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媒……”陆向东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看样子挺感兴趣啊?”郝鹏不了解陆向东的个性,把他的态度解读成好奇的表现:“我以为你们当警察的都特唯物呢,要不然的话成天见些死尸啊残肢啊什么的,还不吓死了?那你要是感兴趣,回头那‘半仙儿’再过来混饭吃的时候,你就和他打听打听他肯定给你来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向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田阳,原本只是竖着耳朵听,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牌,但当郝鹏嘴里吐出“残肢”两个字的时候,他飞快的抬眼看了看对方。
“你们继续玩儿。”田蜜想了想,把手里的纸笔往旁边一丢,起身就往门外走。
“哎?这记分员太不敬业了怎么还半道跑路的呢?”郝鹏见她要走,开玩笑的问。
“记分员也是人,也要喝水上厕所啊”田蜜和他打哈哈。
“那你这还听高级,从上到下一条龙”
田蜜没心情和他闲扯,装作没听见,走出去关好屋门,回自己房间去。
推门进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秦丽娟没有回来,皮兰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瞪着棚顶发呆。
看到是田蜜回来了,她显得很高兴,从床上坐起来和她打招呼。
“晚上都没吃东西,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田蜜问。
皮兰摇摇头:“没关系,我本来晚饭也不是没一顿都吃,不觉得饿。”
说话的时候,她笑眯眯的,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很好,一点也不像之前吵架时候的那副凶悍态度。
如果不是田蜜亲眼所见,甚至会以为之前那个小老虎一样厉害的女孩,和眼前这只小白兔根本不是一个人。
“今天一白天都没看到你,还在忙着找李伟铭么?这么就都没有消息吗?”皮兰的目光追随着田蜜,看着她在自己的折叠床上坐下来,终于忍不住问。
“你替李伟铭担心?”田蜜反问她。
皮兰似笑非笑的咧咧嘴,轻轻摇了下头:“说不好,我不大喜欢他那个人,但好歹是条人命,还是希望他别处什么事。”
“听你这口气,倒好像不是很乐观的样子。”田蜜注视着皮兰,试图从她的脸上读到些什么。
面对田蜜的目光,皮兰垂下眼皮,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嘴唇抿紧了又松开,松开之后再次抿紧。
“我其实挺怕的,我怕有些事说出来,你会当我是神经病。”她好像是花了好长时间来鼓足勇气,才终于抬起头看向田蜜。
田蜜从折叠床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拉过皮兰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嘴上却是轻松的调侃语气:“你绝对是我认识的女生里面很正常的一个,别太高估自己喲”
皮兰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来,情绪跟着放松了一点。
“我觉得李伟铭失踪了这么久,情况应该不会太乐观。”她说:“从唯物主义出发,如果他没什么事,你们警察都来找了,还没有消息,这也不太可能吧?”
“你对我们的工作能力这么有信心,我听着真感动,只可惜我们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世界那么大,腿又长在自己身上,就算没事,想要把人找出来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田蜜模棱两可的回答,转而又问:“既然你说了唯物主义,那是不是还有唯心的理由?”
