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返君士坦丁堡

一声大叫从米利厄诺斯身旁不远处的地方响起。就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两个罗马士兵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那两个士兵用力拉着他的身子向一条小船冲去,然后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把他拉上了船:“大人,您必须立刻离开,我们的船就要沉了!”

“那个贡布雷,我要看到那个人!”米利厄诺斯在这时却忽然固执了起来,他晃动着肥胖的身子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又一个踉跄栽倒在小船里。

“大人,那条船上的都是海盗,是海盗!”士兵大喊着,而这时米利厄诺斯才愕然发现,那条船上根本没有他猜测的那些跟随着伦格一起偷越海峡的祈祷者教团的人,而是一群手舞利刃的海盗!

“上帝,我上当了!”米利厄诺斯忽然明白什么的愕然一愣,可接着他就因为放下小船的猛然一荡重新栽进了小船里。

两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战船发出一声声令人胆寒的沉闷的挤压声,随着船身里的海水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的船体开始从中间发出爆裂的闷响,随着一个个白色浪花从船底下涌上来,终于随着一声可怕的大响,两条如“T”字般扭曲的战船开始围绕着米利厄诺斯战船中心出现的漩涡盘旋起来,伴着一阵阵的大响。两条战船就好像是被卷曲起来的脆饼般向着中间挤压过去!

终于,漩涡中心突然向上冒起一大股可怕的浪头,随即战船就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中轰然向下沉去!

米利厄诺斯坐在小船里任由旁边的士兵拼命的划着桨,而他只是死死盯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疾的漩涡对面那些正同样奋力向远处划去的小船,那正是那条被劫持的战船上逃走的海盗们!

“我上当了……”米利厄诺斯愕然回头向远处的海面上看去,到了这时,他才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已经完全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蒙蔽欺骗了。

劫持他本人,劫持他的战船,甚至还又在他所游弋的海峡中再次出现,甚至还欲逃又战,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或者说是任何一位罗马海军将军认为,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一定就在那条船上!

而事实上,那个人却根本不在,或者说也许那个人这时已经乘着他们正拼命追逐这条战船的时候,早已经越过了他们的游弋的地方,进入了博尔普鲁斯海峡!

“可是那是什么时候,那些接应贡布雷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金角湾,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米利厄诺斯的头脑随着海水的荡漾不住寻思着,直到他终于看到了被救上另一条船的朱洛“我的上帝,我怎么会忘记了那条厄勒冈……”

米利厄诺斯嘴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

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就在金角湾的港口被他围困起来的那些天里,那条令人憎恶的厄勒冈总是示威似的每天沿着“米利厄诺斯网”的边沿巡游一番,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样子,甚至连在圣宫宫墙上的艾萨克二世都曾经亲眼看到过。

“就是那个时候了。”米利厄诺斯无力的把肥胖的脸颊贴在潮湿的船舷上低声呻吟着“那些海盗利用这个时候悄悄的放下自己的同伴,而我们的人则完全被那条船吸引了,是这样的吗,骑士?”

听着质疑,刚刚险些被卷进漩涡的朱洛无力的微微点头:“的确如此,将军,”他抬起头,头发上依然流淌着海水看着肥胖的罗马人“我不能不承认你的确猜中了一切,这让我十分惊讶。

不过我相信一切都已经晚了,贡布雷子爵应该已经越过了你布置的封锁,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海峡对岸登陆了。”

“你参与了这一切,一个骑士居然用欺骗参与了这样的阴谋?”米利厄诺斯依然有气无力的趴伏在船舷上,任由溅起的海水冲到他的脸上。

“那么就报复我吧,你可以就在这里处决我,而我不会认为这有违你的身份。”朱洛的声音显得很平静“要知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真的很想杀掉你,骑士,”米利厄诺斯用力撑起疲惫的上半身,他沉默的盯视着朱洛好一阵之后,脸上慢慢的出现了一丝笑容“不过,杀掉你对我们大家都有什么好处呢?相反,我相信如果你活着也许会更好。”

