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阔海站在城内最高处在看着窖湾方向,城外,卫氏营地卫光明在看,另一侧,闵氏营地闵自清成看,距离这里绥化更远的地方,刑恕亦在看,曹宁亦在看。
很多人都在看着那个方向,看着那隐隐闪现红光的地方,不过看着的人的心情各不相同,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雄阔化大喜若狂,其它人却是惊惧,不安,以及忧心如焚。
刑恕面色铁青地从高高的望楼之上爬了下来,落地之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竟然摔了一个大马爬,身边的一名卫州镇军将领赶紧伸出手来相扶,却被刑恕愤怒一把推开,爬起来的刑恕脚步有些僵硬地走向自己的大帐,隐在袍袖之中的双手发着抖,头上青筋突突跳动。
窖湾仓储之地出大事了!刑恕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里有数万大军的粮草,有堆集如山的各类军械补给,如今,想必已快要化为灰烬了。
刑恕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首辅大人信任,以重任相托,自己却办砸了。
“离窖湾最近的是那支部队?”看着一样满脸忧色的曹宁,刑恕问道。
“是卫州镇军麾下的骑兵,统兵将领覃之刚。”
“飞马传令,命令覃之刚马上率骑兵奔援窖湾,如果不能抢出什么东西来,也要将那些贼人给我杀得干干净净。”
“我马上去办,不过覃之刚是老将,我想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派出军队去支援了。”曹宁道。
刑恕点点头。走到案头。提起笔来,绥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马上禀告首辅大人了,数万大军没有了粮草,雄阔海的抵抗本来就很顽强,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对方军心必然大振,攻击对方更加艰难。只怕战事还会拖延下去,刑恕提笔欲写,却又不知如何开得了这个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怕又会生出变故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国之不幸,总是节外生枝!摇摇头,终于落下笔去,写得几个字,刑恕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曹宁,“曹将军。你刚刚说覃之刚将军已经派兵去支援窖湾了?”
“是的,覃之刚是老将了,经验丰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离那里最近,于情于理,都会在第一时间派出兵马去援救!”
“你估计覃将军会派出多少人马?”
曹宁沉吟了一下,“应该不会太多,覃之刚将军拢共也就三千人马,我想最多也就千把骑兵吧!“
刑恕将笔放在了笔架之上,“千余骑兵?”
“大人,千余骑兵不少了,敌人不会太多,窖湾本身就有上千人马,再加上这骑兵,将敌人一网打尽不成问题。”曹宁道。
刑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曹宁,如果敌人很多呢?”
“怎么可能?”曹宁笑道:“大人,这里是卫州。”
刑恕点点头,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曹将军,我想你还是辛苦一趟,亲自去覃将军那里看一看,多带上一些人马,顺便看看窖湾的损失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你去了,很多决定当场便能决定,就不必再回来禀报了。”
“那行,我这就去!”曹宁点点头,“大人,对绥化是不是迅速再发动一次攻击,如果不抓紧时间,只怕短时间内,这仗就打不了了。”
“你与我想的一样,但是,这仗只怕已经打不下去了。闵家或许会卖力,但卫光明不见得会再出死力了,都是老狐狸,都会想得很深,很远啊!我会给闵卫两家下令的。”
窖湾,孙不一孙不二兄弟带着人拖来了数架床弩,一阵紧张地摆弄之后,床弩发出了尖厉的啸叫之声,弩箭横跨夜空,射上了城墙,城墙之上的守军太密集了,而且狭窄的城墙之上,可供闪避的地方太少,弩箭飞过,顿时血肉横飞。箭雨立刻稀疏了下来。
征北军陆战队一声欢呼,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直逼过去。刚刚跑了十数步,城楼之上,在王克宁的钢刀威逼之中,守军们重新拉开了弓箭,床弩发射速度慢的弱点终于暴露了出来,这一时间,没有了床弩的压制,箭雨立刻便又密集起来,刚刚冲出去的陆战队员们纷纷栽倒,这一次出击,他们并没有穿着铁凯,防护性能极差。被羽箭射中,顿时非死即伤。
逼不得已,征北军只能再次就地隐蔽,借助着地上的累累死尸,躲避着敌人如雨的利箭。
叶平看着目前的形式,心中焦急万分,侧头看着身边的江曦,“江老兄,怕不怕死?”
江曦怒道:“怕你个大头鬼,有屁快放!没看到我的兄弟都死了好几个了么!”
