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宫(上)

几条宫个略显偏僻的角落,有座并不权眼的小宫股??外观,略带老旧的门窗,和已经爬满黄色的常青藤枯枝的外墙,让这座宫殿看上去丝毫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和虽然简陋却已经无疑成为了罗马权力中心的利奥厅不同,和玛蒂娜生前住过的那座半掩在地下,被各种珠宝和珍贵丝绸点缀的寝宫不同,这所宫殿,显得是那么朴素而有随意。

这座宫殿现在的主人,是埃罗帕西娅。

说起来她这个时候的身份颇为尴尬,甚至连临时到她身边的女官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玛蒂娜在临终前当着人们的面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埃罗帕西娅,而且把令无数女人羡慕的后位送到了她的手上,这原本应该令人感到无上荣光,甚至是嫉妒的地位。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在这位女性身上的幸运,却并没有能够给埃罗帕西娅带来多少快乐。

玛蒂娜临终前那奇怪的笑容,和那句让听到的人都为之愕然的话,总是萦绕在埃罗帕西娅的心头。

“阿赛琳,伊莎贝拉你们输了!”

输了,输给谁了呢?输给自己了吗?还是最终输给了玛蒂娜?

埃罗帕西娅在心里这样不停的问着,她从那些谨慎的伺候自己的女官眼中,可以看到一阵阵的猜忌,而正在宫中,甚至是正在整个罗马蔓延开的要为玛蒂娜封圣的“呼声”即便是在这座偏僻的宫殿中,也能够听到。

波涅忒厄,这就是这座宫殿的名字,听起来有着颇为明显的异教味道,而且事实上这座宫殿之前的主人,也的确是一位异教徒。

在迈克尔一世时代,这里曾经是皇帝一位情妇的居所,在迈克尔一世为了成为皇帝抛弃了他的第一任妻子,转而和尼兹弗鲁斯一世的女儿结婚之后,这位皇帝也背叛了他的第二任妻子,让一个来自埃及的异教徒情妇住进了这座宫殿。

那个叫波涯忒厄的女人直到迈克尔一世被他的手下推翻,才离开了这座宫殿,至于结果如何,却没有人知道。

于是这座看上去和罗马风格截然不同,也显得过于偏僻寒酸的宫殿就这么荒废下来,将近三百年来。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居住,直到它迎来了一位新的女主人。

没有人知道埃罗帕西娅选择这座宫殿做为自己临时的寝宫,究竟是偶然还是有有意,不过当人们想起这座宫殿的历史时,就不由有一种略带感触的臆想。

同样是与众不同的女人,同样是以情妇的身份进入了圣宫,不过埃罗帕西娅却幸运的即将成为罗马的皇后。

人们这样在背后悄悄议论着,同时也在为这位未来的皇后是否能如同玛蒂娜那样,能够成为罗马皇帝的另一面,感到迷茫和期待。

住进波涯忒厄宫已经几天了,埃罗帕西娅一直尽量避免走出宫门,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成为了人们关注的中心,这让她感到既不习惯,又颇为烦恼。

埃罗帕西娅喜欢安静的生活,当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整天只穿着一件朴素却十分舒服的粗布长内袍跑来跑去。

她喜欢在深夜的时候,忽然因为想到了某个有趣的问题,就羌着脚奔跑上房顶,看着头顶上璀璨的星河默默出神,直到冷得打起喷嚏。

不论是在君士坦丁堡还是在北方行省,她总有一个摆满了各种器具。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进了女巫的炼金房的私人房间,在那里她能够做在外面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而她能够如此随心所欲,则完全归功于有一个颇为开明的母亲,和一个十分宠爱她的异父哥哥。

对于这个并不把珍奇珠宝和昂贵丝绸放在心上的女孩,她的母亲和哥哥给予了她旁人无法给予的自由。

当埃罗帕西娅在很早就逐渐展示出她独特的天分和与众不同的思想时,她的母亲没有因为畏惧和习惯就刻意压制女儿。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女儿,不让她受到伤害,一边尽量让女儿能够得到她所能得到的一切教育。

