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的阳光普洒在大地,鸟儿在蓝天翱翔,野牛在河边汲水,猛虎倦怠地匍匐在地上摇晃着尾巴,猴子在丛林里嬉戏,麋鹿则成群结队地啃着嫩草,远处还有几条灰狼游弋,天地间一片祥和宁谧。
“呦嗬,呦嗬……”
突然,平静的原野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嘈杂。
战鼓隆隆,号角呜咽。
尘烟飞扬中,数十辆战车奔驰着闯入了自然的领地,用弓箭和戈矛四处堵截着惊恐万分的野兽,将之朝中央围拢。
与此同时,一辆顶着华盖的战车,在两旁八驾黑色战车和上百名骑士、随从的簇拥下,飞快地驰来,迎风站在战车之上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只见他穿着紧身的猎装,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貂皮大氅,手持着一张短弓,早已经拉开了满弦,箭头和弓背的凹槽齐平,任凭战车的颠簸,却兀自稳若磐石。
“着!”
伴随着一声低喝从战车上传来,箭,捷若闪电,离弦而出。
弧线,眼前就仿佛轻烟掠过的痕迹尚存于半空之中;吼叫,远处野兽负伤后声嘶力竭的悲鸣早已经响起。
这一箭,就仿佛是战斗的发令,随即千百支箭矢同时涌现在天空,无情的落向地面的野兽和惊飞的鸟儿。
不到片刻工夫,四周便已经打扫一空,无数飞禽走兽的尸体横倒遍野,沸腾的喧嚣也渐渐开始平寂了下来。
“总督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时,四面八方,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了无数人大声的恭贺。
他们之中,有正驾着战车四处驱赶野兽的御者,有手持弓箭戈矛拱卫左右的武士,有头插羽毛身披兽皮伏在草丛的猎人,还有扛着蒲扇端着点心捧着茶水侍候一旁的奴仆,方圆十里之内,竟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之多,此刻异口同声地喊来,声势颇为惊人。
挥了挥手,适才弯弓搭箭的年轻人收起了弓箭,满意地巡视着战场,然后任由战车载着自己朝着后方停留在山丘上的战阵驰去。
后方的山丘上,大约二十多辆战车和十多头战像,众星捧月般地护卫着一个躺在凉榻上的老人。
那是一个真正的老人。
满脸都是岁月沧桑镌刻的痕迹,双目中已经逝去了生命的风采,干枯的双手早就无法握动刀剑,整个人便仿佛秋风中的落叶。
“总督大人果然武功盖世,佩服佩服!”
眼见年轻人近前,老人的脸上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在仆从的帮助下颤颤巍巍地坐起身子,诚惶诚恐地奉承。
在印月,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如果说,风雨为圣龙帝国进入印月半岛奠定了根基,那么李逸如则是让圣龙帝国在印月半岛繁衍昌盛的最大功臣,在风雨返回中原之后,便是这个尚未弱冠、表情严肃的年轻人,统率着满心怀疑和不安的部下在印月半岛继续征战,短短数年时间,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却屡屡击败强大的敌人,百战不殆的辉煌捍卫了帝国在半岛的利益,让阿育王朝彻底臣服,也让那些桀骜不驯的部下俯首帖耳。
赤狮军统领,圣龙远征军统帅,圣龙帝国驻印月总督!
这一连串的头衔,表明了一个十分清晰的事实,那就是李逸如正代表着圣龙帝国,主宰着整个印月半岛。
在他的面前,印月半岛名义上的拥有者——阿育王朝,上至君王官吏,下至百姓奴隶,都别无选择,唯有百分百的臣服。
即便,曾经是印月半岛说一不二的主宰者阿育王,也绝不能例外。
“阿育王陛下过誉了!”
面对阿育王的招呼,李逸如的眼角一闪而过的是鄙视。
这还是那个曾经差一点统一了印月半岛,并且雄心勃勃想要进军神州的一代霸主吗?
李逸如有时候,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踏入了棺材的老头,和几年前还运筹帷幄和圣龙远征军对决沙场,而更早之前更是叱咤整个印月半岛的阿育王朝的创始人联系起来。
没有了昔日的睿智和果决,没有了曾经的权势和威严,眼前的阿育王,只是一个宠信美人、自毁长城、逼死亲子、卑躬屈膝的失败者!
这样的阿育王,自然不可能让少年飞扬的李逸如尊敬。
“总督大人太谦虚了!看到总督大人,朕总是想起曾经骑射纵横的岁月,可惜,人生便是如此无奈,时间就是无形的杀手,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耗尽了青春和活力!”