说完。这为肥胖的罗马海军统帅用力把自己身子向着身后一大堆杂乱的绳索杂物上挤了挤,在用一双细小的眼睛看了朱洛好久之后,忽然小声说:“骑士大人,我只希望我对您的宽恕,能让我见到贡布雷子爵之后得到应有的回报。”

公元一一八八年六月二十四日,就在米利厄诺斯的小舰队在海峡中和那条战船纠缠的同时,在远离君士坦丁堡的地方,伦格带领跟随他一起冒险的三百名追随者,越过海峡上罗马舰队的封锁,登上了博尔普鲁斯海峡岸边的陆地。

比尔毕拉是一座并不很受人注意的小镇,只有每到这里特有的那种青苹果成熟的时候,比尔毕拉才会显得热闹起来。

但是虽然今年的青苹果已经即将临近丰收,但是整个镇子上却依然显得颇为萧条。

这种情景让镇子上的牧师和老爷颇为焦急,但是他们却对这一切束手无措。

比尔毕拉人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因为对上帝的虔诚而受到惩罚。

做为一个有着虔诚传统的教区,这个镇子上的牧师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年中附近最为丰富的食物和甜美的葡萄酒,牧师们不需要为可能会发生的那些令人烦恼的纠纷和各种令人担忧的异端邪说发愁,更不用的担心自己会忽然断了这看起来颇为不错的享受。

但是这一切却在一个让人心烦的传教士来了之后改变了。

比尔毕拉人开始跟随那个衣衫普通却似乎总是精力旺盛的传教士到处走,当牧师们以为那又是一个因为看重了这片地方的富饶而试图分一份的同伴时,那个人却用让他们愕然的布道向他们的地位发起了挑战。

随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牧师们不得不整天面对这个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对他们的质疑,而那些问题却又是那么尖锐而不容推诿。

这让本教区的牧师曾经尽管愤怒却又一度毫无办法。

直到终于有一天,几个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士兵出现在镇子上。

他们在毫不留情的痛打了那个自称为祈祷者教团的传教士后,封闭了他的那间破烂不堪的小屋,然后把那个人推上马车带进了城里。

从那之后,比尔毕拉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传教士,可是当本教区的牧师们为子哦及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之后,他们却愕然发现,那些原本应该恭顺的聆听他们教诲的教民。却似乎变得不那么恭敬了。

甚至在那些人当中,开始有人悄悄的质问牧师们是如何证明自己是受到了上帝的启示,而普通民众却为什么没有资格拥有这个上帝赐予所有人的恩典。

这让牧师们一度恼怒不已,而最让他们感到愤怒的,是这些原本应该为向君士坦丁堡和圣宫里运送当地特有的青苹果的农夫们,居然用一种有违多年来习惯的恭顺拒绝为皇帝服务。

“我们为什么要为一个捉拿我们兄弟的人送去美食呢?”一个多少读过些书的小地主向其他人这样说着“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的苹果烂在树下。”

正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比尔毕拉人开始不再理会牧师们对他们的命令,而是看着那些原本应该已经端上皇帝餐桌的苹果掉在地上,然后逐渐腐烂。

“苹果烂掉也许会让我们伤心,但是却总比没有了良心好,”依然是那个小地主,向其他人这样说。

这终于让他成为了最不受那些牧师喜欢的人,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小地主被人吊在了他自己家大路边的一棵苹果树上,受着六月炙热的阳光的暴晒折磨。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有一队似乎是远道而来的队伍,忽然来到了比尔毕拉镇外那一片苹果园前。

看着吊在路边树上的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法尔哥尼不由鼻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他催动战马走过去,在看着那个被晒得似乎已经脱了一层皮的人一阵之后,伸手在他的身上掏摸起来。

“但愿不是个被人抢光的穷鬼,”法尔哥尼嘴里不住唠叨着。当他终于从这个倒霉蛋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银币时,他才无奈的哼了一声“真是个穷鬼。”

“上帝保佑我,让我免受劫难……上帝赐予世人他的真意……”那个被吊着的人似乎因为剥尸者的这阵折腾清醒了过来,他的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随着他发出的一阵含糊不清的祈祷,这个小地主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随即他就发出了一声把经过的战马都吓得不轻的惨叫!