而当秋奥多终于知道自己的这个异父妹妹居然是个令人诧异的天才时,不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因为好奇,他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鼓励着埃罗帕西娅开始追求她的梦想。

在北方行省和自己的家中是无比自由的,但是现在,埃罗帕西娅现自己似乎被束缚住了。

她的女儿已经被人送来,看着早已“名声远播”的菲特琳娜的脸,埃罗帕西娅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她曾经誓,一生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进入圣宫,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誓言这么快就被破坏。

当玛蒂娜悄悄派人来找她时,她并不害怕皇后会对她做出什么,相反埃罗帕西娅隐约有着一种预感。

现在,罗马皇后的后冠就在她的面前,不论人们如何看待她这个从情妇一跃而即将成为皇后的女人,她都知道自己和女儿都已经注定要住进这座曾经生过无数故事的圣宫。

让埃罗帕西娅略显失望的是。自从玛蒂娜去世,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伦格,虽然离得那么近,但是她却现要见到自己的心爱的男人,却似乎比远在北方行省时还要困难。

而且虽然玛蒂娜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她,但是她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亚历山大,甚至从那些女官们的口里,她隐约听出,不论是大臣们还是亲王夫妻,甚至就是皇帝本人,也没有丝毫要让她这个将来的继母抚养亚历山大的意思。

坐在椅子里的埃罗帕西妊有些懊恼微微摇头,即便是面对那些枯涩深奥的公式和星图,她也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而且让她恼怒的是,那些女官们为她居然自己亲自带孩子感到大为诧异。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未来的皇后要把女儿带在自己身边,除了让奶妈喂奶,她总是儿必的摇篮摆放在自只的床边,而且让人奇怪的是,众位一厂。就有些古怪的未来皇后,还在孩子的摇篮顶上挂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具,这让女官们不禁为她那早已出名的奇怪习惯私下议论不已。

这一切都让埃罗帕西娅感到无奈,她觉得虽然只有几天,但是却好像就要窒息了,她还记得当清晨醒来,她习惯的要穿着颇为厚实的内袍走出宫殿时,女官们立刻拦在门前,甚至是用一种责怪的口气对她解释着,做为未来的罗马皇后,她必须应该遵循的那些多得惊人的繁文缛节。

埃罗帕西娅用手按着自己隐约痛的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过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变得更糟。

“也许让那个耶路撒冷女王来当皇后更适合,听说她天生就是为了宫廷而生的。”埃罗帕西娅有些自嘲的这么想,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习惯这突然改变的一切,这甚至让她不由有些怀念起北方行省异常寒冷的天气,和那些茂密高耸的针叶林。

“好在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房间”埃罗帕西娅看着眼前房间巡视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这个即便在波涯忒厄宫里,也显得颇为偏僻的房间,在整座宫殿西翼的一个角落,在这座被中央的一条走廊隔成东西两翼的小宫殿里,埃罗帕西娅现了这个颇为僻静的地方“这里也许可以成为我自己的领地。”她满意的轻语。

一阵重物拖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埃罗帕西娅明头向着门外看去,她看到两个女侍正拖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蹒跚的走着。

因为房门虚掩,女削门看不到里面,而且她们也不会想到这个一直不用的房间里会有人,所以她们一边拖着沉重的箱子,一边低声议论着。

“我真难以想象她会是一位大贵族的小姐,看她那邋遢的样子,我的上帝,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甚至不梳头。”一个个子矮小的女侍小声的说“你能想象吗,有一次我看到她自己抱着孩子喂奶,那样子看上去真是奇怪。”

“她还爱穿着内袍到处闲逛,除了洗澡居然从来不用任何膏油,更不戴饰。”另一个女侍接着说“她的确长得很漂亮,甚至比传说中的漂亮得多,可我还是不明白皇帝喜欢她什么,如果她的这个样子让那些法兰克人看到,整个罗马帝国一定会被嘲笑成没有教养的野蛮人的。”

“的确,她真是个奇怪的人”矮个子女侍一边咬着牙拖着箱子,一边低声抱怨着“她和玛蒂娜皇后完全不同,我们都不知道该为她做什么,她看上去更象个从乡下出来的野丫头,就和那对亲王夫妻一样,根本就不像个出身高贵的罗马贵族。”

