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暮霭,人间匆匆数年,摩晏驻守一方土地,又是新官上任,自是忙着处理庶务,没有机会在得到玉帝的召见,就只能每夜望月兴叹。
而兔儿在仙界虽然不过几日光景,但却一日比一日更加的想念摩晏,那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相思入骨。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嫦娥受王母所邀去参加太元圣母的寿宴的时候,偷偷尾随着除了南天门,然后下了凡间,找到了武夷神殿。
……
“原来还是我主动的呢!”兔儿抿嘴低笑,想着自己这种闲不下来,也没有耐性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必然是做得出来的。
“是啊!当时看到你笑盈盈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在白日做梦眼花了呢?却没有想到你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没有一点矜持的直接扑进了我的怀中!”牧以琛嘴角含笑,眼中却透着一抹悲楚。
正是兔儿的私自下凡,触动了王母的怒火,生生的将他们分离了。
“像这样吗?”兔儿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下凡加快了王母觉察此时的进程,还往他怀中蹭了蹭,然后调皮的玩笑道。
“可不是嘛!”牧以琛收拾起悲伤的心情,轻点了一下她微微皱起的小鼻尖,笑道。
“那你是不是买遍了人间所有好吃的东西犒劳我,当做奖励我不辞危险下凡来看你的奖赏呢?”兔儿以着自己现在的思维说道。
牧以琛却失笑道:“若哪一天你忘记了吃的话,那可怎么办呢?”
“吃东西是人的本能,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兔儿立即龇了龇牙道,“不然,这牙齿长着岂不是摆设了吗?”
“就你会说!”
“快,再继续说说,我下凡之后,你是怎么对我的呀!”她的记忆虽然并没有因为听了他的回忆叙述而回来,但是她却还是很想知道下文如何。
“夜深了,该睡觉了,今晚就不说了,明天再继续把!”牧以琛却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
“牧以琛,我还要听,我不困!”兔儿撒娇耍赖。
她正听得入味呢,怎么就能就此断了呢,他不知道好奇会让她一晚上都睡不着的吗?
“可我困了!”牧以琛打了个呵欠,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兔儿难道想要让我明天没有精神开会工作吗?”
闻言,兔儿就算是精力十分的充沛,又非常的好奇,也只能乖乖的听话,因为她不舍得他太过辛苦。
说不困的人在沾上了枕头之后,翻了两个身就沉沉的睡去,而说困了的人却在昏暗中看着兔儿那稚嫩的脸发呆。
当时,兔儿下凡之后,他们确实度过了两年非常愉快的时光。
他们早上起来一起修炼,一起视察他的管辖之地,一起处理庶务,就像如今一样,只要在她面前堆满食物,她就一颗都不会离开他身边。
晚上,他们或在山野间闲庭信步,或在殿宇的屋顶赏月观星,或两情缱绻的依偎在苍劲槐树下情话绵绵……
但也就只有这两年的时光而已。
参加完圣母的寿宴回到广寒宫的嫦娥就发现不见了兔儿,而她当时从未想到过兔儿会与武夷仙尊两厢动情而私自下了凡,必然想要立即找到自己的爱宠。
而那时,当月老发现了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兔儿在仙界失踪的事情便传到了王母的耳中。
西王母主掌仙界的姻缘和刑罚,手下自然是能仙辈出,不消一刻钟的光景,便查到了兔儿在他神殿中的事情。
他还记得那一天早上,原本还阳光明媚,他们说好了去山中采蜜,给她做甜糕吃,却不想瞬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四大金刚出动,带着天兵天将将他的神殿团团围住,叫嚣着让他交出兔儿。
他原想要好生和王母谈一谈他和兔儿的事情是两厢情愿的,而且,兔儿是仙,他是神,应该不算是违背了天规。
但王母却以兔儿私自下凡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不依不饶,不肯善罢甘休,并扬言要将兔儿挫骨扬灰,堕入畜生道永不得超生。
当时,他气怒不已,只觉王母残酷无情,冷血残暴,为了不让兔儿就此上界手法,他甘冒大不韪,誓死与王母对抗。
或是年少气盛,又或是情到深处失去理智。
那一天他与四大金刚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更将玉帝命人建造的神殿毁去了六成,最终还是被雷公电母的偷袭击中不省人事。
待他醒来时,他已经被绑在诛仙刑台之上。
高座上,玉帝一脸的痛惜和暗恼,王母却是眸色阴沉,面色残酷。
