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波澜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能屈能伸乔某人道:“肖公子误会了。本王向来通情达理,若肖公子和白公子不愿,那便作罢。”

肖辞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白濯一眼,他正乖乖站在身后,并无异样。

乔央离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肖辞求之不得,哪里会阻拦,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多谢殿下谅解,天色已晚,草民就不奉陪了。”

这会儿白濯倒是机灵,肖辞话都没说完,他就抬脚走开了,没给乔央离半分挽留的机会。

离王殿下目送两人离开,站在长街上,盯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失神。

手下扛着大灯走来,问道:“殿下,这走马灯要如何处理?”

“先拿回驿站,本王有点事要去确认一下。”

“是。”

回祁府的路上,肖辞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半天,疑惑道:“他方才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呢?”

白濯剥着方才路人给的小橘子,递给了肖辞一半,“什么这么说?”

肖辞道:“我以为他会把走马灯强行塞过来的。”

白濯面不改色道:“帝王家的人都是喜怒无常的,他这样也不奇怪吧。”

肖辞:“好像也是。这橘子怎么这么酸?”

白濯:“不会啊,小姐姐给的,多甜啊。”

肖辞将手上还没吃完的橘子还给了他,上下打量着白濯,几乎要将他看出几个洞来。

白濯将橘子一口吞下,发觉身边人的视线,扭头同他对视,“你干嘛?”

肖辞道:“你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

白濯愣了下,垂首思考了一番,恍然大悟,道:“有!”

肖辞顿时精神了起来,“谁?”

白濯佯装神秘,凑到他耳边,缓缓吐出二字:“祁茗。”

肖辞:“……”

肖辞怒道:“你想死吗!”

白濯突然严肃,认真道:“我没骗你,但是既然你跟她两情相悦,我就不抢了,往后要防着我。”

他说得过于郑重其事,肖辞突然没了底,觉得刚刚那口橘子已经酸到了心底,他不敢确认道:“你……当真?”

白濯右手几乎要把大腿掐断了,他点点头,“当真。祁茗……她很好,也很好看。”

“你们两个不是才认识吗!京城长得好看的姑娘多得是,怎么没见你动心!”

白濯突然抬起手掩住下巴,黑暗中仿佛看见他眸中含泪,“我也不想的。也罢,你就当你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白濯冲了出去,仗着肖辞武功不及自己,运了轻功跑出好一段路,直到看不见肖辞,这才停下来大笑,他靠在墙上,几乎把墙都给锤倒了。

等到肖辞赶上他时,白濯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惆怅。

肖辞心底一沉,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回家吧,你若是……若是真的喜欢,我可以……”

白濯道:“不必了,用不到你让给我。”

肖辞眨眨眼,解释道:“我没打算让啊,我是说我可以给你找个差不多的。”

白濯:……辣鸡!

为报那日去肖府被肖辞戏弄的仇,白濯决定就让肖辞这么误会下,他失落地摇摇头,“不用了,我过段时间就好了,这件事以后别提了。”

肖辞:“好。”

两人仿佛被点了死穴,一路上相顾无言,到了祁府,跟祁老爷请了下安后,便各自回了房间,从头到尾跟吵过架冷战似的。

白濯回到房间,门都没关紧,笑声便从紧咬的牙关宣泄而出,在昏黑的房中格外清晰。

突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白濯的笑声戛然而止,脊背的寒毛立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窗边的人,试图看清来者的面容。

过度惊恐下,他竟然没听出来熟悉的声音。

那人并未察觉白濯的惊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脚步哒哒,格外吓人。

白濯满头的冷汗,抖着声音问道:“阁下是人是鬼?”

乔央离停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吹燃后移到了眼前,道:“白昼,是我。”

白濯吓得失神,掩住了双眼,听到那人语气平和,不似要害他,便从指缝中看了过去,却不想这一眼险些把自己吓死。

火折子火光微弱,根本照不清什么东西,反而是那一簇火悬在半空,还会晃动,像极了话本里的鬼火。

白濯抖道:“你……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

乔央离莫名其妙,索性走到他的床边,将烛台上的红烛一一点燃,这才看清了白濯的模样。

白濯蜷缩成一团,捂着眼,像极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乔央离赶紧走了过去,拍着他的脊背,低声道:“白昼,别怕,我是乔央离,别怕。”

白濯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敢抬头看一眼,瞧见果真是熟人,恐惧顿时化成了愤怒,把人按地上连揍了几拳,乔央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乔央离看到他满头冷汗,心知被自己吓得不清,便由着他打,反正白濯手脚都吓软了,这点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

外头巡逻的侍卫听到屋中动静,走过来敲门,“白公子,怎么了吗?”

