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宸心里有些不安,但若是一口否认,又好像显得太心虚。不过想到月无双进宫时那副自信的样子,他便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怕自己万一说错了,坏了她的安排。
靳少宸犹豫的这一下,月无双却丝毫没有犹豫的道:“父皇,我不愿意。”
众人皆惊,靳少炎低声冷笑了一声,梁帝也道:“为什么呢?”
“我就是我,为什么要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证明?”月无双道:“难道我的身份,是靠一个丫头,一个商人,或者是几个路人来决定的么?父皇,难道您不觉得,这不仅是对我,也是对乌河国的一种侮辱?”
但凡是上升到国家的地步,这话就不好接了,梁帝一时没说话,靳少炎却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一个不敢?让假的成为真的,让真正的无双公主魂魄不能安息,这才是对乌河国最大的侮辱。”
虽然梁帝并没有附和靳少炎的话,但显然此刻是同意他的意见的,月无双若是执意不肯找人对质,那确实是显得心虚了。
只是月无双却半点也不慌张,只是淡淡的看着靳少炎:“我知道四皇子今日无论如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不过四皇子实在是心急了一些,若是你能多等上半日,不但可以得到结果,也不会得罪我。而且还能将晴空这丫头当做眼线,继续留在我身边,下一次机会合适了再用。”
月无双说一句,靳少炎脸色难看一点,白到了极限,突然咳了一声,升上一种不健康的红色。
就像月无双说的,如果不是笃定今日一定能够揭开她的真面目,他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更不会用上晴空这个极好的棋子。
可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月无双一点儿也不慌张的,她要如何证明自己。
月无双并非强作镇定,她道:“父皇,不必去找什么乌河国来的旅人,只要您耐心等,一会儿便能有人证明我的身份。”
月无双这话一说,大家都好奇的很,可以证明月无双身份的,会是什么人?如果只是一个乌河国普通的人,只怕是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证明,又拿什么证明别人。
但月无双只是淡淡的看着靳少炎,那目光中的轻视溢于言表,看着看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衣摆。
月无双的打扮一向是比较简单的,今日又是临时进宫并未特意梳妆,更是随便的很,腰间挂了个坠饰,却非金非银,是块木牌。
靳少炎的脸色更白了,自从月无双进了这门,他的心思就没放在她的打扮上,这时候方才发现,月无双腰上挂着的牌子,岂不就是她给自己作为约定的那一块的一半。
月无双微微一笑,笑容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竟然认出了自己,靳少炎心中一惊,然后看见有个太监从宫外跑了进来,道:“陛下,乌河国月无涯皇子求见。”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靳少炎先说了出来:“你说什么?”
“乌河国太子求见,就在殿外?”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梁帝也很意外,不过还是道:“传。”
月无双没人见过,若说有人冒充是可以的。但月无涯不行啊,他曾经来过大梁,而且还在大梁皇宫中住几日,和几位皇子都有过来往,虽然不说多深,但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月无涯从大殿外缓缓走进来,在殿中站住,单手放在身前,对梁帝行礼:“陛下。”
比起大梁的几位皇子,月无涯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一些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从出生便地位稳固的缘故,身上更要多几分笃定和稳重,即便是身上还有些远道而来的风尘,也丝毫不能掩饰一身贵气和锋芒。
梁帝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他身上有种叫长辈看了就觉得放心的感觉,纵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大梁和乌河世代交好,所以并不影响他的欣赏。
梁帝和颜悦色道:“无涯,你父皇母后可好?”
“多谢陛下挂念,父皇母后一切安好。”月无涯微微颔首。
梁帝点了点头:“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令人先通报一声?”
“是这样的。”月无涯道:“前些日子,小王得到和亲队伍遇到突袭的消息,虽然说无双万幸无事,但父皇母后心里还是不安,便命小王前来看看。我是昨日才到的,不怕陛下笑话,我知道无双已经和六皇子成了婚,所以想先不露面,暗中调查一番。”
对于乌河国皇族的大概情况梁帝是知道的,虽然也有不少王子公主,但月无涯这个太子地位稳固不破,而他只有一个同母的妹妹,便是月无双。自然的,是被放在手心里,和其他的所谓妹妹完全不同的。
远嫁本是女儿家最叫人不放心的一件事情,月无涯想要偷偷的考察考察自己的妹婿,人之常情。而看他此时的表情,看来对靳少宸十分满意。
月无涯含笑看向月无双,招了招手。
月无双难得的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走了过来,道:“皇兄。”
月无涯就像是千万人家的哥哥一样,宠溺的摸了摸月无双的头发,声音中的带着怜惜:“我的无双终于长大了。”
月无涯的眼睛有些红,旁人看着,只以为他们兄妹情深,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嫁了人,还是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辈子也不知还能见上几面,自然是伤感的。却不知月无涯这伤感,是因为真正的月无双,那个一辈子也不能再见,现在还在黑暗孤独的土中埋着的月无双。
月无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忍住让自己平静如此。
“殿下。”突然晴空惊叫了起来:“殿下你说什么呢,这明明不是公主啊,公主已经死了……”
月无涯看向晴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晴空,你好大的胆子。”
晴空愣住了,浑身冰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