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今儿多亏了驸马爷是个好脾气的,只让咱家去内务府换一批物什来。这事儿要是落到那些严厉的主儿手里,恐怕啊,最起码得去慎刑司走一遭了。”
“物什?什么物什?”
“还不是内务府那一群办事不牢靠的杂碎,竟然连主子的喜好都能弄错!”徐公公啐了一句,道,“驸马明明偏好白玉瓷物,整个房间之内竟然一件赏玩之物都没有。这不,驸马爷打发咱家去内务府找一圈呢。”
“这些人是该教训了,连长公主殿下的居处都敢如此怠慢!待咱家回禀陛下,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连这么基本的信息都能弄错,对他们这些以伺候人为生的奴才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
“哎,不说了,咱家还赶着办差事儿呢,就先走一步了。”徐公公一撩拂尘,做告退状。
短短的几句交谈,李公公却是受益匪浅,对于驸马爷的喜好脾气,都暗自记下,以后总有用到的地方。
在百锦宫门口耽误的时间不少,李公公赶紧进了宫门,一路通报,好容易在后殿见到了顾今息。
上前打了个千:“奴才见过驸马爷。”
“李公公快快请起。”
顾今息刚用完午膳,正打算小憩片刻,岂料李公公去而复返。
“不知公公所为何事?”
李公公起身,微微躬身,满面笑容地回道:“回驸马,奴才是来传长公主殿下的话的。”
“哦?”顾今息挑眉,“说来听听。”
“回驸马爷,陛下国事繁忙,又对嫡妹出阁自己未能亲临十分遗憾,想要与长公主一叙兄妹情谊,所以留了长公主殿下在偏厅。”
说到这儿,语气一转,脸上堆起笑容:“长公主殿下心里啊,念着驸马爷,特地让奴才来给您传个话,免得您心急。”
怕她心急?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惦记着她是几个意思啊?
顾今息面色一僵,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被长公主惦记上。
面上却只能感动万分,做感激涕零状,回道:“多谢长公主殿下挂怀,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请长公主不必顾虑我,我自然是体谅的。”
“驸马爷果然深明大义。”李公公顺着顾今息的话附和一句,“驸马爷要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顾今息心中顾虑重重,也没心思与李公公打什么官腔,只挥手让他退下。
御书房。
殷逸修长的手指握紧朱笔,手腕飞速转动,带着朱笔落下一道道批令,家国大计,下笔之间决策已定。
合上一本奏折,随手将批过的奏折扔到旁边,抬头的间隙,眼光不由地瞥了眼门口。
这个小李子,真是越来越懈怠了,让他去传个话竟然这么久都没回来!
正想着,李公公喘着粗气的身影就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奴才见过陛下。”
刚才还急躁着的殷逸,看到回来复命的人,反而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怎样?”说得平淡,手中握着笔的手心却涔涔地往外渗汗。
“回陛下,驸马爷说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她会体谅,请长公主殿下不必忧心。”
“就这么多?”殷逸手中的笔一停,一滴朱砂点在奏折上,晕染开来。
“这……”李公公答不上来,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
“算了,不用说了,朕不过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一段抢白的话,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说罢,殷逸自己也察觉到了,眼中郁闷之色更重。
“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李公公行礼,拱着身子退出御书房。刚关上房门,就一拍脑袋。
看他这记性,刚才竟然把驸马爷喜爱白玉陶瓷的事儿给忘了。这张笨嘴,刚才若是说驸马爷想要一套白玉瓷器,定会让陛下和驸马都满意的。只是现在,房门都关上了,为了这么个小事儿进去打扰陛下批阅奏折,他是万万不敢的。
这一来二去之间,就让殷逸错过了这个消息。
御书房内,殷逸烦躁地挥手打发了内侍后,将这股气都发到了奏折上,但凡有一丝一毫不妥的折子,统统被批了个一无是处,只让一众大臣以为陛下对自己有所不满,心惊胆战了好些时日。
再拿过一本奏折,奏折的一角,一个红色的印记标志着正是皇帝的亲信递上的密信。粗略一扫,殷逸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拿起奏折,从头到尾认真地再次看了一遍,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来人!”一身暴喝,打断了门外李公公的心思,连忙推门而入。
甫一入门,就看到殷逸挥袖,将桌案上的奏折统统扫到了地上,满脸的怒容压都压不住。
李公公几乎感觉到了小腿的颤抖,哎呦,今儿这都是怎么,皇上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李公公上前一步,跪在御书房里,低着头,静静地等着皇帝平息怒气,下达命令。
他伺候陛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熟悉陛下的脾气。这个时候谁敢冲上前去就是在找死。
殷逸深呼吸几次,压下满腔的怒气。
“去,给朕召集六部尚书,马上给朕都滚过来!给他们两盏茶的工夫,不到的,统统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李公公一颤,低头应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御书房。
一边一路小跑地往宫外赶,一边对身边跟着的小徒弟道:“快快!你们几个,立马去百锦宫,请驸马爷去御书房!快!”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宫外。
两盏茶,就算策马狂奔,也就只能够一个来回而已。这是要跑断他这把老骨头啊!
陛下这次恐怕是怒极了!陛下气成这幅样子,恐怕也只有顾大人才能安抚的下来。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顾大人了,不然他们这些人,今天恐怕都不好过喽。
命令一道道的传达下去,整个京城贵族圈里,人人自危,各展神通打听着御书房内的动向。
陛下许久没有如此动怒过了,究竟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