阿育王干笑了一下,佯装没有看见李逸如的神色,以长者的姿态感叹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在宫中好好休养吧!国事大可交给国相大人来处理!”
李逸如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语气更是冰冷地说道。
“总督大人说的是,国相精明强干,朕放心得很!”
凉榻上的老人,不动声色得将目光移向了恭恭敬敬伺候在身旁的韦朗达。
这个昔日的臣属,如今已经彻底投向了圣龙远征军,以国相的权位唯印月总督府之命是从,成为了圣龙远征军监控阿育王朝的眼线和手臂,让阿育王心中即痛恨又无奈,只能够承认残酷的现实。
“是吗?但是逸如听说,陛下昨天还否决了国相关于十八公主嫁给远征军的褚频将军的提议,不知可有此事?”
面对阿育王的退让,李逸如却继续咄咄逼人的质问:
“莫非陛下以为,战功彪炳的褚频将军配不上公主吗?”
“这个……,实在是因为小女早已经许配给了南印月曼罗陀王国太子了,所以……!”
老人的额头悄然渗出了一些汗珠。
十八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儿,恰好到了出嫁的年龄,就如同所有其他的公主一样,婚姻变成了政治的延续。尤其是如今的印月半岛,北面和东面被圣龙远征军占据,南面是麦坚人的天下,西面以锡克教为缓冲,隔开了大食帝国和大陆诸公国,曾经强大无比的阿育王朝则仅仅占据印月平原的中部,成为了各方势力瞩目的目标,这样的势力格局,无疑加剧了这场婚姻选择的微妙。
“哈哈,既然没有成亲,那就还来得及更改啊!我麾下的褚频将军自从见过公主之后,惊若天人,从此茶饭不思,相思成疾!褚频将军是风雨大人忠实的部下,也是圣龙远征军重要的将领,陛下难道忍心让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因此而消沉下去吗?还是根本就看不起我们圣龙帝国的将领?”
李逸如在冷笑中,信口胡扯着子虚乌有的事情。
事实上,褚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公主,对方是高是瘦是美是丑根本无从得知,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相思成疾了,然而无论如何,李逸如却绝对不能够允许阿育王朝借着联姻向南印月联合王国,进而朝麦坚人靠拢。
让远征军的将军和阿育王朝的王室联姻,从而巩固和王室的联系,进一步加强对印月半岛的政治影响力,成为了李逸如志在必得的目标。
“岂敢,岂敢,只是……”
阿育王唯唯诺诺地敷衍着,自觉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处境,声音也渐渐有气无力起来。
阿育王心中满意的目标,便是那个曼罗陀王国的太子,那是南印月联合王朝的一个小国,门当户对,又有着相同的宗教信仰,而且还能够借此机会靠近和唯一有力量牵制圣龙人的麦坚人,实在是十分理想的选择。
至于那个所谓的褚频将军?
阿育王忍不住在心里轻蔑地冷哼,那个在圣龙帝国的无名小卒,那个前来印月半岛冒险的强盗,既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高贵的出生,在远征军中也不过是一个身为校尉的中级军官,又怎么可能配得上阿育王朝娇贵的鲜花?
事实上,提出联姻本身便是对阿育王朝的一种极度的羞辱!
然而这番话阿育王如今却绝对不敢说出口。
曾经的权势已经付诸东流,麦坚人强大的舰队也不可能行驶到陆地上,保护阿育王朝的安全和财富,权衡利弊之下,阿育王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既然阿育王陛下同意了,那么以本帅看,就在七天之后完婚吧!”
李逸如无视于阿育王的苦恼,便毫不客气地替对方做好了主张。
“是,本官一定竭尽所能,将婚礼办好,作为阿育王朝和圣龙帝国永结同心、亲近友好的佐证!”
未等阿育王应答,便见韦朗达已经一口承诺了下来,并且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呵呵,想必总督大人和陛下都已经累了,不如前往行宫休憩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年轻人微微躬了躬身,无可无不可地应道。
今天他是被阿育王邀请来的,既然已经成功地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达到自己的目的,李逸如决定还是应该给阿育王一点面子——虽然如今的阿育王让他十分不屑,但是病了的老虎也吃肉的道理,如今依旧帮拓跋蔚养着那两头小老虎的李逸如,却是非常清楚。
“请!”
