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淡淡的轻烟从河面上浮起。虽然是夏天。但是只尔蛆册黎明的气候依然隐约有着一丝凉意,特别是在湍流的河面上,当岸边的热气慢慢笼罩过来时,就会在河面上凝聚成一片若有若无的隐约烟气。
一声轻微的水波声从河面上待来。随着缓缓荡过的一圈圈水波,几条木船慢慢出现在河面上。
最前面船上的一个人嘴里头上戴着一顶厚重的头盔,一件在这样一个季节看上去显得十分怪异的厚实的毯子披在他的身上,尽管,一串串的汗珠从他额头上不住流下,但是这个人却始终紧紧抱着身上的厚毯子。不肯放下。
在他身后,木船上趴伏着七八个士兵,他们的手里都紧握着武器,当看到半伏在船头的人回头看向他们时,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紧张。
在其他船上,也同样有着这样的情景,在他们的身后,更大的船则在黎明还没有完全大亮的微暗中,悄悄的跟随在前面的船的后面,悄悄的向着登扎河的对岸潜去。
趴伏在最前面船上的,正是被释放回到他父亲身边的施瓦本公爵奥托。
这位年轻而且骄傲的公爵,再回到他父亲面前后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向上帝感谢自己奇迹般的获得了自由,也不是向父亲倾诉他的不幸遭遇。
而是立刻向德意志国王提出要成为进攻罗马的先锋。
胜特烈显然很欣赏儿子的这种精神。他不但当着很多人的面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拥抱了平安归来的日子,也以一位统帅的身份拥抱了眼前这位勇敢的骑士。
他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效忠的骑士感到荣幸,当他宣布要立刻发起对罗马人的进攻时,他也立刻得到了奥托的全力支持。
在德意志贵族们的注视下,侥幸获得了自由的王子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向国王和他的贵族们进行了一番描述。虽然他相信自己并没有夸张。但是从那些人的眼神中。奥托可以看出他们在暗暗嘲笑他最终还是被罗马人吓破了胆的事实。
这让奥托很不高兴,他用自己死去的母亲的名义发誓,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然后他还告诉这些人,和罗马人所掌握的可怕武器相比。十字军现在所拥有的工程武器无疑是落后的。
这又立刻受到了更多人的蔑视,他们认为王子是被罗马人制造出来的假象吓住了,就在他们争执不休时,腓特烈忽然命令他的儿子和他一起单独走出了帐篷。
在父子两个人密谈了许久之后,腓特烈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的确是喜欢看到敌人倒在我的脚下,不过我不会归于鲁莽,所以我也不会随意用自己的军队去冒险”腓特烈这样向他的将军们说“别忘了,进入罗马不过是东征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成就,我们最终要对付的是萨拉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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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之前暴躁的态度做出这个出人意料决定的腓特烈随后命令,任命奥托为进入里马国境的第一位骑士。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为了让奥托重拾被罗马人掠夺走的荣誉。 这让王子颇为得意,他立玄向国王建议用少量的军队偷偷潜伏度过登扎河,然后看着贵族们明显颇为不满的神色,他再次向国王请求允许他向父亲借用查理曼大牟那条神奇的桌布。
在许多年前,法兰克人的国王查理曼曾经拥有一条神奇的桌布,他每次宴会结束后。就会把它扔进火里。随着上面的面包屑和污清被火烧光,立刻变得干净洁白的桌布就重新铺回桌上。
这个奇迹般的宝贝曾经让很多外国使节为之愕然,他们相信那一定是上帝看在他虔诚的份上赐予查理曼的,所以这块桌布也逐渐成为了这位国王虔诚的一个有力佐证。
尽管很多年后人们发现,那件神奇的东西不过是块耐火的石棉,但是做为查理曼传奇的佐证已经联系在一起的桌布,还是成为了法兰克继承人们视为珍宝的圣物。
