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初莲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她只要每每回头看花想容一眼,身子就会抖动的越厉害。再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孙昱,她手里的剪刀不受控制地往花想容细致的脖子那边滑了去。
“婶婶,不要!”
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深蓝色的身影,话语里面夹杂着焦急,他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正式这声呵斥,让长孙初莲手里的剪刀轻颤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循着声源朝门口那边探了过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初莲的侄子宋青柳。他一脸的急色,疾走了几步,便要朝着花想容那边跑过去。
长孙昱大惊失色,他一把拽住宋青柳,尽量压低声音,“不要冲动,不要再刺激到初莲姑姑,小心想容受伤。”
宋青柳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的看了长孙昱一眼,虽然是满脸的急色,可是现在却也是无计可施。他无可奈何的望着花想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只是望了长孙昱一眼,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大伙儿都毫无头绪的时候,长孙昱居然发现长孙初莲的眼神已经定在了宋青柳的身上。初莲姑姑手里的剪刀虽然还指着花想容,可是力道却已经松了不少,锋利的剪刀也离她的脖子越来越远。原本嘴里正低咒着的“狐狸精”之类的话也不曾再出现。
长孙昱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长孙昱一眼,半响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门,“原来如此!”一边的宋青柳惊了一跳,他回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长孙昱,“怎么了?”
长孙昱压低了嗓门,“你跟姑父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像呢!”
听闻这话,宋青柳也是微愣了一下。伸手覆上自己的双颊,他又看了长孙初莲一眼,顿时明白了长孙昱话里面的含义。他有些犹豫的看了长孙昱一眼,“这样……合适么?”怎么说长孙初莲也是自己的婶婶,宋青柳心里还是会有些疙瘩。
长孙昱皱了皱眉头,显然自己也不愿意这样。他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恐惧的花想容,咬牙道,“不管啦,试试吧。初莲姑姑神志不清,想容在她手里多一些时间,便多一分危险。”
见长孙昱这么说,宋青柳的目光挪到了花想容被划出血痕的脖子上。拧了拧眉头,他亦是咬紧了牙关。
宋青柳强迫自己换上了一脸的温软表情,他往长孙初莲那边靠了几步,低声唤道,“初莲,初莲……”
猛地听到有人唤自己,长孙初莲身子猛地顿了一下。她有些狐疑的回头望着宋青柳一脸温软的模样,皱着眉头看了半响,眼里终于放出光彩,“相公,相公,是你么?”
宋青柳额头上冒出了一些冷汗,他心虚的朝长孙昱那边看了一眼。见长孙昱朝自己点了点头,他这才慢慢伸出右手,“是我,初莲,是我!”
见宋青柳慢慢往这边靠了过来,长孙初莲原本有些神采的脸猛地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马上收敛,换上了悲戚的表情,手上原本有些放下的剪刀又驾到了花想容的脖子上,“不对,你不是我的相公,我的相公早就死了,被这个狐狸精害死了。”说完这些,她又猛地回过头,,望着花想容的眼里尽是恨意。
“没有,我没有死!”宋青柳生怕长孙初莲手里的剪刀刺进花想容的脖子里,他低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初莲,你过来,看着我的脸。我是你的相公,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待漫山的杜鹃花都开了,我就回来了。你回头看看我,我回来了,你的相公我回来了。”
听到自己和丈夫的誓言,长孙初莲的眼眶终于泛出泪水。她手里的剪刀松了松,扭头望着宋青柳,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嘴里呢喃着,“相公,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初莲等的你好苦啊!”说着,长孙初莲便慢慢放下手里的剪刀,一步一步的往宋青柳那边走了过去。
宋青柳不敢操之过急,他伸出右手,也慢慢地朝着长孙初莲那边走了过去。斜睨了长孙昱一眼,递了个眼神过去。
长孙昱会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朝着花想容伸出了手,。
花想容似乎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她脸上泛着红晕,眼眶里不知道何时也涌上了泪水。看见长孙昱朝自己伸出了双手,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长孙昱目光一直定在长孙初莲和宋青柳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花想容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可是,站在门口的李沐云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胸口突然一闷,有些喘不过气来:光是她嘴角的这一抹笑意,李沐云就能想到,这……绝对不只是一个意外!