“上帝呀救救我吧!神圣的圣子!”

看着眼前这张丑陋无比,几乎就要贴到自己脸上的怪脸,小地主不住的大叫起来,那种凄惨的声调甚至连比赛弗勒斯都不由发出一声嘶鸣。

“闭嘴你这个该被吊死的混蛋!”法尔哥尼大叫着“别装成一副可怜相,你肯定是个大罪犯,否则怎么会被吊在路边却没人肯救你。”

“哦上帝。看看这些人吧,”尽管被吊得头晕眼花,但是小地主还是不由发出了一阵愤怒的诅咒“他们亵渎上帝的意志,还把自己装扮成好人,这个世界堕落了,所以上帝才会派他的小儿子来拯救我们。”

“你说什么?”刚要用力拉紧绳子的法尔哥尼停了下来,他抬起这个人的下巴仔细的问“你再说一遍?”

“随便你们折磨我吧,可是上帝会看到我的虔诚,会拯救我的灵魂。”小地主嘴里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直到紧吊着他身体的绳子忽然断掉,他的身子噗通一声落在地上。

“告诉我,你是个祈祷者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汉弗雷低声问着躺在地上呻吟的这个人“这很重要,告诉我你是祈祷者吗?”

“对!我是祈祷者!我们都是!要把我们怎么样,吊死?火烧?就象你们对待法兰西斯大人那样?”小地主这时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躺在地上大声喊着,同时紧闭眼睛等待接下来更可怕的命运。

“你说什么?!”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从队伍里响起,就在小地主还没看请粗时,他的身子已经被人一把提起,眼前立时出现了一张因为焦急和愤怒几乎变形的脸。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法兰西斯怎么样了!”伦格用力摇晃着倒霉的小地主,直到汉弗雷从旁边一再提醒,他才无奈的放松已经被快被勒死的这个人。

“大人,你不要着急,”来到伦格身边的赫克托尔低声安慰着,尽管他脸上同样现出担忧,但是却还是尽量安慰着伦格“以法兰西斯大人的威望,皇帝是不敢随便把他怎么样的。”

“法兰西斯,玛蒂娜,艾萨克……”伦格嘴里蹦出的这些名字让所有人都不由暗暗担心,从他的声调里,人们听出了一阵阵令他们不安的愤怒和激动,而这是伦格从没有过的。

所有人都知道法兰西斯对伦格的重要,而人们更知道做为伦格的未婚妻,已经怀孕的玛蒂娜对自己主人又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这两个人出事伦格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这时他们只能不住的祈祷,祈祷这次的冒险,不要变成一场纯粹的可怕悲剧。

“瑞恩希安!”伦格回头向站在后面的罗马将军低声吼着。看着走过来的罗马皇族,他忽然一把抓住瑞恩希安的肩膀“听着,我要知道谁才会干那种事,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我想只有皇帝的私人卫队才会这么干,”瑞恩希安沉声回答,他看着伦格脸上阴沉不定的表情,心头的不安更加浓重“他们都是艾萨克自己雇佣的皇宫卫队,并不是罗马人。”

他刻意把这个说的很重,当他看到伦格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时,他立刻接着说:“我相信罗马军团是没有人会干出可怕事情的,因为他们面对的几乎是所有罗马人。”

“艾萨克的皇宫卫队?”