皮兰点头,眉头打了个结:“据说李伟铭今年会有横祸,他上辈子欠下的债,很快就会有人追偿,如果不想办法挡煞,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这种街边算命仙一般的套词,田蜜听的直想皱眉头,碍于皮兰的自尊心和面子,才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并且通过刚才的那番话,她也已经觉得这些话最初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没有任何悬念了。
“那话是老九说的吧?”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田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不信任。
“对,就是师傅说的”和田蜜不同,皮兰的态度则是百分百的信赖和虔诚:“师傅很厉害的第一次见到李伟铭,就光掐指一算,就把他过去的一些经历都说出来了他有一个大劫这事儿也是一起算出来的,师傅当时还说,如果想要避劫的话,最好是找能够挡煞的办法,还问了李伟铭的生辰,答应他回去帮他想辙呢。”
“既然他那么厉害,还干嘛要问李伟铭的生日?怎么不干脆再掐指一算,算出来不就好了么?”田蜜略带讽刺的说。
皮兰讪讪的笑了,可能是因为对田蜜的印象比较好,她并没有因为田蜜对老九的质疑而流露出任何的敌意,反而也跟着以玩笑的语气说:“要是师傅连这也能算得出来,恐怕就不是半仙儿,是全仙儿了”
“我看啊,加上茄子和青椒,他倒是可以凑出个地三鲜来”田蜜嘴上和皮兰嘻嘻哈哈,心里头把老九的所作所为统统记了下来,在老九家的田里发现了带血迹的柴草垛,这一件事让她对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的这个“半仙儿”也留心起来。
皮兰边跟着笑,边还不忘替老九说话:“其实师傅挺厉害的,他那天带我们去鬼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死在那里的那个女鬼企图靠近我们,还施法赶走了她呢当时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就是这件事把苗晓她们俩吓的要命,说什么都要离开,肖亦然就和她们走了,再然后我就也跟着郝鹏走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特别后怕呢”
回忆一下白天在鬼屋时候老九的言行,不知道是顾忌田蜜他们的警察身份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他并没有表现出皮兰形容的那种“神力”,就连说起庄家的事情也是泛泛的陈述,一带而过,没有什么“艺术加工”的痕迹,这两种不同的态度,也让田蜜不由自主的重视起来。
“那老九和李伟铭熟悉么?相处的怎么样?”田蜜追问。
皮兰想了想:“算是熟悉了吧,我们这七个人,师傅和他绝对算最熟的了,就连我都比不了,虽然我很想和师傅学一些那方面的东西,不过他一直说我是女孩儿,体质不适合,所以反而对李伟铭比较亲热。”
这番话从皮兰嘴里说出来,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失落和不甘。
田蜜对于她的那种执着有些不解:“老九只不过是在云顶村这附近小有名气,咱们先不说这种职业有没有可信性,单纯说‘业内声誉’,老九也不可能排的上号,你怎么就对他那么信赖呢?”
“因为我相信真正的高人都是隐居在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的名声和实力,是不成正比的。”皮兰很坚定的回答。
田蜜无言以对,心里只能感慨信任的盲目性,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一些邪。教能够鼓吹骗来那么多忠心不二的信徒,并且指示他们做出一些自伤自残、令人发指的事情吧。
话题到这里好像忽然之间就崩断了一样,田蜜觉得没什么想要问皮兰的,也不知道能和她再聊点其他什么话题,皮兰好像也同样不知如何继续开口,两个人就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田蜜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才想到秦丽娟一直没回来。
“秦丽娟今晚回不回来睡了?”她问皮兰。
“应该是不回来了吧,”皮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开心:“她的行李什么的不是都已经拿走了么估计以后就和苗晓睡一个房间去了。”
“哦,是这样啊。”
“田蜜姐,你今晚和我睡一张床行么?我有点害怕。”皮兰有些怯生生的征求田蜜的意见,似乎很怕她会拒绝,话刚说完又连忙补上一句:“不过你别勉强,怎么都比我自己一个人睡要强”
“行啊,我没问题,只要你别因为我睡相不够淑女,半夜里后悔就好啦”田蜜和皮兰开着玩笑,起身把自己的东西从折叠床边上拿过来。
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田蜜有些困了,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人才刚躺下,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秦丽娟一脸气呼呼的抱着行李从外面走进来。
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回来,田蜜和皮兰都显得很惊讶,秦丽娟则站在屋子当中,抱着包看着田蜜躺着的位置,一脸不高兴。
田蜜正考虑是不是要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回折叠床的时候,皮兰先一步拉住了她。
“田蜜姐,你累了就早点睡吧既然有人搬出去了,这个位置就是空的,谁住都一样。”与其说这话是对田蜜说的,皮兰倒更像是在向秦丽娟示威。
秦丽娟剜了她一眼,因为下午的事,她对皮兰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半晌才冷哼一声,把行李丢在折叠床上:“早就不想和乱七八糟的人睡一张床了”
“肯定是那个法医不在,肖亦然被苗晓叫回去睡了,所以她才灰溜溜的回来。”皮兰在田蜜耳边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