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说:“皇上,当此之时,计将安出?”皇上说:“朕是皇帝,你是谋臣,这话应该由朕来问你才对。”裴寂把脑袋低了下去,皇上坐若有所思状,片刻之后点点头说:“不要紧,世民既然能够预计到这件事会发生,朕想他应该早有防备。”裴寂说:“他只是想到杀掉前朝皇帝会有这样的麻烦,并没有想到我们真的会把他给做了。”一听这话皇上变了脸色,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如此重要的本章你都敢藏匿。”裴寂说:“臣可完全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说:“那你再给朕着想一次吧!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裴寂说:“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们静观其变。”坏消息仍旧不断的向长安涌来,建成来到了裴寂的府上,建成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可大唐真的要是因此而有什么闪失的话,我该如何自安呢?”裴寂说:“请你放心,还到不了那一步。”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心里却虚的要命。听说皇上杀掉了杨侑,世民刚要发作,旁边房乔不断的给他使眼色。于是他将火气按住了,之后摈退左右,只留房乔一人在帐中,说:“方才为何阻拦我?”房乔说:“殿下领兵在外,皇上怎么可能不在殿下的身边安插眼线呢?如果皇上知道殿下因为皇上的决策而动怒,皇上一定会动了猜忌之心,果真如此的话,对殿下大大不利,还望殿下深思。”世民笑着说:“眼下皇上杀掉了杨侑,如此失信于天下,以至于天下群雄纷纷讨伐,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度过这一场劫难呢?”房乔捋着胡须说:“现如今最关键的就是王世充的态度,如果此人效仿,当年的魏武帝一心只做周文王,那么天下群雄将会纷纷归附在他的帐下,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群雄逐鹿的局面,而是隋朝要平叛了。”世民低下头说:“我们对这个王世充知道的不够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对手,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局势会很艰难。”
房乔笑着说:“如果王世充真的是魏武帝一样的人物,如今魏公李密应该还在隋朝的帐下效力。”世民摆了摆手说:“不然,如果魏公李密加入进去,王世聪只是洛阳朝廷的辅臣之一,现如今他可是洛阳城中说一不二的人。”房乔说:“窦建德虽然归顺了大隋,但他却顶着一个夏王的封号,要知道王世充都没有这样的封号。”总而言之,房乔的意思就是虽然天下群雄结集在隋朝的旗帜之下,但他们并非一条心,只要稍微的施加一些谋略,这个联盟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荡然无存。房乔说:“当年六国联军要进攻秦国,秦国大军从容迎敌,最终六国联军大败。建安年间,袁绍统领天下诸侯形成联军,誓言要讨伐董卓,结果这些联军的首领们夜夜笙歌、不思进取,最终联军解散,而董卓一手遮天,由此看来凭借联军而夺取天下,古之未有也。”
听了房乔的话,世民原本慌乱的心变得平静下来。一日深夜,从洛阳城里出来两员大将,各自领着一只兵马朝着世民率领的大军袭来。被哨兵发现之后,立刻报道了中军大帐,世民穿的好盔甲,拿好兵器骑上战马,来到辕门之外,看见对方的两员战将跪在哪里,世民坐在马上说:“二位将军深夜造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其中一位将军回答说:“隋朝将军秦琼。”另外一位将军说:“程咬金。”然后俩人齐声说:“前来投诚。”一听这话世民大喜过望,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就要往前走,长孙无忌拦住了他,说:“殿下,小心有诈。”世民笑着说:“二位将军诚心来投,我怎么能怀疑他们呢?”顺手将长孙无忌拨开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将秦琼和程咬金扶了起来,说:“二位将军来头对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当即命人备下酒宴款待二位将军,入帐之后没多久,好酒好肉就摆了上来。世民说:“昔日我在晋阳时,就听闻二位将军的名声,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与二位将军相会于此,真是三生有幸。