不过现在奥托向父亲讨要这块桌布显然并不是为了简单的把它当做一件圣物来用,因为在他看来,要想抵御住罗马人那种好像是从地狱中召唤出来的可怕火焰,就只有查理曼大帝的桌布才能起作用。
脉特烈立玄慷慨的答应了儿子。奥托单独向他形容的那些罗马人可怕的武器,让他更加下定了不会随意只为了名声就浪费军队的决 心。
和很多人心目中认为的残忍。粗暴,甚至是略带鲁莽的传闻不同,德意志的国王拥有着常人所少有的缜密心思,而且正如同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向人夸耀的那样,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鲁莽贵族,是不可能成为令梵蒂网头痛的头号大敌的。
一支人数不多却颇为精悍的军队挑选了出来,这一次腓特烈没有只从贵族和其中中寻找。
他从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士兵中挑选,除了一些他认为必须跟随的骑士之外,所有士兵。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是按最为精悍而不是出身最好挑选的。
然后,在奥拓的带领下,这支队伍被秘密的送到了尽可能离菲利波波利更远的下游,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奥托命令除了贵族骑士,所有人都不许携带任何旗帜。
整整一夜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队伍忍耐着河边的蚊虫叮咬和河岸边一阵阵恶心的河泥发出的霉烂气味,当士兵们就要忍耐不住时,奥托下达了处罚的命令。
“即将黎明的时候,也是人最容易大意的时候”奥托这样对跟随着自己一起爬上木船的贵特 解释着“罗马人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众个时候偷袭 王子的话让一些贵族骑士觉得未免有些过于谨慎,但是他们还是顺从的跟在奥托身后,因为他们知道希望他们这么做的是腓特烈。
一阵阵木桨发 破水面发出的声响让奥托暗暗担心,在他听来那声音似乎显得过于响了,当他不住的向四周挥手,要旁边的木船尽量放慢速度时,他忽然觉得身下的船身随着一声闷闷的砰响突的一震。
奥托不由回头看去,当他看到木船的船头已经插进一片密密麻麻的芦苇时,他不由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呼。
奥托伸手从旁边士兵手中抓过一根长矛用力插进水里,随着还露出水面一截的长矛刺进浅浅的河底。奥托知道最为艰难的一关终于通
。
“上岸!”奥托压低嗓子发出一声低吼,他知道虽然已经渡过登扎河,但是一切还没有完全胜利,只有亲眼看到自己队伍的旗帜插上菲利波波利的城墙,他才会真正放下心来。
“我会让你为对我的侮辱付出代价的。贡布雷!”
当队伍完全上岸之后,看着因为天色放亮已经可以看清的上游的菲利波波利的城墙,奥托嘴里暗暗吐出一句狠狠的诅咒。
不过虽然奥托已经开始了他那复仇的行动,但是这并没有影响腓特烈在儿子离开之后向罗马派出使者的决定。
在允许奥托绕道下游偷偷越过边界的同时,腓特烈就立刻派出了自己身边一位颇为信任的贵族做为自己的使者,当天网亮的时候,这位使者就搭上了一条小船,向登扎河对岸驶去,当这位使者刚刚上岸不久,他就被带到了伦格面前。
阿尔乌希冯美林根的再次到来。引起了伦格的注意。
和当初马克西米安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一样,对于这位腓特烈的财库官,伦格认为就如同原来名义上做为自己的掌旗官,后来又称为了色雷斯总督,甚至是成为了罗马监察大臣的赫克托尔一样,这些身份都不足以掩饰他们什么那股子阴谋的味道。
好像这些人天生就是以阴谋诡计为生,或者是干脆就是阴谋的化身。以至当第一次看到阿尔乌希时,伦格就有一种好像看到了赫克托尔的李生兄弟的感觉,虽然这两个人在外表上没有丝毫相同的地方。
“陛下,我奉了我的国王,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施瓦本大公爵的命令来向您提出谈判。”阿尔乌希一字一句似的说着“我的国王希望能在登扎河的中间和您谈判。当然如果您认为这样不妥,我们也可以在罗马一边的岸上进行。”
“谈判?。伦格微微沉吟了一下,对于历史上的腓特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比眼前的任何人都清楚的多,如果他不去理会,甚至可以会着那位国王最终死在一条毫无名气的小河里面,而且他也的确动过这种
。