微微沉默了片刻,阿育王分外索然地叹了一口气。
他有心抗争,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地摆在面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他心灰意冷。
“总督大人,这里距离乌代布尔只有十里路,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
毫不理会年老君王的悲伤,身为国相的韦朗达便已经自觉地充当了导游,一边喝令着队伍开拔,一边则紧随在李逸如的战车旁,热情地介绍道:
“那里最有名的便是哈瓦玛哈勒宫,那是一座外观为粉红色,绘饰白色边框和图案的宫殿,一共上下五层,从正面看来,好像一座巨大的宫殿,其实内部只是一片厚墙的宽度而已。这座宫殿由九百五十三扇窗户巧妙构成,因为站在宫殿里面的每个角落,都可以感觉有风吹入,所以又被称作风之宫殿。站在风之宫殿内,可以浏览到外面碧丘拉湖美丽的风景,然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的动静,因此以往陛下的嫔妃们也常常来这里度假,既可以欣赏到宫外的美景,又不必担心被男人看到她们的容貌……”
“看不到?”
原本只是随便听来的李逸如,突然心中一惊,挥手止住了战车,双眼冷冷地注视着正在滔滔不绝讲解着的官员。
“是,看……看不到!”
韦朗达惊疑不定地窥视着李逸如的脸色,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
“哼!”
李逸如却在此刻,冷哼了一声。
看不见里面的动静,这句话让久经征战的年轻统帅,第一反应便是那里将成为绝佳的伏击之所,这个念头让他开始犹豫起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前行。
“怎么,征服了印月半岛的总督大人,会害怕一座宫殿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十分悦耳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发自阿育王身旁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一个少妇探出了头,掀开了蒙在脸上的轻纱,露出了她的容颜。
弯如皎月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令人无限怜爱的鼻子,瓜子脸蛋说不出的秀丽,眉宇之间荡漾着春意,双眸之中放射着诱惑,天使和魔鬼,纯洁和风骚,在这里是如此完美的结合。
美丽,这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一种让人心跳让人甘愿赴汤蹈火的美丽。
尽管仅仅是惊鸿一瞥,然而少妇倾国倾城的美丽,的确有着让人无法抵御甚至停止呼吸的魅力。
这一刻,李逸如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的确会有那种可以让帝王将相们宁愿不要江山也要博取佳人一笑的容颜。
打量着这驾之前根本就没有被自己放在眼里的马车,以及马车上如此艳丽的少妇,李逸如感觉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圣龙历七六一年十二月。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正当李逸如做客阿育王的宫殿之际,日河北岸圣龙军占领区官道两旁各自忙碌的印月人,则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一支头缠白布的军队所护卫的一行浩荡的车队逶迤东行。
这样的武装力量,居然通行于印月平原,在最近几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非常少见的稀奇事。
从圣龙历七五五年在一代名将风雨的指挥下,圣龙人第一次踏上印月半岛的土地,历经风雨、李逸如两位名将的征战直到如今,七年的时间让圣龙远征军在印月半岛的势力越来越稳固。
“圣龙帝国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恒方河邦和比哈尔邦,以及目前对孟迦邦所拥有的领土;旁遮普邦独立,由锡克教自治,风雨军不得驻扎;中央邦在日河以北包括居萨罗城在内的区域,列入无军事化地区,阿育王朝的军队不得驻扎其中。 同时,阿育王朝其它的领土则在同其他各国的协议中被瓜分:南哥鲁邦和西哥鲁邦划归大食帝国;北哥鲁邦和喜马凯尔邦划归大陆公国联盟; 东哥鲁邦由当地的王公独立建国,作为同阿育王朝的缓冲地带;阿育王朝南面的三个邦则划归到南印月王朝联盟的版图中。”
——这便是当年风雨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同时也是阿育王朝衰败的开始,而且在之后李逸如的统帅下,圣龙人更是又取得了一系列伟大的胜利,拥有了更辽阔的土地和进一步加强的特权,阿育王朝的军队早已经名存实亡,沦为了唯远征军之命是从的走狗,而圣龙人的足迹,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进出已经严重缩水的阿育王朝几乎所有的领土。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育王朝早就不再是值得一提的对手;麦坚人虽然曾经几度交锋,最终却出于大国战略的全盘考虑,转而一心巩固起印月半岛南方的势力范围,和雄踞印月半岛北方的圣龙远征军保持着默契的距离;至于其他诸如大食帝国、大陆诸公国等觊觎印月半岛的力量,在面对由风雨执掌了朝政而日渐强盛起来的圣龙帝国,也纷纷驻足观望,不敢轻易挑衅。
于是,非常讽刺的一幕出现了,正是由于成为了圣龙人的禁脔,印月平原的中北部,反而成为了远离战火的乐园,没有了往日百国争锋的战乱,也不必担心大食帝国为首的穆斯林力量的入侵,就和阿育王朝最强盛时期相比,最明显的变化恐怕只是圣龙远征军制定的秩序取代了阿育王制定的规则而已,
这里的印月人,的确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除了圣龙远征军和效忠于远征军帮助圣龙人管理地方的王公卫队之外,其他稍具规模的军队了。
“辛娜,如今的圣龙帝国,恐怕正是冰雪连天、寒风凛冽吧,哪有咱们这里温暖如春,你又何苦千里迢迢前去?”