日后驰骋疆场,还望二位将军多多相助,希望能够早日结束这乱世,让天下子民过上平静的生活。”秦琼说:“我与程贤弟在山东时就听说泾阳有一位少年英雄,16岁在雁门一战成名,之后策划骑兵,18岁就帮助皇上定鼎关中,相信不久之后,殿下的威名将传遍四海,我与程贤弟誓死追随殿下,希望可以建立万世不朽之功勋,为后来人所敬仰。”大家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哉!在酒宴之上,世民给他们安排了新的职位,酒局散了之后,世民与长孙无忌、刘文静、房乔、杜如晦聚集在昏暗的烛火之下,世民说:“我已经接到了消息,薛万彻已经归顺了大唐,他已经被大哥收买了。据说徐世勣也要归顺大唐,如果猜的没错的话父亲也会把他支派给大哥,所以就算我得了秦琼、程咬金二位将军,形式对我仍旧非常不利。”
长孙无忌说:“魏公李密与殿下交情不错,而徐世勣又是他的旧部,只要魏公李密肯出马,或许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世民摇摇头说:“李密不插手这件事情还好,一旦掺和进来,他将自身难保。”长孙无忌一脸不解,世民笑着说:“当年威武帝率领80万大军南下,并且修书一封送到江东,江东震惊不已,张昭等人极力劝降,唯独鲁肃坚决反对,知道为什么吗?”房乔笑着说:“李密的手下若来投降,犹不失公候各位,而李密来投降,则只有死路一条。”长孙无忌恍然大悟,刘文静说:“如此一来,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真真急死人也!”房乔说:“时事如同棋局,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当中,董卓、袁绍、曹操都曾经横行一时,可到最后得天下的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司马家族。”
刘文静捋着胡须,目不转睛的看着房乔,房乔接着说:“殿下相对于建成,建成就是当年的大都督曹真,而殿下就是司马懿,我们一定要含敛光耀、韬光养晦,不追求压制建成于一时,而要在最重要的时刻一举击溃对手。裴寂把殿下比作是项羽,把建成比作是汉高帝,实际上这种比法大错特错……”房乔一边说着,长孙无忌一边在那里点头。刘文静说:“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扫平群雄,还宇内清静。”房乔说:“现如今群雄并立,这些人可都是殿下的贵人,因为这些人将成就殿下的不世之功。不过功劳倒是其次,点下一定要再一次一次的交锋之中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到那时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殿下。”长孙无忌说:“方先生所言极是。”从那之后,世民就奉旨屯兵洛阳远郊,然后让人到处散布消息,夸大群雄的实力,从而对长安方面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皇上皱着眉头,一连数日无法入眠,裴寂半夜被宣进宫,皇上穿着睡衣,头上不戴冠冕,光着双脚,坐在书案后面,在昏暗的烛火之下,他的脸显得苍老了许多。裴寂说:“朕想再一次授予世民调兵之权,你觉得如何?”裴寂说:“皇上万万不可,现如今他又是秦王,又是尚书令,若是再次立下军功,陛下拿什么奖赏他呢?”闻听此言,皇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诈的笑容,说:“朕没有让你做尚书令,你是不是仍旧在怨恨朕呢?现在你与做尚书令完全没有任何分别,世民常年领兵在外,他那个尚书令就是个空名头而已。真想好了,若是世民再次立功,朕就继续封赏给他很多荣誉称号与财富。”裴寂说:“皇上授予他很多的荣誉称号,这使得他的威望会更高,如此一来必定会威胁到皇嗣。”
皇上不耐烦的说:“照你的意思就让天下群雄打进关中,把朕灭了好了。朕要做的是扫平天下群雄,做一个被后世人们所敬仰的开国皇帝,而不是做一个偏安一隅不得善终的昏君。”裴寂还要说什么,却被皇上吓得轰了出去。对于这件事情建成的心里也非常的矛盾,若想与天下豪杰争雄,则必定要重用世民。而世民一旦被重用,自己皇嗣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他甚至听皇上这样说过,与其因为保护建成而失去与天下豪杰争雄的机会,他宁愿改立世民为皇嗣。这样的传言到了世民的账中,长孙无忌非常的兴奋,刘文静笑着说:“果真如此皇上就太英明了。”世民却没有那么乐观,说:“皇上的身边很多迂腐的儒臣,这些东西一定不会支持废长立又的。”一听这话大家都蔫儿了,房乔说:“殿下的命运不应该掌握在皇上的手里,而应该掌握在殿下自己的手里。”