伦格这时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不少,他转身看着那个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好像因为犹豫和不敢置信,只能不住的从颤抖的嘴唇里发出喃喃祈祷的小地主“请你告诉我君士坦丁堡都发生了什么,我会报答你的。”

“上帝,您是,您不会就是……”

小地主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心目中想象的那一位,但是从这个人的话里,他却又不知道究竟他还会是谁。

“我是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平静的说,当他看到眼前的人因为激动大张的嘴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时,他不由微微皱起了双眉。

而这时随着一声震人耳朵的吼叫,法尔哥尼已经一把抓住那个小地主的肩膀不住摇晃起来:“快回答大人的话,你不是自认是个祈祷者吗,那就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不要撒谎,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法尔哥尼老爷是怎么对待你们这号人的。”

“我的上帝,真的是您!”终于从剥尸者手里摆脱出来的小地主几乎是哭泣的大声喊着,他跪下亲吻着伦格沾满尘土的袍角,同时用哭泣般的声音不住的重复着:“上帝听到我们的祈祷了,他让他的儿子来拯救我们了!”

“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汉弗雷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却也毫无办法,甚至看着这个人激动的样子,还有一阵欣慰“子爵在等着,做为一个祈祷者你应该知道法兰西斯对子爵的重要。”

“是的大人!”小地主终于明白过来似的,他猛然站起来,声调里充满了激动:“大人,皇帝在屠杀我们的人,他在索菲亚大教堂广场上屠杀的祈祷者比尼禄还多,而且他把法兰西斯大人关在囚车里在全城游街羞辱,甚至还用火刑威胁他,人们都说皇帝要大人公开宣布他对您的追随是错误的,是受了魔鬼的诱惑,可是法兰西斯大人拒绝这么干,他们就用火烧他的双手!说是要让他再也无法拿起他的笔!”

“上帝!”

即使是最冷静的人也不由发出愤怒的怒吼,人们因为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而大声诅咒着,一些骑士则向着伦格不住拍打身上的链甲和手中的盾牌!

“那么现在呢?”

伦格这时已经从激动中冷静下来不少,他紧盯着这个人,虽然他知道从这个乡村里的祈祷者那里不会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但是他却需要事先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需要让这些消息减缓他之后,可能会听到的更可怕消息对自己的冲击。

“皇帝说要公开烧死法兰西斯大人,而且他已经让大牧首宣布祈祷者为异端!”小地主脸上露出了一阵愤慨“大人,这简直是荒唐,我们都是信仰上帝的,甚至即使是公教也没有把我们看做是异端,可是大牧首却这么干,这难道不是违抗上帝的意志吗?”

“你说的对,这的确是违抗上帝的意志。”

伦格轻声回答,就在他接着心头狂跳的微微张嘴时,旁边的赫克托尔已经抢在他的前面低声问到:

“那么埃德萨的玛蒂娜公主呢,殿下她现在怎么样?”

听到这个人人都在担心,却始终没有人敢问出来的问题,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玛蒂娜殿下?哦,神圣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小地主在胸前立刻划了个十字,就在人们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愕然之中,他有些兴奋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说:“殿下被君士坦丁堡的克马特大教区长护送进了索菲亚大教堂,当时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就在皇帝的卫队开始屠杀的时候,大教区长把殿下送进了大教堂,当时无数的祈祷者用身体保护殿下,他们都被皇帝卫队杀掉了,可最终他们没有能抓住玛蒂娜殿下,据说这让皇帝气的不得了!”

说到这个在所有祈祷者看来都十分神圣而又兴奋的事情,小地主的脸上立刻洋溢起一阵阵的兴高采烈,他不住的向围拢在自己四周的那些大人物讲述他所听到的那些当时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听他的唠叨,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伦格。

“皇帝的皇宫卫队?”伦格看着瑞恩希安,他的腔调让这位罗马将军心头微微一紧。

“我会亲自对付这支卫队的。”瑞恩希安看着伦格盯视着他的脸狠狠的说。

他知道这是伦格在最后一次暗示,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他的立场,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瑞恩希安知道自己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已经到来!