轻蔑地扫视了一眼这些印月的平民,阿克拉以十分不满的嘲讽的口吻,对着车厢内的美人说道。
虽然是由于成为了风雨军的盟友,锡克教方才取得了旁遮普邦的自治,但是在阿克拉看来,圣龙人能够在印月半岛取得今天的成功,完全由于阿育王朝太过于无能,麦坚人背信弃义,大食帝国和大陆诸公国则太过于怯懦,被风雨军虚张声势的气焰所吓倒,否则印月半岛绝对不可能是今天的格局。
“阿克拉,你知道吗?圣龙帝国的幅员有多辽阔?北方和中原固然已经是腊月寒冬,但是岭南等地的气候却和这里的中北部相差无几!这样的强国,是不能够轻易得罪的,至少现在的锡克教就根本没有这样的力量!”
眺望着帘布外宁静的大地,辛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阿克拉的观点,恐怕也代表着很多年轻的锡克教徒的想法。由于锡克教从一开始就和风雨结盟,因此他们根本没有亲身体会到圣龙人强大的战斗力,而阿育王朝军队不堪一击的表现,和圣龙远征军中僧兵、奴兵等杂牌部队在胜利之后放纵无序的行为,让在这场印月半岛的格局大震荡中深深获益的众多锡克教徒们,有了一种对方不过尔尔的错觉,于是主张建立自己独立的国家,甚至认为应该以此为基础上发动圣战将邪恶的喇嘛教赶回圣龙,让真主的福音传遍整个印月半岛,诸如此类不满于仅仅旁遮普邦隶属于阿育王朝的自治现状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激烈地扩散出来。
这种基于高估自己和低估敌人前提下的急功近利,太危险了!
辛娜为此忧心忡忡。
“没有这样的力量?哼,别忘了大食帝国和大陆诸公国就在我们的身旁,而圣龙帝国再强大,却距离我们很遥远,尤其是如今圣龙远征军正在忙着享受他们胜利的成果,在印月半岛的各个地区耀武扬威,根本无暇西顾,这样的机会如果我们不利用,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建立我们锡克教自己的国家?”
可惜,阿克拉却半点都没有理解辛娜的想法,冷笑着反驳。
“哈哈,阿克拉,你不要这么激动,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打圆场的,是走在车外另一边的一个又廋又高的黑袍人,虽说是在劝解,但是语气中却明显带着坐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哼,商羯罗,你不是要去大陆诸公国吗?为何昨天没有和大陆诸公国的商旅一起北上,却还要赖在这里!”
辛娜没好气地说道。
眼前这个名叫商羯罗的人,乃是锡克教的财务总管,和大食帝国走得很近,因此和亲圣龙的辛格兄妹关系并不好。
最近,商羯罗刻意迎合阿克拉等年轻锡克教徒的激进观点,而且还似乎得到了大长老古鲁的默许和暗中支持,让哥哥辛格十分不安,如今声称前往大陆诸公国有公干,却紧紧相随在自己身边,更让辛娜隐隐中感到某种阴谋的气息。
“呵呵,老夫昨天原本也想就此北上,只是根据那些商旅说,呼兰帝国一些年轻的将领不满宰相塔塔库尔执政,发动了兵变,战争因此波及到了大陆诸公国,如今以北面霜月王国为首的十多个国家主张支持呼兰大可汗,而其余的国家则追随南面太阳汗国主张乘机将呼兰人的势力驱逐出去,形势可谓剑拔弩张,眼下不少商旅都纷纷来大食帝国和印月半岛避难,辛娜你难道就忍心赶老夫卷入那是非之地吗?”