不过伦格知道这也不过只能想想而已。
一旦腓特烈的十字军进入罗马,那么不论他们是否能够老实的经过。可是由他们带来的可怕的动荡也会影响到正在开始变革的罗马。
现在的罗马需要的东西很多。不论是财富还是时间都显得那么匿乏和紧迫,但是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十字军的狂热和来自萨拉森人的骚扰。
对于萨拉丁,伦格从心里感到敬佩。即便没有那些传言,当他一次次的与那位埃及苏丹接触时,他都能感觉到那位战士和王者身上那令人敬鼻的精神和力量。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伦格却宁可和贪得无厌的科尼亚苏丹联合,也不能看到萨拉丁在东方建立起更加强大的帝国。
所以现在,当阿尔乌希代替腓特烈提出谈判时,伦格的心不能不说是为之悄悄动了。
在菲利波波利所做的一切虽然消耗了巨大的力量,甚至因此他不的不放下正在进行的变革再次离开君士坦丁堡,来到这座边境城市,但是如果真的能经过谈判而不是用武力的方式让腓特烈认识到罗马的力量。那么这对于伦格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颇为令他满意的结果。
看着眼前的阿尔乌希,伦格心中不停的转着念头。
事实上他并不相信腓特烈是一个能够信守诺言的人,在梵蒂网所做的一切已经让这位国王臭名昭著,不过在伦格看来,他倒也并不反对听一听这位国王究竟要说些什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阿尔乌希提出的建议,伦格忽然不禁想起了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空前的两位罗马皇帝之间的会面,只不过不同的是。原本应该和腓特烈见面的艾萨克二世,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伦格心中一边寻思一边慢慢站起来先前走着,他在心中暗暗琢磨阿尔乌希的来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这位财库官显然不会只是为了送这么个消息而来。
“奥托公爵已经回到国王身边了吗?。伦格忽然开口问。
“上帝保佑他,公爵已经回到了国王身边”阿尔乌希平静的笑着“而且他很气愤,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而国王显然也认为有必要用最严厉的方式为自己的儿子重新夺回尊严
阿尔乌希毫不掩饰的话让站在旁边的巴布罗脸上立时浮现出一阵怒火,不过当他张开嘴巴时,却一时间因为难以发出声音而变得更加气恼。
“你很诚实,财库官。
伦格向阿尔乌希笑了笑,不过即便是巴布罗也能听出日08姗旬书晒讥口齐伞爪,江个赞赏并没有多少诚意,或者说那其中迈带着种淡讽。
“脉特烈要和我谈什么?”
伦格忽然平和的问,他没有继续在是否谈判上纠缠,当阿尔乌希听到伦格这样问时,他的眼角不由微微一颤。
“我的陛下希望能和您把之前的误会完全澄清,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似乎并不容易,我的国王有一阵时间甚至认为应该向罗马发出挑战。”
伦格淡淡点头,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相信菲特烈会因为自己向奥托展示的那些武器就轻易放弃他的野心。不过现在一时间他还无法猜测到。德国人究竟要干什么。
在罗马一边的河岸上谈判,难道腓特烈真的会那么渴望和罗马的和谈?
伦格十分怀疑,多年来的残暴让菲特烈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但暴君,而且还充满了令人难以相信的自负。
他曾经为展示自己的勇敢和豪迈,亲自带领一队很少的亲兵去劝降一座城堡,但是当这座城堡不肯投降时,他立刻毫不犹豫的亲手砍下了那座城堡主人的头颅。
然后他在城堡里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不知所措时闯出了城堡。随后他命令军队对这座城堡开始了可怕的围攻。
当城堡终于被攻破时,他下令杀掉了里面的所有人,甚至连一些孩子也没有放过。 伦格相信这样的菲特烈已经绝对不是只为了他的王朝,做为国王他完全没有必要去特意用这种方式来冒险,但是他却好像完全沉浸在那种杀戮和对敌人的可怕毁灭之中。
伦格相信,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证明他是腓特烈而不是别人!