“不,那支卫队由法尔哥尼去对付,”伦格的回答让瑞恩希安不由皱起了双眉“不用多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说着伦格回头看向正兴奋的盯着自己的法尔哥尼:“我的朋友,去为我铲除那支卫队。不论死活,我只要你保证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逃掉!”

“您放心大人,老法尔哥尼知道该怎么做。”法尔哥尼兴奋的高声叫喊着,那样子就好像得到的不是一场屠杀的权力,而是一件期盼已久的宝贝。

“大人,这样做好吗?”赫克托尔忽然低声在伦格耳边问着“您甚至不惜冒险返回君士坦丁堡,难道不就是为了避免因为大战而陷入与皇帝的对峙吗,如果公然进攻,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不但人数上根本不占上风,而且可能会如您担心的那样引起整个罗马的动乱。请您不要忘了,您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和平的罗马,不是一个内战中的罗马。”

赫克托尔的话让伦格微微皱起了双眉,他回过头,默不作声的看着白化病人。

随着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一时间人们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压抑。

“那个卫队在屠杀我的追随者,他们只是一些希望得到上帝恩典的虔诚的人,但是却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你认为还有比为他们伸张正义更加重要的吗?要知道即使以上帝的仁慈,也会向不义者降落雷霆。”

伦格的声音十分冰冷,他看着赫克托尔的眼神中同样一片冷意,就和白化病人那透明的眼睛一样令人不安。

“但是您这么做会让我们的这次冒险变得毫无意义,难道您想依靠这三百人夺取君士坦丁堡,请不要忘记您的使命,请不要忘记您走到这一步为的都是什么!”

赫克托尔的声音里透出罕见的激动,他那双透明的眼球这时却再也不是一片空洞,几乎就如同渗透着血丝般的激动,让他看起来就好像忽然在身体里忽然充斥满了无法宣泄的感情。

“大人,你是教团的领袖,也是所有祈祷者的灵魂。但是请您也不要忘记,您还是骑士团和大教议团的创造者。您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祈祷者教团不会再遭遇这种悲剧,而如果您居然为了复仇而放弃了这个机会,这将是多么可怕!”

赫克托尔奋力的向伦格诉说着,同时他焦急的盯着伦格的脸,想要从脸上看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他看到伦格似乎依然不为所动的表情时,赫克托尔不禁压低声音急促的说:“您难道忘记了在海上您对我们的许诺,你说到了你的希望,也说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难道您不觉得现在是在摧毁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吗?”

“可是这个希望不是用沉默和漠视换取的,”伦格抓住赫克托尔的衣领“听着,我的确在船上对你们说过,我希望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贴近上帝的人。而且我许诺了你们所有人的未来,但是如果这一切要用对屠杀的漠视来交换,那么我们的教团就再也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那样,我们所有人总有一天也会和艾萨克一样被抛弃掉。”

“请原谅我的冒犯,可是您怎么能让我们所有人安全的进入君士坦丁堡,按照您的计划,您需要的只是您自己带领我们少数人潜进城里,然后和那些能够支持您的人联系!”赫克托尔几乎是愤怒了的低吼着“我所以支持您冒险,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君士坦丁堡里的确有人能成为您的朋友,可是现在您要做的却是要惩罚皇帝的卫队,可是如果那样,至少我们这么多人就无法顺利进城。”

赫克托尔焦虑而无奈的诉苦让伦格也不由微微皱起双眉,就在这时,一个犹豫而且透着胆怯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对不起,大人……”那个比尔毕拉的小地主神色紧张却又一脸坚定的说“我想我能帮助你们所有人进城。”

看着一群主妇神色慌张的从下面的街上走过,一个罗马士兵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艾萨克二世对祈祷者教团展开了残酷的屠杀之后,整个君士坦丁堡就似乎陷入了一场劫难之中。