世民说:“如何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呢?”房乔说:“有两个条件,一是永远有敌人威胁大唐,而这个敌人必须强大到只有殿下这样的人才能够应付,此为天时。二是殿下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笼络人才,秘密招兵买马。只要手里有兵,以殿下这样的雄才伟略,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世民点点头说:“如果要是这二者都不具备,我将会如何呢?”房乔说:“当年魏武帝在位的时候,围绕着继承人的问题,他始终在曹丕与曹植之间犹豫不决。但他最终决定选择曹植之后,就杀掉了曹植的心腹杨修,没有了智囊,曹植再没有还手之力,可即便如此,等到曹丕做了魏王之后,仍就想要杀掉曹植,如果殿下遇到相似的情况,到时候可没有人替殿下求情。退一步讲,就算皇嗣宅心仁厚,殿下也会被幽静起来严加看管,死期不至不能获释。”
不久之后,长安又传来了消息。说李密已经叛唐,率领着他的旧部一路南下,结果被人劫杀了。世民等人又叹息了一回,房乔说:“可惜皇上不是殿下,否则李密一定能够善终。”而这个时候,刘武周等人纵横整个北方,并且威胁观众。世民非常的紧张,特意把秦琼、程咬金叫到中军大帐,世民笑着说:“能猜到我请二位过来是为了什么吗?”秦琼拱手说:“殿下一定是想打听王世充的为人。”世民说:“关于王世充的情报,我已经搜集了不少,但我还是想听听二位的高见。”秦琼说:“来殿下的帐中效力的第1天我就已经回答过了这个问题,今天殿下若是再问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王世聪沐猴而冠绝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他也绝不会甘心只做周文王。”世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称帝呢?”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兴冲冲的跑过来说:“殿下,我们的线人送来了情报,其实王世充早就称帝了,杨侗已经被幽静起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宣布消息而已。”世民叹口气说:“真是太好了,想办法把这个消息让窦建德知道。”秦琼说:“不必了,殿下与洛阳是对手,如今洛阳城中都有殿下的线人,窦建德与洛阳是盟友,怎么可能在洛阳没有线人呢?我想用不了多久窦建德与王世充就会闹翻。”世民说:“闹翻倒未必,虽然那一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可两个人之间互为依存的现状并没有改变,所以我觉得两个人会从明着交好变成暗通款曲。”不久之后,得知消息之后的窦建德开始使用天子的仪仗,但他仍然与洛阳方面保持往来。因为现实告诉他们二者只有互相合作,才能够在这个纷乱的年月生存下去,这对于世民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而此时刘武周因为有胡虏的支持,在北方更加肆虐,特别是在晋阳亲自带人拆毁了李家的祠堂,并且当着晋阳子民的面痛斥大唐的皇上是乱臣贼子。这是皇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于是下令让世民北上迎击刘武周,此举遭到了裴寂等一干重臣的反对,说:“世民领兵平定了刘武周之乱,又不知道有多少降将投靠在他的账下,长此以往大唐的军队都要听他的指挥了。”面对裴寂等人的威胁,皇上冷冷的说:“建成,你听到了吗?这些人都是为你说话,为了让你日后能够顺利的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不惜让晋阳子民饱受涂炭之苦,你所有仁厚之名,你告诉朕该怎么做?”元吉说:“皇上,你这不是为难大哥吗?”皇上说:“我任命你做了定州的守将,你居然还没有看见敌人就弃城逃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我已经是格外仁慈了,你居然还敢出头排挤我大唐的有用之臣。”
元吉还要争辩,建成拦住了他,说:“皇上,臣赞成有市民领兵迎击刘武周,而且愿意为二弟负责粮草供应。”一听这话,皇上哈哈大笑,说:“这才是我李家的儿郎该有的样子,倘若只顾一己之私,不顾设计安危,这样的人不但不配做皇嗣,也不配做我李家的儿子。”此言一出建成立刻捏了一把汗,散朝之后,元吉跟了上来,说:“大哥把接应粮草这件事情应下来,真是太好了,只要我们在供应粮草的问题上稍作手脚,那个李世民就必死无疑。”建成严肃的说:“且不说世民死在我的手上父亲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一旦我大唐的军队在前线溃败,刘武周的军队就会寻着晋阳起兵时的老路,一路打到长安,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会是刘武周的俘虏,也许我们会被五花大绑见到莫北可汗的王庭。”