他知道,当玉帝问出他可知罪时,是有心想要找借口放过他一回,但是,当他看到诛仙台下,兔儿那娇小的雪白身子上一片暗红之时,只觉得心头气血喷涌,目眦欲裂,哪里还去考虑玉帝的好心。
倔强的他,那时候只想要与兔儿同生共死,又何惧区区一个诛仙台。
对于他的不认错和倔强,王母自然是震怒万分,下令要将他挫骨扬灰,与兔儿一起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那时,兔儿清醒了过来,是她一声声的哭泣和恳求,并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又得月老等众仙人一起求告,玉帝才趁势驳了王母的铁口直判,改为将他们剔除仙骨,打入轮回。
若是两心真的有请,待经历十世轮回之后,若能在人间修得圆满的姻缘,那便可重新位列仙班,并同意他们二人修万世之好。
他清楚的记得当兔儿眼睁睁的先看着他被剔除仙骨,承受那非常人能忍受之痛时,匍匐在地的身子似乎比他还要痛苦的挣扎着,眼中流淌出来的不再是眼泪,而是红色的血泪。
那时候的心痛比承受着肉体的疼痛更为难受,直到他的意识模糊,再也看不见眼前的所有……
身子猛地一颤,牧以琛恍若做了一场梦一般的睁开眼睛,发现窗帘的缝隙中已经透进了一抹光亮,再看时间,已是早上的六点多钟了。
他果然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而梦境中出现的就是他当初受刑的片段。
手轻轻的抚上仿佛此刻还能感受到的撕裂般的疼痛,他微微侧头看着好梦方酣的兔儿。
这样安详而放松的脸,在不久的将来还能继续保持吗?而他该怎么做,才能不再让兔儿受到伤害?
还有,他神识和神力的恢复,以及兔儿这一世没有经历轮回,是不是都影响到了他们这最后一世的考验呢?
而如果说,他的神力的恢复是有着一种不确定性,和可选择性,那么兔儿的事情,应该不是她自己决定的。
想起嫦娥斩金截铁的回绝了他想要问的问题,牧以琛觉得,兔儿记忆的关键和她为什么没有经历轮回而回到了广寒宫,一定跟嫦娥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那他又该怎么样将这关系查探清楚呢?
仙界不是阎王殿,不是他稍稍耍弄一些小聪明就能混进去的。
而且,他当年仙尊的神位是要比阎王还高出一等的,因此才能在阎王殿得到一些礼遇。
可仙界不同,就像仙者不能没有王母或是玉帝的命令擅自下界,地界的神者也是无召不能上界的,否则就算是擅闯了,是要受到刑责的。
而王母的地位更是不能摇撼的,就算是玉帝或是西天如来佛主,也是要对她礼让三分的,他小小一介神祗,该如何在保全自己和兔儿的情况下,从王母的魔掌之下全身而退呢?
还有人间的这个麻烦,夏晴雪,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可以威胁到他和兔儿的人吗?还是里面有着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东西?
他想不通,以致眉头紧锁略感头疼。
忽然,一只微凉的小手爬上了他紧皱的眉头,轻轻的摩挲,似想要将他所有的忧虑抚平。
“醒啦?”他睁眼握住她的小手,看向她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摩晏的一贯温润。
“你也做梦了吗?也还不记得梦中的内容吗?”兔儿的声音有些黯哑,似乎哭泣过,只是脸上并没有泪痕,“我也做梦了?梦里觉得很痛苦,很难受,可是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做了什么样的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他轻啄着的指尖,再一次给出保证,也是坚定自己的心念。
夏晴雪又恢复了前不久之前的状态,就是认得人,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包括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牧以琛也转达了“麦克教授”的忠言,说夏晴雪的病症有可能会反复发作,希望他们做好心里准备。
夏夫人当然不肯认命,从此以后,就带着夏晴雪四处求医问药,虽然大多数医院诊断不出什么,但也有少数医院说愿意用土方试试。
夏夫人为求能够彻底的治好夏晴雪,几乎是只有一点可能性的歪门邪道,她都愿意尝试。
夏忠屡劝未果,夫妻二人当然少不了拌嘴吵架,夏家的气氛一度陷入了紧张之中。
夏夫人和牧夫人恢复了友情之后,当然少不了会打打电话给牧夫人发发牢骚,话里话外,多多少少还是怨怼牧以琛的薄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牧夫人就听出了这样的意思,而这一切,她也就归咎在了兔儿身上,对兔儿的怨恨也就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