白濯瞪了乔央离一眼,边起身边咬牙切齿冲着门外道:“没事。”

乔央离脱离了魔爪,也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白濯一眼,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一笑,彻底激怒了白濯。

恼羞成怒的白濯压低声音,撸起了袖子,“离王殿下,这是你自找的。”

乔央离止不住笑,“不是,本王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一个大男子,竟然怕鬼。”

白濯一边出拳,一边极力反驳:“我不怕!你闭嘴!”

乔央离躲着他,“行行行,本王闭嘴。话说,白姑娘怕不怕。”

白濯道:“白姑娘天不怕地不怕!”

乔央离半信半疑,“是吗,可是白姑娘看起来比你娇弱很多,许是怕的吧。”

白姑娘本人想暗杀离王殿下。

房间不大,但架不住乔央离身手好,白濯出了十来次招,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自己磕磕碰碰,撞了满身小淤青。

白濯心疼自己的肉,便停了下来,怒道:“你到底要干嘛?”

乔央离动作一顿,眼睛瞥向了右边,想了想,笑道:“本王忘了。”

白濯再次暴起,这次乔央离反应不过来,被他抓了个正着,不过好歹两个人都是习武的,只挨了一下,乔央离便又闪开了。

“没事你跑老子这里来!还吓我!”白濯气道。

乔央离道:“本王是有事的,但是……对吧,刚刚你那样,所以本王就忘了。”

白濯指着那扇开着的窗,笑得无比灿烂,“滚!”

乔央离看见这笑,被白濯打掉的想法迅速涌入脑中,他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因为白濯的大不敬而生气,而是沉着脸走过去,无视白濯的防备,一把将人拥入怀里。

白濯:??

乔央离怕白濯又要动手打人,“别动,本王确认一件事。”

白濯道:“您确认事情是靠这种方式的吗?”

乔央离没有开口,而是细细感受怀中的温暖,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心毫无波澜,一如死水一潭。

他松开白濯,真切道:“谢谢你,本王确认了。”

白濯是白濯,白昼是白昼。

白濯摸不到头脑,都来不及发怒。

乔央离道:“往后本王不会再来找你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濯险些抱着乔央离的腿痛哭流涕,连原因问都不问,直直点头:“好的,多谢离王殿下放过,离王殿下走好,出了这个窗,谁先找对方谁是狗。”

乔央离道:“你怎么这么开心的样子?”

白濯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用力摁了回去,“没有,小的可伤心了,殿下赶紧走吧,小的要哭一场,聊表殿下不再找小的的伤心。”

乔央离停下离开的脚步,为难道:“若你因此难过,本王还是可以来找你的。”

“不用!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白濯道。

乔央离总算看出来白濯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也就没有再辨,跨出窗外消失在了黑夜里。

白濯走过去将窗户关好,激动的心久久无法平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辗转反侧了个把时辰,发现自己依旧清醒得很,便卷了枕头被子,跑到了隔壁肖辞的房中,也不管对方睡得如何,一边铺自己的被子,一边将人推醒,语气还十分激动,“肖辞,肖辞,醒醒。”

肖辞正做着美梦,被他推了十几回才醒来,语气不善:“你最好有事。”

白濯道:“方才,离王来找我了。”

肖辞的瞌睡虫瞬间跑光:“什么!他来干什么?”

白濯躺到他旁边,“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嘿嘿。”

“为什么?”肖辞道。

白濯道:“不知道,抱了我一下,然后就走了。”

肖辞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白濯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了枕头中,笑道:“明天给我钱。”他要去那家成衣店把镇店之宝买下来。

白妈妈临行前将银子都交给了肖辞保管,以免白濯乱花,故而白濯每次都要跟他伸手拿钱。

肖辞一头雾水,“等会再睡,我怎么这么糊涂呢?”

白濯道:“不糊涂,你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我困死了,你慢慢琢磨。”

肖辞:“……”

把他强行叫醒的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