“还有这些箱子,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另一个女侍疲惫的坐在地上,她看着那些属于埃罗帕西娅的箱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懊恼的抬腿用力踢着“如果是珠宝也就值得了,可我真怀疑那个女人究竟辨认的出来珠宝和石头的区别么。”

“看来还是玛蒂娜皇后在的时候好,虽然她很严厉,甚至有点可怕,可她知道该如何维持一个皇后的尊严,这至少让我们也有尊严,可现在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整个罗马的笑柄了。”矮个子女侍一边向同伴摇着头,一边抓住箱子的握环用了用力,但是很快她也松开手,用力踢了起来“里面装了些什么呀,难道她把一座山放在里面了吗?”

“里面装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女侍们身后响起,当她们愕然回头,看到从那介,偏僻房间里走出来的埃罗帕西娅时,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埃罗帕西娅没有理会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两个女侍,她慢悠悠的走到箱子前,微微弯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厚实的箱盖,她这一刻显得那么安宁,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里隐约显出一丝憧憬。

“黄金,宝石,珍珠,还有昂贵的绸缎,那些东西和它们比较起来就和尘土一样还无价值,这里面的东西甚至能够比最昂贵的珠宝都要珍贵,也更为长久。”

埃罗帕西娅轻声说着,然后她直起腰看着旁边两个脸色煞白的女侍:“我并不残忍,也不可怕,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能尽职尽责,那就立刻离开,如果留下你们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我同样也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惩罚,而且我要你们必须小心对待这些东西,否则即便我不惩罚你们,皇帝也会的。”

女侍们畏惧的向埃罗帕西娅低下了头,她们不知道这个贵族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门口,不过一想起之前自己那些肆无忌惮的议论,她们就知道自己才网从可怕境地的边缘转了一圈,想到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玛蒂娜,女侍们额头上不禁溢出了汗水。

“把那些箱子送到这个房间里去,所有那些东西都放到房间里去”埃罗帕西娅略带兴奋的接着说,她并不是个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权威的人,和女侍们对她的畏惧相比,她更感到高兴的是自己居然在圣宫里也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要小心些,这里面有些东西,可是即便在君士坦丁堡大学里也找不到的。”

就在埃罗帕西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展示未来皇后的威严时,伦格正站在父母的房间外微微出神。

并没有如同很多人所想象的那样,在玛蒂娜死后,伦格一直没有去看孩子。

不知道是由于畏惧还是因为什么,伦格难以想象自己看到孩子时会是什么样子,他无法接受玛蒂娜居然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个生命的决然,那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是对一个承诺的执着,甚至是一种也许连伦格也无法理解的一种使命感。

伦格不知道,当自己说出玛蒂娜是为自己孕育王朝刚训旧口阳…8。o…渔书吧不样的体验!”,那个娃娃是不是就巳经把众咋小做为自只生中唯,训口”,其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念念不忘那个把他们两个人牵连在一切,缺又因为这个最终分离的诺言。

“孕育王朝。”伦格低声自语,随后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玛丽正在微微打盹。孩子时醒时睡的举动让玛丽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她的手搭在小床边枕着脑袋,嘴里出的重重轩声就好像是在给孩子唱着催眠曲。

伦格慢慢走到小床边,看着出阵阵唔鸣的婴儿,心头立刻升起一阵酸楚。

才几天的孩子看不出来究竟象谁,但是伦格的心中却更愿意他长得象他的母亲,看着这个玛蒂娜用舍弃自己的生命换取来的孩子,伦格的心不由微微颤抖,百感交集。

“伦格?”醒来的玛丽意外的叫了一声,然后她立刻捂住嘴,看着儿子平静的望着摇篮中的孩子,玛丽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你该早点来看看的,你看看他长得多漂亮,将来一定是个被女孩子喜欢的美少年

“罗马皇帝的儿子总是被女孩子们喜欢的”伦格淡淡的说?他和母亲用力拥抱了一下,然后看着随着他的身影眼神晃动的儿子“妈妈,我给孩子起名叫亚历山大,并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亚历山大大帝,而是希望他在将来能有一颗狮子般的心,和能够支撑起他身体的翅膀

