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洋？”恩泰和杜子规走进了审问室，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垂着头的周立洋。
“……”听到呼唤，周立洋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我们是PSI小组的工作人员，今天由我们再来向你了解一下案件的经过，好吗？”杜子规皱眉看着周立洋，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接受审问，他的周身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警官……”周立洋抬起头，“我会死吧？”
“呃？”恩泰奇怪地看着周立洋——他应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对。
“我会死的，对吧？”周立洋重复了一遍，“虽然那个女孩儿没有死，但是我好像没有不在场证明呢！而且……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人……都能摆脱嫌疑……”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要证明你的清白的。”杜子规轻声说，想要尽量安抚周立洋的情绪，他知道，如果周立洋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欲望，那么就算是恩泰和他怎么帮助他，也都不太可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抢过来了。
“清白？”周立洋苦笑，“我会死的啊……会死的啊……”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恩泰和杜子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
“这里，再取一点儿样本……”左残阳对低头取着心肌组织样本的段成岩说，“肝脏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好，这个你先拿好……”段成岩点头，顺便把刚刚拿下来的一块心肌样本递给左残阳。左残阳刚刚把它放在载玻片上，就听到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段成岩：“成岩，你电话。”
“不，是你的。”段成岩头也不回，“我的手机震动铃声是三短一长，你的是两短两长。”
“呃……”左残阳挑了挑眉毛，脱下手套，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您好，我是左残阳……”话音未落，就看到左残阳一脸震惊地把手机拿离了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看那只距离自己耳朵二十多厘米的手机，然后，段成岩就知道左残阳为什么这么做了，因为就算是站在他的位置，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从手机听筒那里传来的哭泣声：
“左大夫，快来看看吧，哲宇快不行了！”
“……”左残阳握紧手机，手上青筋暴露。
……
“大夫！”左残阳和段成岩刚刚走进病房的门，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李孝涵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什么情况？”左残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哲宇的病床前，看到脸色苍白的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因为呼吸而微弱地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苍白的脸色，发乌的嘴唇，证明他现在正处于缺氧的状态。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的。”负责值班的小护士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具体体征？”左残阳一边带上听诊器，解开了李哲宇的病号服，一边回头问。
“心跳、血压都已经低于正常值的五分之一了，”一边，另外一个护士回答，“而且还出现了轻微的缺氧后遗症的情况，可能……”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眼圈泛红——出现这样的缺氧状况，因为发现得早，所以可以保住一条命，但是缺氧的情况实在太迅猛，哲宇的大脑已经收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想到这个平时腼腆的男孩儿可能会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她很心疼。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个情况？”左残阳皱了皱眉头，通过听诊器，他听到了李哲宇的心跳声——微弱，不规则，时快时慢，很显然正在努力地为生的希望在做着奋斗，但是，小小的心脏还是势单力薄，如果不是因为身边的一大堆检测仪器和供氧机的帮助，恐怕左残阳赶到的时候，面前的可能只是一具尸体。
“今天晚上，吃完晚饭后。”站在一旁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哲然突然回答，“晚饭吃的是肯德基，哥哥很高兴，吃了很多，然后就开始不舒服了……”
“肯德基？”左残阳皱了皱眉，然后视线挪到了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面剩下的盒子——是油炸的食品，而且，看样子，除了李孝涵因为舍不得花钱，没有买给自己吃以外，两个孩子一共吃了一个全家桶，喝了一瓶可乐，外加每个人一个鸡腿堡。