呼吸有些困难,李沐云瞪着双眼,
看着花想容纤细白嫩的右手搭在长孙昱双手的那一瞬间,心口猛地一阵刺痛。抬起眼眸,居然接触到了花想容颇得意的眼神,她嘴角的笑意再也没有掩饰。在李沐云的眼里无限放大,花想容那好看的脸蛋也慢慢扭曲。她扭动着柔媚无骨的身子,伸出双臂就要保住长孙昱了。
李沐云有些愕然的看着花想容的动作,读出了她一张一合的嘴里的含义,“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刚刚领悟到这话的含义,那双纤细的手便缠上了长孙昱的腰际,花想容的面上满是嘲笑和得意。
这一刻,李沐云再也沉不住气了。她脑门一热,猛地呵斥了一声,“不要,你放手!”
正式这一声低喝,惊了长孙初莲一跳。她定了定睛,猛地发现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丈夫。
脸色顿时全黑,长孙初莲一声咆哮,举起了手里的剪刀,转身朝着花想容的身上扎了过去……
花想容用余光瞟到了长孙初莲手里的见到,可是她不但没有闪躲,反而侧了身子挡在长孙昱的前面,也挡住了他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嘴巴依旧是一张一合,无声的想李沐云挑衅,“你输了!”
随着宋青柳的惊呼声,剪刀狠狠的扎入了花想容的左肩。长孙初莲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力道十分,剪刀没进肉里将近一寸。一瞬间,鲜红的血液马上侵染了花想容身上粉色的衣物。
这个时候,宋青柳一把抱住了长孙初莲,用力的把她往边上扯。而长孙初莲看见花想容身上的血,好像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她身子颤抖了一下,顺着宋青柳的力道,身子往后一栽。
伴随着花想容一声痛苦的低吟,见到从她的左肩拔了出来。鲜红诡异的血喷涌而出,见得长孙初莲一脸。手里的剪刀应声落地,她身子晃了晃,便软绵绵的朝一边到了过去。宋青柳虽然担心花想容,可是却也只能看着长孙昱,伸手环住长孙初莲。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长孙昱也是目瞪口呆。第一次,李沐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极度慌张的表情,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花想容,看着她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滑落在自己的怀里。“想容,想容,你怎么了?”长孙昱慌乱的看了一眼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声线已经开始颤抖。看着她身上的血,久藏在心底的恐惧涌了上来。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那个时候花想容的娘亲也是这个样子,浑身是血的瘫在自己面前。莫明的颤栗 感觉蜂拥而至,差点就要淹没了他。长孙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袍子下摆撕下一条长布,用力地绑住花想容的左肩。
躺在他怀里的花想容脸色已然是惨白,她紧紧的咬着双唇,望着长孙昱的眼里满是温柔。站在一边的李沐云看见那个眼神,居然有一种酸涩的感觉。那种纯碎的眼神,是谁也进不去的啊!
动了动眸子,李沐云看着长孙昱一脸急色的替花想容包扎的样子,再看看花想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胸口涌上来一股强烈的疼痛:花想容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得到长孙昱的爱,这是,这样值得么?
耳边的低吟让李沐云回神,她凝了凝神,抬头碰上迎面而来的长孙昱有些复杂的眼神。花想容被他环在怀里,双眉紧皱,不是低吟出声。长孙昱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往门口这边走了过来,在他走到李沐云面前的时候,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李沐云眼里尽是无奈,她同样望着长孙昱半响,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能说出来。
眸子动了动,长孙昱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对着门外的婆子说道,“赶紧去请大夫,我带花姐儿去后院。”说完这话,他底下脑袋,转身绕过李沐云走了出去。
看着长孙昱绕过自己,李沐云没来由的心头一痛。她转身望向他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她伸手扣住门框,心里五味杂陈。
方才花想容告诉自己,说她输了。
没错,方才接受到长孙昱那个眼神,李沐云就明了了。这场闹剧里,自己又输了。
刚才,自己是不是应该由着花想容搂住长孙昱,把她的挑衅忽略。也许那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伸手覆上胸口,李沐云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方才看见他们两个拥在一起的时候的痛楚。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怪花想容呢?因为,为了这个拥抱,她的付出也是惨痛的。
李沐云有些恍惚的想着,知道宋青柳背着长孙初莲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愣了一下,回过神。迎着宋青柳满是恨意的眼神,她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社会里,原本就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她无奈的弯了弯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别人解释那么多。
“哼!”瞧见了李沐云嘴角的笑意,他伸手扶了扶身后的长孙初莲,讽刺道,“二少奶奶果真就是个铁石心肠,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李沐云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迷离。她瞟了一眼宋青柳,轻声道,“你喜欢花姐儿,对嘛?”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宋青柳的脸色突然大变。他猛地沉下眸子,复又有些轻蔑的望着李沐云,“想容现在是二少的妻妾,我如何会喜欢?即使我是喜欢,那又与你何干?”