“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就和你一样,他会让娃娃骄傲的玛丽轻声安慰着儿子,在递给了伦格一杯果酒之后,看着缓慢轻饮的儿子,在犹豫了一会后,她轻声说“伦格,你父亲找过你了吗,还是他还没有”。

“妈妈,你们要对我说什么?”伦格一边喝着酒,一边双眼不离的看着摇篮里的儿子。

“就是,关于玛蒂娜封圣的事情,还有就是”你和埃罗帕西娅什么时候”。

“妈妈,我是来看我儿子的”伦格放下酒杯走到摇篮前“我会找最可靠的人带孩子,不过在这之前的这段时间还要你们照顾他

玛丽脸上露出了诧异,她略微犹豫之后轻声说:“可是玛蒂娜生前曾经说过,要让埃罗帕西娅照顾亚历山大。难道你对她还不放心?。

“埃罗帕西娅不适合照顾亚历山大”。伦格举起酒杯,喝下里面最后一点酒“玛蒂娜封圣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知道你们很担心,不过这并没有什么

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伦格微微皱起了双眉:“妈妈告诉我,是谁要你们对我说,要我和埃罗帕西娅结婚的?。

儿子的询问让玛丽立刻有些膛目结舌,她的眼神看向一边,然后在略显嚅诺中低声辩解着:“要知道这是玛蒂娜最后的遗愿,她希望看到你幸福,希望能有人照顾她的孩子,希望,”

“她希望活下去!”伦格忽然打断了母亲的话,他的脸色冰冷,握着空酒杯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关节一片青白。

“伦被??,”

玛丽有些惊慌的看着儿子,就在她要继续开口时,她听到儿子紧咬的嘴唇间蹦出一个名字:“赫克托尔!”

玛丽立刻不安起来,虽然知道儿子做为皇帝应该拥有至高的权力,但是赫克托尔可怕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不知道儿子要如何对待那咋小令人畏惧的白化病人,就在她要开口阻止时,伦格已经向站在房间外的仆人下令:“让监察大臣到利奥厅来,我要立刻见到他。”

然后伦格不顾母亲担忧的神色,转身向门口走去,当来到门旁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被他吵醒,开始大声哭泣的儿子。

“妈妈,替我好好照顾亚历山大,这是我和玛蒂娜的孩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宫殿。

罗马监察大臣赫克托尔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觐见室外的走廊里,比他来的更晚的人都得到了召见,但是皇帝却始终让他在寒冷的走廊里等着。

这个景象让很多人不由暗暗揣测,在人们印象里,监察大臣从来没有这样等待过,这不由不让他们浮想联翩。

当侍从终于呼唤赫克托尔时,一直似乎在闭着眼睛养身的白化病人立刻站起来,当他快步走到觐见室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向着那些看着他的人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利奥厅里依然异常冰冷,当赫克托尔走进来时,他看到皇帝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靠近点,监察大臣伦格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他的笔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赫克托尔走到他的面前。

猛然间,伦格右手疾抡,随着一声清响,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赫克托尔苍白的脸上!

赫克托尔被打得甩向一边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五条鲜明的指印,当他回过头时,长剑已经抵在他的胸前。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知道我从来不乱杀人,可我能破例。

”伦格声音中透出的冷酷和杀机让赫克托尔丝毫不怀疑皇帝会说到做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对吗?。

“是的陛下,我知道赫克托尔回答得颇为淡然,他没有丝毫畏惧眼神迎着伦格的逼视“我利用皇后的辞世煽动民众,希望就此铲除敌人。为了防止因为封圣会引的教义冲突,我还建议您的父母劝您尽快结婚,因为只有您再次和一个世俗女性柿结婚约,才能让抹大拉的玛利亚尽早摆脱她的世俗身份,她的神圣将因此越一切圣人,那样封圣的呼声,就会立刻变得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赫克托尔用透着深意的眼神看着伦格:“陛下,皇后是为了您和罗马付出了生命,她生前对那些敌人毫不留情,我相信这也是皇后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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