“对……因为这几天这孩子的身体见好，所以……”李孝涵后悔不迭，“所以就想买点儿好吃的庆祝一下……没想到……”
“除了吃了这些以外，他还吃了什么别的没有？”段成岩小心地用手翻了翻垃圾袋里面的包装纸，问。
“没有，哥哥吃多了，然后想去散步……”哲然回答，“然后就拿了个球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更不舒服了……”
“什么？”左残阳惊叫着转身，“李哲宇出去打球了？！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病连爬楼梯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吗？”
“残阳！”段成岩从身后拉了拉左残阳的衣袖，示意他平静一下。
“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这么不小心？”左残阳没有理会段成岩，“你们以为进了医院就是进了保险箱吗？进了医院多重的病都能治好吗？”
“对不起……”李孝涵看到左残阳的表情，泪水夺眶而出，“是我……是我太大意了……对不起……”
“抱歉，左医生太着急了……”段成岩连忙点头致歉，“因为他看到这孩子的情况，实在是吓了一跳，抱歉啊，吓到你们了吧？”说着，又使劲儿拽了拽左残阳的衣袖，迎着他愤怒的目光，低声说：“残阳，出去，走走。”说着，交代了身边的医生和护士们好好监控李哲宇的各项身体指标，然后就拉着左残阳离开了病房。
……
“我发现你最近对她的思念日渐加深啊……”医院的天台上，段成岩背靠着栏杆，看着左残阳的侧脸，说。
“……”左残阳没有回答。
“你刚才可把那个妈妈吓了一跳呢！”段成岩微笑着说。
“人人都是这么想，”左残阳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天空，说，“以为医院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以为只要进了医院就可以高枕无忧，要求医生治好所有人的病，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在医院里面死去的人的数量可能是其他地方的好几倍。”
“想她了？”段成岩知道左残阳是在岔开话题，微微挑了挑嘴角，不依不饶地把话题又拽了回来，他口中的那个“她”，当然就是左残阳从小到大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朋友——乐卿颜。
“没有！”左残阳回头，瞪了他一眼。
“还说没有。”段成岩撇嘴，“我都看到了，那天你从公墓回来，就有点儿不对劲儿，后来我才想到，马上就是她的祭日了啊……”
“……”左残阳低下头，“看到哲然和哲宇两个人，我真的觉得特别心疼，觉得自己只能稳定住他们的病情，却不能治好他们，觉得自己很没有成就感，很没用……”
“不要这么想。”段成岩从栏杆上面跳了下来，走到了左残阳的身边，“你的所作所为，我能看到。”
“……”
“不过……”段成岩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到公墓，那天穆易到底是去看谁了呢？”
……
忙碌的一晚过去了，哲宇和哲然兄妹已经平静下来，经过左残阳和其他医生的全力抢救，终于把哲宇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左残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了PSI，刚想进入法医室，就迷迷糊糊地被段成岩拉到了休息室，还没开口说话，段成岩就递过来一杯牛奶：
“辛苦了，喝点儿水吧！”
“谢谢……”左残阳已经困得眼皮打架，结果牛奶，还以为是水，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喝了下去——左残阳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喝一杯牛奶，三十分钟后绝对会犯困，而段成岩就是抓住了这个特点。果然，在喝下牛奶之后，段成岩就开始把左残阳按到沙发上聊天，结果还没有聊几句，扭头就看到左残阳抱着沙发靠垫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左残阳是被阳光惊醒的，但是一睁眼，就看到PSI的全体成员围在自己身边，成了一个小包围圈，为首的恩泰笑眯眯地在左残阳耳边说了几句话，左残阳听后吓了一跳，但是无奈这几个人都用一种狼看见羊的眼神看着自己，左残阳无奈，于是——
“残阳，怎么今天主动给我打电话？”电话听筒传来的是穆易欢快的声音，显然，接到左残阳的电话让她特别意外，但是也特别开心。
“今天晚上有空吗？”左残阳无奈地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位PSI的成员，小声问。
“今晚？有空啊，怎么，要请我吃饭？”穆易很奇怪，但还是开心地回答。
“嗯，今天晚上我去你单位接你。”左残阳勉勉强强地说，在他身边，恩泰笑眯眯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杜子规则大点其头——对，就是这样，邀请女孩儿吃晚饭就应该是这样！左残阳扁扁嘴——要不是案件需要，我才不会主动打电话呢！
就在刚才，段成岩想到了左残阳去公墓的那天，正好看到了穆易去公墓，而他还记得当时问她去看谁的时候，穆易的支支吾吾的语气，而联想到穆易在“两个人”餐厅的表现，有些怀疑，就想查到穆易口中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而少伦也查到了穆易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并且并不埋在那里，所以，这个问出穆易当天去看谁的任务就光荣地落到了左残阳的身上。
“残阳，不错啊！”杜子规大力拍了拍左残阳，后者一个趔趄，差点儿坐到地上，“晚上想开什么车去？PSI的所有车，任你选！”
“……”左残阳眯着一双眯眯眼看着杜子规，实在不知道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说什么好。
（）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