除了因为追随信仰和牵连而被残害的人之外,普通的君士坦丁堡人也一夜之间坠入了这个苦难之中。

动荡的局势让整座城市都显得一片不安,人们开始疯狂的抢购一切能买到的食物。而那些商人则乘机毫不留情的用大量囤积和抬价榨取着君士坦丁堡人口袋里的每一个最小的铜币。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丰富的蔬菜了,至于新鲜水果,则干脆只是那些有权势的人才能尝到的奢侈品。

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一些农田里被征集来的粮食,首先要满足圣宫中那庞大得令人咋舌的供给,而随后剩下的则成为了皇帝的那些新亲信们的口中之物。

这让君士坦丁堡人开始感到愤怒,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惩罚祈祷者的结果,却是让平民的生活越来越糟,而且随着那些皇宫卫队之前在城里的肆意妄为,即使是一些与祈祷者没有任何牵扯的人,也因为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影响,开始怨声载道。

“看来我们又要只吃黑面包和清水了。”

站在城头上的士兵无奈的向远处的同伴喊着,这些原来驻守在君士坦丁堡城外的军团是在接受了皇帝命令之后,从皇宫卫队手里接管的城市,但是看着已经被那些雇佣军蹂躏得一塌糊涂的都城,罗马士兵却只能向那些人用沉默来表达他们心中的愤怒。

“上帝,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道我们做了什么错事才要受到这种惩罚。”远处走过来的同伴不满的唠叨着“都说是那些祈祷者的过错,但是我除了看到他们总是不停的祈祷和布道,没有看他们干过什么坏事,究竟是谁让我们这么倒霉……”

“住嘴,你想让那些告密者告发你吗,难道你不知道告发一个人就可以得到整整一普杯麦子?”士兵严厉的打断了同伴,就在他要继续教训时,他忽然越过对方肩膀,看着城外的大路发出了一声意外的“咦”声。

“看,那是什么?”他爬到城墙上仔细看着一队沿着大路缓缓而来的队伍,从那马车摇晃的样子上,他们可以感觉到上面肯定装满了货物。

“好像是送粮食的车队。”同伴有些不确定的猜测着。

“这个时候?”那个士兵不由有些怀疑。

而出乎他的意料,同伴的猜测却恰恰正确。

“我们是奉命给君士坦丁堡送苹果的。”一个看起来象个小地主的乡下人站在队伍前向面前的卫兵得意的说,他那样子看上去显得那么趾高气扬,就好像是在向面前这些君士坦丁堡人施舍似的。

卫兵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可随后却只能在不满的一声闷哼声中发泄了心头的怒火。

自从艾萨克二世在君士坦丁堡开始屠杀祈祷者,似乎这座曾经经历过几百年风雨的都城忽然陷入了令人不安的阴影里似的。

因为皇帝鼓励告密而出现的诬告让君士坦丁堡变成了人人自危的险地,除了那些世代居住在这里,而且也的确根本不知道离开这座城市还能去哪里的人之外,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愿意在这座城市里久留。

而且随着这种让人不安的气氛越来越浓,甚至连君士坦丁堡四周的那些农民也不愿意进城了,尽管他们知道能卖个好价钱,但是随着一些人回到村里的描述,愿意冒险进城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

正因如此,这个送苹果的乡巴佬俨然成了高傲的君士坦丁堡人眼中的贵人,这从那些围拢在城门里面,眼睛放光的女人脸上就能看出来。

“这真是君士坦丁堡的耻辱,”守城的士兵一边唠叨着,一边在车队旁边走过,他时不时的用手里的长枪枪钻捅捅满载的马车,看着车里面那些绿油油的苹果,士兵不禁微微舔了舔舌头。

他漫无目的的想前走着,可是经过一辆马车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士兵缓缓的转过身,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身后的马车,他的双眉微微皱起,不住寻思什么的,仔细看着一个坐在车帮上,让他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年轻人。

