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下午,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进站呢?”田蜜又问两个安检员
。
年轻一点的小航想了半天,眼睛征求意见似的朝年长一些的那位一个劲儿的瞟,嘴上含含糊糊的回答:“这个,我是没有印象,毕竟你们自己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一天的客流量有多少,我们能专心致志的监督行李安检就很不错了,来往的旅客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每一个都留意到。”
相比之下,年长的安检员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委婉客气了,她直接拉下脸色,不高兴的质问田蜜:“为什么你就非得觉得是我们的责任呢?我们做安检员的已经很辛苦了,上面不重视,乘客不喜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么空口无凭的怀疑,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上面的领导真的觉得是我们失职呢?那后果多严重你想过么?”
“你们的感受我能理解,我也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田蜜倒不是有心敷衍,而是将心比心,安检员的工作压力她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她的理解对方却并不买账,年长的安检员手一挥,打断了她没有说完的话:“行了, 你也甭跟我说那些场面话!你是在做你的本职工作,可是你的本职工作就是空口白牙的摸黑我们的本职工作么?!”
“我没有摸黑你们的本职工作。”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田蜜也有点火了,“如果我们查案子的时候,接受调查协助我们工作的人都是你这样的态度,那我们的工作就真的不要做了!现在没有人在质疑你们,摸黑你们。更没有人针对你们,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职业自尊心先收一收?”
客运站里的值班警察在一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对年长一些的安检员说:“哎。我说大刘,你这就不对了啊,现在不是怕担责任的时候!”
他的这句话算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安检员大刘一听顿时换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一手叉腰一手一直老警察:“你说谁怕担责任呢?!你说谁有责任?!凭什么给我们扣黑锅!凭什么就说这里头有我们的责任?!你要是这么说。那你今天一天也在站里!你还是警察呢!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跑不了我不跑!如果真是因为我,我敢作敢当,不怕担责任!”老警察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火气升了起来。
田蜜一看这架势是要吵架,连忙站在两个人中间,隔开他们。
她对大刘说:“刘大姐,我们没有说过这件事的责任在谁
。毕竟具体的爆炸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车上有爆炸物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爆炸物也一定是乘客带上车的,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想要追究谁的责任,谴责谁失职,我们要做的是把每一种可能性都排除掉,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们问你,不是不信任,而是信任。相信你能够帮我们排除一种可能性,缩小调查范围!”
大刘心里还有怨气,但听田蜜把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知是真心的还是敷衍的对田蜜说:“我今天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至少是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监控室自己看监控录像!”
“好的,多谢你们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田蜜对大刘的态度也并不满意,只是在明知道对方有情绪的情况下,再多问也是没有意义的,“抛开责任不责任这些不谈,大家都是女人,想想你们刚才的那位调度员同事,她的丈夫人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想想她,想想那辆车上其他乘客家人的感受吧。”
说完,她板着脸对两个安检员和客运站的值班警察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陆向东一言不发的跟着她,时不时看看她的表情。田蜜被他瞄来瞄去有些不自在,虎着脸问:“打量我干什么?我现在不爽的很,别说些消极的话来惹我。”
陆向东一脸无辜:“我知道,以你的个性,现在不生气才奇怪。”
“其实我不是不理解那个大刘的心情,人嘛,多少都会有些自保的情绪,可是她那种‘我做的事情不许质疑’的态度,说不得问不得,真是让人暴躁!我真理解不了这种玻璃心的人!”田蜜气呼呼的说。
“那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强韧的神经和厚脸皮。”陆向东故意笑她。
田蜜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全世界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苟同你的说法。”
“敢打赌么?”
“怕你不成!放马过来!赌注是什么?”
“不知道,等我想出来再说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田蜜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坏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点,两个人来到位于楼上的客运总站监控室,找到了里面值班的工作人员
。
不知道是个人原因,还是由于没有怕担责任的顾虑,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态度倒是相当的配合,一听田蜜说明来意,立刻积极的为她调取监控录像,并且在征求过领导同意的情况下,允许田蜜对当天的监控录像进行复制备份,以便拿回公安局去慢慢分析。
从下午两三点钟一直到那辆客车发车之后的监控,田蜜画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看完,就像之前大刘说的那样,客流量的确很大,就算是看监控,想要注意到每个人,也很困难。
田蜜发现,其实到客运站来的旅客,完全没有随身物品,不需要经过安检的人并不算很多,只有极个别送站的亲友而已,从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那里得到的解释是,客运总站为了分流旅客,凡是在c市范围内,开往县区的以及距离较近的邻市的客车,都已经被安排去了另外一个客运站,总站基本都是中长途的线路,很少会有人没有随身行李。
单纯从录像上,田蜜和陆向东都没有办法找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时值初夏,天气已经炎热起来, 进站旅客身上穿的衣服又都不多,这让田蜜原本关于随身携带爆炸物,以逃避安检的假设想法产生了动摇。
“能把上车门口那边的监控也调出来么?”田蜜问。
工作人员立刻动手,把那辆车发车之前的录像调了出来。
由于摄像头的安装位置问题,爆炸的那一班长途客车并不能全部出现在视野内,只有上车的车门那一侧能够看得到,另外与司机同侧的那一撇属于视野盲区,没有办法看到。
“没有另外一台方向相反的监控么?”田蜜抱着一线希望。
工作人员摇摇头:“另外一个就在出站的大门口了。”
从这一段录像里,田蜜依旧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唯一能够引起她注意的几个乘客分别是两个穿着风衣的年轻男士,一对开车前才急急忙忙上车的夫妇,以及一个从监控上看,似乎因为把小行李带上了车厢而与车长在车门口发生了争执的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
监控录像没有声音,不过从图像上还是能够依稀猜测到当时的情况,谢顶男人似乎执意要把一个比方便面纸箱略大的纸壳箱带上车,车长则不知道是因为行李体积的问题还是其他缘故,坚持不肯,两个人在车门口争执了很久,甚至影响到等待上车的乘客,后来连检票口的工作人员也跑去调节,到最后,那位谢顶中年男人才勉强把纸箱放进了行李舱里
。
“这个人有嫌疑么?”看田蜜在这一段监控视频上花费了许多时间,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好奇的问。
“不好说。”田蜜现在与公与私都不能够草率的下结论。
拿到了监控录像之后,田蜜决定要去检票口那里问一问情况。
“你说,现在这么热,怎么会有人穿着风衣出门呢?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那两个人还分明认识,是一起的同伴!是不是很诡异?”田蜜一边抖着因为汗水而变得潮乎乎的t恤,一边问陆向东。
陆向东看她一眼:“田阳如果在这里,又要说你不够淑女了。”
“管他怎么说,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田蜜倒是满不在乎,“那你会嫌我不够淑女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哎,说哪里去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田蜜猛然发觉自己的话题竟然被陆向东带跑了。
“从表象上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但愿实情不会让人太失望。”陆向东的观点很保守。
到了检票口,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那两个工作人员。
两个人听说那一班长途客车发生了爆炸,十分震惊,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被问起那个谢顶男人的争执,他们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谢顶男人的确是执意要带那个纸盒上车,说是自己很贵重的古董挂钟,放在车子下面的行李舱容易在颠簸中被损坏。但车长却认为那个纸箱的体积已经超出了行李架的宽度,放在车上会有可能掉下来砸伤别的乘客。
“现在买客车票也需要身份证了吧?”田蜜很少乘坐客车,不大确定的询问检票口的工作人员。
“对,我们站现在都是实名购票了。”工作人员回答,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远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