听建成这么说,元吉也不敢多嘴了。接到命令之后,世民率领大军一路北上,很快就与刘武周的军队遭遇了。在这一路上世民都非常的紧张,但他看起来却非常的平静。只有父亲知道,这些日子世民睡眠很少,食量也较从前减少很多。每次谋士和将军本来议事,世民都谈笑自如,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敌军之中有一员虎将叫做尉迟恭,此人非常的英勇,官军没少吃他的苦头。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世民谋士们凑在灯下,房乔说:“殿下,如果我们想要击溃刘武周的军队,就一定要想办法绕过这个尉迟恭。”程咬金说:“为什么要绕过他?把他交给我,比我老程的三板斧,一定可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献给殿下。”世民说:“这个尉迟恭可是个人才呀!人才我要活的,要他的脑袋做甚。”秦琼说:“如果刘武周一直把尉迟恭留在身边,我们岂不是很难取胜了?”房乔笑着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围起来,然后断掉他的粮草,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垮掉了。”
世民说:“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刘武周要想拒敌,就一定会尉迟恭派到前线,只要我们绕过了他,刘武周将不堪一击,而失去依靠的尉迟恭也将走投无路。”制定计划之后仅供开始,大家屏住呼吸,绕过了尉迟恭的尉迟恭,之后大量的官军突然出现在后方,因为没有足够的准备,英勇无敌的刘武周居然带着手下的亲兵疯狂逃窜,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逃到了漠北。而这个时候的尉迟恭听闻官军断掉了后方,顿时乱了方寸。怀着无比愤怒的情绪,率领手底下的兵马不断地向官军冲刺,给官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世民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有用计。”刘文静说:“我听说这个尉迟恭是一个非常重义气的人,凡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孝子,如果我们将他的母亲接过来好好招待,尉迟恭没有不归顺的道理。”
世民摇摇头说:“这个办法虽然能把尉迟恭纳入我的帐下,却没有办法让他诚心归顺大唐,当年魏武帝就因为徐庶是一个孝子而把徐庶弄到了曹营,可结果怎么样呢?多少年如一日却没有贡献给魏武帝一条计策,我不希望自己的帐下有这么一号人。”刘文静说:“那就只能杀了他。”世民说:“立刻派人送给尉迟恭的母亲百金,保护她的安全,记住千万不能让她察觉,我们也绝不能打搅她的生活。”与此同时,尽管已陷入重围,尉迟恭仍旧在那里坚守。尽管损失惨重,可他就是咬着牙不愿意投降。一次在阵前,世民都好言相劝,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终于世民忍不住了,坐在马上大声说:“尉迟将军,久闻将军威名,有心与将军一道拯救万民与水火。为此我已经派人送给令堂百金。只要将军弃暗投明,无数跟将军母亲一样的人就可以跟自己的儿子团聚,过上太平的生活。”
尉迟恭扬起头说:“想让我投降也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下跪。”一听这话,长孙无忌勃然大怒,说:“你不要欺人太甚。”尉迟恭冷笑着说:“如果不愿意,我们就打到最后一个人,然后我自尽。”世民没有多想立刻翻身下马大声说:“此言当真?”城楼上有一个士兵立刻拉弓搭箭,准备一箭射死世民,却被尉迟恭一脚踢开,然后惊讶的看见世民真的跪倒在地。城楼上的士兵也惊呆了,尉迟恭立刻下令打开城门,解下铠甲和头盔,光着膀子跪到世民面前,说:“殿下,莫将万死。”他完全没有想到世民会真的这么干,而此时世民完全没有把自己下跪受辱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只为自己得了一员虎将兴奋不已。又是一个深夜,刘文静一脸忧愁的说:“殿下又立功了,不知道长安那群人又会怎么算计殿下?”房乔取出铜钱和龟甲补了一卦,在场的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