“喂,你!”士兵抬手在年轻人的肩膀上推了一下“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哦,是吗老爷,不过我想可能是在集市上,我总是跟着地主老爷一起来送苹果,”年轻人似乎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可是当那个士兵再次想要推搡他时,他那虽然不很强壮,却充满力量的手臂立时紧紧崩起,同时他的眼中也骤然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从车队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响起,随着这声似乎象是堵住了鼻子发出的瓮声瓮气的询问,一阵浓烈的酒气立时迎面而来。

听到这声询问,守门卫兵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阵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转身向着一个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移动的肉山似的贵族躬身行礼,同时敷衍似的回答着:”米利厄诺斯大人,我们在盘查想要进城的这些乡下人。”

“哦,现在居然还有人想进君士坦丁堡,真是奇迹呀。”

用一声感叹让四周的人立时脸色大变的胖子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等在路上的车队,当他看到车上的那些青苹果的时候,嘴角立刻不住的蠕动起来,同时不住的向身边跟随着的同伴说:“看呀,是真正的比尔毕拉青苹果,要知道这些苹果可是能酿出最好的苹果酒呀。”

“那您一定很高兴了,”跟随在胖子身边的一个看上去颇为粗鲁的随从大声笑着,那样子丝毫没有任何对贵族老爷的尊敬“那样您就可以成为罗马最幸福的人了。”

“的确如此,现在还有谁是比我更幸福的呢?”胖子似乎对随从的话颇为高兴,他笑呵呵的绕着那辆马车走了几步,然后随口对那个坐在车帮上的年轻人问着“那些该死的青苹果应该应该不会已经熟透了吧?”

“大人,这些苹果肯定熟透了,酿酒是最好的。”年轻人似乎畏惧似的低下头,他看着眼前这个胖子突出的肚子,眼中闪动起隐约的杀机。

“哦,熟透了呀,那真是太好了。”胖子发出一声似乎很高兴的大笑,可接着他立刻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大人,您应该立刻进城,难道您想让病情加剧吗?”那个跟随在他身边的粗鲁随从很不客气的一把拉起胖子向着城门走去,同时他的嘴里还不住的唠叨“难道您就不能让我们安心点,要知道这样我们不会答应当您的扈从的。”

“哦,可你们救了我的命,这是我能报答你们最好的办法了,”胖子不住的为自己辩解着,同时他还不忘向站在路边已经颇为不耐烦的卫兵喊着“让那些人进城,我要立刻用他们的苹果酿酒!”

“遵命大人……”

卫兵无奈的回答着,然后他心烦意乱的向着车队挥了挥手,随着车队行进扬起了漫天尘土,那个士兵无可奈何的向同伴叹了口气:“看到了?这些苹果没有我们的份!”

“愿上帝惩罚这些该死的贵族吧!”

望着胖子跟着车队消失在城门里的声音,另一个士兵用一种绝对不该有的愤恨声调狠狠诅咒着。

稍显昏暗,随即伴着一片亮光,车队穿过了深厚的城门。

尽管受到路边人们的注意,但是这个“送苹果”的乡下车队却依然还是毫不停留的沿着宽阔的街道缓缓向前走着。

他们不顾那些始终跟着自己的主妇们殷切的目光,只是一路向前走着,直到那些女人终于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上帝,我还以为我们就要露出破绽了呢。”

看着四周终于没有人注意,那个坐在车帮上的年轻人不由吐出了一声长气。

“是你要露出破绽了,”另一个始终沉默的坐在马车上的男人掀起了遮在头上的麻袍“不过真是危险,没想到居然会遇到米利厄诺斯。”

“那个胖子就是米利厄诺斯?”年轻人意外的看着那个男人“就是他困住了塞浦路斯舰队?”

“对,”男人回答的同时,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用熟透了的青苹果酿酒的。”

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条小巷里响起,随即一个胖子笑呵呵的出现在了潜入君士坦丁堡的人们面前。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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