想到这个,伦格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还在等待的阿尔乌希点点头。随后缓缓的说:“去告诉你的国王。我会赴约。而且请你告诉他。当他踏上罗马土地的时候,他就是罗马皇帝的客人,所以他完全不必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我相信我的国王一定很愿意听到您的答复”阿尔乌希向伦格微微躬身“我这就回去把您的话转告我的陛下。另外。”说到这里阿尔乌希抬头望向伦格“奥托公爵要我代替他转达对您的问候,他希望上帝保佑您,直到您能够等待到他向您复仇的那个时刻。”
伦格的嘴角挂起了笑容,他不置可否的向阿尔乌希随意的点了下头。看着转身向外走去的阿尔乌希的背影,伦格的笑容慢慢消失。
“陛,,下,”
巴布罗费了好大的力气张口说着,不过他下面的话被伦格抬手拦住。
“你想对我说,奥托显然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就不应该去和菲特烈见面对吗?”
伦格问着巴布罗,然后他微微摇头:“他们如果是在登扎河罗马的一边,那么我就必须去见他们,难道罗马皇帝在自己的土地上还会畏惧敌人吗?”
巴布罗摊开两手,但是却有无奈的放下。
“我们都知道菲特烈有阴谋。但是却不只知道究竟是什么阴谋,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和他见面。”伦格对巴布罗说着,看着木匠焦急却又无奈的表情,他轻松的笑了笑“不要忘了,真正冒险的是他们,菲特烈这一次显然就和当初他做过的那样一样,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威严和证明他自己的勇敢。”
说到这里的伦格,向略显疑惑的巴布罗讲起了他所听到的,关于菲特烈那个亲自去劝降敌人的故事,当他看到巴布罗脸上露出的诧异和敬佩时,伦格淡淡的说:“然后在对方拒绝投降之后,他就亲手砍掉了对方头颅。”
木匠脸上立刻露出了错愕,他有些焦急的望向伦格,那种眼神就好像罗马皇帝也会随时被德国国王砍掉人头一样。
“不要那么看着我,不论是他还是我。都还没愚蠢到在谈判桌上发生谋杀”伦格看着巴布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他的笑容慢慢消去“不过我不明白腓特烈究竟想干什么。”
奥托双脚踩在湿乎乎的烂泥里不住喘息。虽然那条厚重闷热的石棉桌布已经交给了身边的人,但是因为长时间的停留在泥泞的河滩上,他觉得全身都已经被那些可怕的虫子咬得没有了一块好肉。
那些和他一起潜伏在河滩上的士兵发出了阵阵抱怨,很多人说宁可面对那些据说可怕到极点的罗马火焰,也不愿意成为蚊子的午餐。
这让奥托感到更加愤懑,当他认为需要用惩罚来让那些下贱的兵痞们知道该如何守规矩时,一条小船悄悄的在下游激流的拼命挣扎中划了过来。
当腓特烈的一个侍从告诉奥托。罗马皇帝已经答应和国王在登扎河边谈判时,奥托不禁感谢上帝给予他的帮助。
然后他立匆下达命令,在他的带领下,队伍悄悄的从下游沿着菲利波波利城前平原一侧的山坡向着内地潜去。
看着山坡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菲利波波利城,奥托不由变得微微激动起来。
做为菲特烈的儿子,他因为自己的几个兄弟主动不会继承王位,不过这并不影响奥托的野心,和到处都是财富的东方比起来,德意志的那些阴暗城堡已经不能再满足他的欲望。
“也许我的命运在东方。”当奥托看到从城里出现的一片烟尘时,他嘴里这样低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