“对,是与我无关。”李沐云有些凄凉的答话,“谁也没有阻止别人喜欢谁的权利。”
宋青柳皱了皱眉头,斜睨了一眼胡言乱语的李沐云,“我不会让她再收到任何伤害的,如果谁要对她不利,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不会放过。”说着这话,他的眼里闪过意思阴霾。动了动身子,把长孙初莲往上拉了一些,他便扭头朝门外走了去。
方才宋青柳眼里的阴霾,李沐云自是看见了。可是,这会儿,她连本能该有的害怕都没有了。有些漠然的回头看着地上掉落的血迹,想起方才长孙昱与自己交汇的那一眼,李沐云眼眶泛酸。别人是不知道的,可是他们三个心里却清楚的很。花想容对于长孙昱来说,并不只是一般的人,那是良心上的一个包袱。这辈子,不管是他跟谁在一起,两个人有多爱,这个包袱都不可能卸下。
也许……这次,再难回到从前了。
整个康泰苑的前厅,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了李沐云和站在门口出的华侬了。
望着怔忡的李沐云,华侬心里生出几分疼惜来。她上前几步,在里李沐云三尺远的地方轻唤到,“二少奶奶,您没事吧?”
李沐云没有应声,只是有些漠然的拾起脚步往外面走了去。
华侬愣了一下,连忙跟了出去。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悠然多出来的是气愤。方才她就在离李沐云不远的门外站着。所以,屋里所发生的那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紧紧跟在李沐云的身后,她没好气的指责了花想容起来,“二少奶奶,您不要生气。红袖姐早就说过那个狐媚儿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次,果真是被说中了。”顿了顿,华侬就爱你李沐云没有出声,只当是她乐于听这些,又继续说道,“二少本就是极其喜欢您的,您莫要过于担心。他不会中了花姐儿的奸计,也绝不可能以为您是因为吃醋才喊了那一声……”
话还没说完,李沐云猛地转过身子,望着华侬。
原本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安慰李沐云的华侬被唬了一跳,要说的话也戛然而止。她惊愕的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李沐云,一时间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二……二少……”
看了华侬一眼,李沐云没有说话,转身又往雍景别苑走了去。
这个夜晚,李沐云彻夜难眠。屋外有些响动,她就睁开了眼睛。直到天边泛起了白色的肚皮,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长孙昱……他彻夜未归呢!这是李沐云失去知觉前一秒的脑海里所想的事情。
长孙昱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李沐云安安静静的从大年初二过到了初六。这期间,居然没有听任何人提起那晚花想容挨了剪刀的事情。她拐弯抹角的从寸竹哪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初莲姑姑自那晚之后,受了重创,现在已经病倒,日夜躺在康泰苑的后院休养,也不曾再出来吓人。而花想容也借着照顾初莲姑姑的事情未曾露面,在后院养伤去了。
别人不知道内情,只晓得长孙昱这些日子往康泰苑跑的很勤。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似乎是什么秘密也藏不住的。不消几天的时间,谣言四起。说是说是二少成亲半年,浪荡本性不改。不时去晓乐阁吃酒,还又跟老太太房里的花姐儿黏糊上了。原本说是要与花姐儿和离,让花姐儿消了贱籍这事恐怕也只是个幌子。这话儿在仆人之间传传倒也罢了,可是偏生的,居然就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面去了。
王氏脾气本来就不好,听闻此画,更是气的不轻。她当即抓了一个平素就口舌较多的丫鬟,痛打了十大板子,还放下话来,谁若是再说二少和二少奶奶的闲话,便打死作罢。
气归气,问题却依旧摆在眼前。初六那日,王氏趁着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雍景别苑,却根本就不见长孙昱的踪迹。她连唬带骗的,才从红袖嘴里得知:长孙昱已经有几晚没有回来过了,有时候回来,也是在子时之后。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完,王氏当即就气的铁青了脸。她用力跺了一下脚,愤懑不已,“这个不孝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