“也是!”叶平点点头,“这里就我们两个的功夫最好,是不是?”
“我们是头儿,当然功夫最好!”江曦道:“你想干什么?”
“弟兄们勇敢是勇敢,但毕竟能力有限,咱们的床弩压制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弟兄们冲不上去,咱们两个人来,借着这点空当,冲上去,只要冲上了城墙,造成一定的混乱,弟兄们就能冲上来了,只要能与他们短兵相接,转眼之间,咱们就能破城。”
“上城的通道被对手封得死死的,怎么上去,咱们又不能飞!”江曦摇摇头。
叶平转头,招来孙不一,“你的锚绳给我!”
孙不一依言从身腰间解下一圈细绳,绳头连着一个小小的三抓锚钩,提在手里晃了晃,“看到对面城墙上的那个旗杆了么,抓住它,就能飞上去。这城墙不高,应当没问题。”
“身在空中,不成了靶子!”江曦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以要不怕死,还得拼一把运气。”叶平摸摸鼻子,“搞得好就赢,搞不好咱就成刺猬。”
“你他妈是一个疯子!”江曦怒骂道。
“不疯魔,不成活!”叶平道:“江老兄,你想过没有,咱们要是在这里再耗上一会儿,敌人的援军可就来了,到时候咱们可就真成了翁中之鳖,跑都没地跑了。算了,你要是不敢,我一个人去,你记着来支援我的时候跑快一点就行了。”
“少用激将之法,老子不比你差。绳子!”江曦伸出手去。
叶平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用激将法,你小子不也上当了么!挥挥手,孙不二将自己的锚绳也递了过来。
“孙不一,要是老子死了,你接替老子指挥。”叶平喝道。“床弩,准备!”
“将军当心!”孙不一并没有矫情,自己的功夫比起这两位差远了,这是关系到全军存亡的大事,可不敢乱逞英雄。“床弩分两波发射,给两位将军多一点时间!”孙不一转头吩咐道。
“小子机灵!”叶平摸了摸孙不一的脑袋,赞道。从地上爬了起来,单膝跪地,一脚后撑,做好了冲锋的准备,身边的江曦也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第一指三台床弩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几乎在弩箭啸叫的同时,叶平与江曦两人后脚蹬地,如同两只黑色的猎豹,从地上弹了出去,矮着身子,向前狂奔。
床弩之声响起,城墙之上的守军不约而同地矮下身子,或者分散开来以躲避这破坏力极大的凶器。
前三支床弩射过,后面的两台随即响起,而更多的陆战队员们也在这一刻呐喊着向前发起了冲锋。他们用更多的人数优势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为前面的两位将领减轻压力。他们的行动取得了成功,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声势浩大的他们吸引了过去,两个飞速奔进的身影居然在第一时间没有引起城上的关注。
“快啊!”叶平大声呼喊着,手里的锚绳开始飞舞,随着他的手臂舞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锚绳飞舞的圈子也越来越大。
“去!”随着一声大喝,锚绳划出了一道完美的线条,越过长空,飞上城头,绕着旗杆连转了好几个圈子,啪哒一声紧紧地钩在了上面。叶平猛力拉绳,借着这股力量,他高高地飞了起来,如同大鹰一般划过夜空,飞向了城墙,比他稍后的是江曦。
两头大鸟飞在空中的时候,城头顿时一片哗然。
“放箭,放箭!”王克定心中大骇,这些征北军当真是属鸟的么,下来也是飞,上来又是飞?空中有敌来袭,下面更多的敌人正在疯狂逼近,这一刻,城上守军顿时显得有些慌乱,有的抬手向空中放箭,有的则仍旧向下射击,结果两边的箭支都显得稀疏。
飞临城头,叶平与江曦两人已是扔了绳索,握着刀狂舞,以期打飞射击自己的箭支,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如果城上有一个神射手或者所有人齐心协力向天空放箭,两人必然要被射成两只刺猬。但在这一瞬间,卫州镇军们没有打过仗的弱点无情地暴露了出来,他们为对方的悍勇所慑,在这一刻,居然失去了最为重要的判断力。
叶平与江曦身上虽然被箭支擦过,血肉淋漓,但都没有失去战斗力,相反,鲜血,疼痛反而更加刺激了两个骨子里的兽性,叶平一手刀,一手匕,从空中落下,疯劈乱刺起来。
城上一片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