黑袍人毫不在意辛娜的语气,阴阴地笑道。
“嘻嘻,辛娜还以为商羯罗大人为了锡克教的事业,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辛娜冷笑着嘲讽道,心中却暗自惊讶。
四、五年前,呼兰大国师张仲坚兵败中原之后,威望无以复加几乎一手掌控圣龙帝国的风雨固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休养生息;原本以为失败后会全力以赴挽救自己权位的张仲坚,也出人意料的交出兵权不知所踪,于是出现了南方的圣龙帝国由风雨执政君权旁落,而北方的呼兰帝国却由草原大贵族塔塔库尔辅佐君权加固的现象,圣龙和呼兰这一南一北两个数百年积怨的宿敌之间,产生了难得一见的和平。
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认为这种和平会持续多久,毕竟人类的历史原本就是由战争和和平交替而行的,更何况北方游牧民族向往着中原的繁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望,就如同飞蛾一般,无法改变扑火的习性。
然而,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战火的再次燃烧,竟不是两国之间,而是在更需要调整元气的呼兰帝国内部。
这纯粹是一次呼兰帝国内部的事务?还是风雨即将展开行动的预兆?
辛娜开始沉思。
“为了圣教,商羯罗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如今锡克教建国大业尚未完成,老夫怎么也得熬着啊!”
这时,却听见商羯罗淡淡地说道:
“这次商羯罗虽然暂时不能够去成大陆诸公国,但是却探出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呼兰人之所以敢在国力大损之后还搞窝里斗,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因为最近圣龙对呼兰人的压力大大减轻。
“嘿嘿,这些时日以来,风雨表面上休养生息与世无争,无论对北面的呼兰帝国,还是南面的交趾,以及西面的印月半岛都不闻不问,对东面的安宇也采取安抚的策略,实则却是很不满当年麦坚乘呼兰人入侵之际抢占了许多港口,因此派出众多商团大肆收购木材等造船的材料,大力建造舰队,宣称是要解决东面的海寇,哼哼,实际上究竟想干什么,想必谁都清楚,看来短期内是不可能有余暇来顾及其他的问题了!”
“太好了!只要圣龙人不来注意印月半岛的事情,那么我们建国就更有把握了!”
阿克拉不由高兴得叫道。相对于其他的锡克教徒,阿克拉还是很清楚圣龙人的厉害,若是能够避开圣龙远征军的干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风雨的谋略其实那么容易让人看透?而且即便真是如此,那又怎样?锡克教建国,势必打乱了整个印月半岛的格局,圣龙人不可能不过问,到时候只要圣龙远征军压境,旁遮普邦好不容易获得的自治,还如何维持?”
辛娜沉声说道。虽然并不指望能够说服别有用心的商羯罗,辛娜的心中却还是很希望能够让明显受到了教唆、被情绪蒙蔽了双眼的阿克拉清醒过来,认清眼下强弱分明的现实。
“呵呵,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到时候,只要辛娜你出面,想必圣龙人会默认即成的事实吧!毕竟咱们锡克教和圣龙人合作得不错,旁遮普邦是否建国,也并不影响圣龙远征军的势力范围,而你和圣龙帝国的宰相交情又那么好,这次居然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前去圣龙帝国巩固双方的友谊,连商羯罗看了也十分感动!”
商羯罗冷笑着,不怀好意地挑拨道。
“哼,就怕有些人只顾着去会心上人,根本忘记了锡克教的大业!”
果然,车外随即传来了阿克拉酸溜溜的声音。
“不要胡说!此次我完全是代表锡克教和旁遮普邦前去庆贺圣龙帝国宰相的寿诞,阿克拉,你……你莫要胡搅蛮缠!”
娇嗔声中,辛娜的脸上却不自禁地浮现两片红晕。
真的只是想去见风雨吗?
这是一个让辛娜无法回答的问题。
感觉上,辛娜一直都认为自己和风雨,那位改变了印月半岛的未来,如今更是主宰着圣龙帝国大权的年轻人,就仿佛云和风一般,一旦相逢便注定了涟漪荡起,吹乱了自己的心,却终究挽不住那乱心的人。
这些年,虽然远在千里之外,辛娜一直都在关注着圣龙帝国,或者更确切的说关注着那个年轻人的一切。
当听说风雨被呼兰人打得大败的时候,辛娜只觉得自己的心就仿佛被重重地揪住了一般,整日里恍惚失神,魂不附体。直到风雨终于击退了呼兰人的消息传来,方才有安定了下来,之后风雨众望所归得重新出任帝国宰相,文治武功安邦定国,圣龙国力在这两年蒸蒸日上,并开始和因为内乱、战败而衰弱的呼兰帝国争夺起大陆诸公国等消息陆续传来,每一次都让少女感到心跳的欣喜——不为别的,只是单纯为了听到那个人平安的消息。
不过,这一次,自己是代表锡克教前往圣龙帝国,祝贺风雨的三十寿诞,肩负着巩固和圣龙帝国盟友关系的重任。
辛娜暗暗地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