥远东方国家的语言?这也许是上帝的奇迹,可更多的时候会被当成一种异端受到最可怕的惩罚!
伦格的头上开始出汗,他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肋下的佩剑,脑子里已经开始闪动着是要伺机潜逃还是杀人灭口的念头了。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造成所谓祖父效应的时间悖论。已经不是现在的他能顾忌到了。
就在伦格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那位“途远公”丁涉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端着手里的锡制酒杯慢慢走到伦格身边。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左手附与背后,右手高举酒杯,说出了句虽然听上去很不流利,可是依然让人们能清晰明白的话:门!”人们被这个东方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感动了,他们不住跟着这个人发出同样的高呼,然后他们向瑞恩希安也不住的欢呼,他们大声的称赞他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更是一个敢于面对萨拉丁的勇士,接着他们就用更小,却更关切的声调问他,怎么和这位来自东方的赫耳墨斯打交道,能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顾客,还有是不是需要向他提供自己领地的保护等等,等等……
伦格同样十分奇怪,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位据说号称有“巡周国而赴穷海,经年不归,归则累艨满艟,泽荫乡里。”的小祖宗,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在伦格奇怪的注视下,丁涉微微背过身子,用旁人看不到的嘴型小声在伦格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您方便,我能请您到我的馆驿去小坐一下吗?”
看着丁涉眼中那种和瑞恩希安一样透着精明狡猾的眼神,伦格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终于下定决心的用自己听起来都怪异无比的声调低声说:“先生客气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要清教……要请教。”
得到满意答复的丁涉微笑着向伦格举杯示意,然后就又坐回了毯子上。
到了这时,伦格才暗暗的缓了口气,虽然还是在丁涉面前泄露了自己的巨大秘密,可是想到因为那个香料始终萦绕心底的一个谜团,伦格就觉得即使被发现了这个秘密也无所谓了,毕竟那个谜团一天不解开,他的心里就一天不能得到安静,特别是想到伊莎贝拉和瑞恩希安可能都和这个谜团有关,他就更加渴望尽快和丁家人接触。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萨拉丁就要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恩希安回到了伦格身边,他脸上因为喝过多显得一片通红。
就在他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之后,这位商人突然一把抓住伦格的肩膀,在他耳边吐着酒气说了句奇怪的话:
“子爵,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该有位夫人了吗?”
赫耳墨斯:希腊神话中商人的守护神,相当于中国的财神。
祖父效应:一种设想中某人跨越时间杀掉自己祖先,是否会影响到之后自己存在的时间因果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