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丞相叫住领命离去的侍卫,接着道,“去把皇后娘娘请来,就说本相有要事相商,关于那份‘礼物’的!”
“是!”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丞相眼中凶光毕现。竟然敢趁着他大寿的时候混进丞相府里作乱,这次他若是不逮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以后如何在同僚之间立足!
且给本相等着!
且说柳令春这一行,好不容易赶在丞相到达之前离开房间,一路奔逃,直冲相府侧门而去。刚要靠近侧门,晓春神色一变,柳令春也察觉到不对之处——此处的气氛,有些诡异。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快速地对着身后打了几个手势。众人会意,纷纷放慢速度潜伏下来,小心警惕地向着侧门摸索过去。
从暗处探头一看,果然有异动!
原本根本无人看守、近乎荒废的后门,此时正站着数个侍卫模样的人,来来回回地巡逻着。
柳令春看了一眼,连忙收回了视线,免得被人发现。一双剑眉皱起,眸中有了些担忧的神色。
看来,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连这个事先勘察过的偏僻侧门都守得如此之严,可想而知整个相府是如何的戒备森严。此时就算再赶去别的出口,恐怕也来不及了!
他们被困这一时半会儿倒是没什么,反正早晚可以随着皇后的仪队光明正大地离开,可是……
手臂收紧,抱紧了怀中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的顾今息。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仍旧皱着眉头,似乎还能感到身体的不适。
看着如此虚弱的人儿,柳令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紧紧揪住,他们等得起,顾今息的伤可是片刻都耽误不得的!
柳令春咬牙,对一旁潜伏着的晓春打了个手势,自己反身向着一旁一处隐蔽的所在而去。晓春稍加思虑,当即跟上。
待两人站定,柳令春做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将怀中昏迷的人儿交到了晓春的手里。
晓春一愣,赶忙接住顾今息。
顾大人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他早就对柳令春抱顾大人有些不满,只是苦于情况紧急,只好事急从权罢了。
待晓春接过顾今息,柳令春深深地看了眼昏迷的人儿。
“护他,平安无事!”紧盯着晓春的眼睛,柳令春沉声道。
寥寥几字,却字字力逾千钧。
晓春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点头,轻声回了“自然”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冷淡。
既然皇上暂且将皇家暗卫交给了顾大人,那么她就是他们现在的主子,他们自然会拼死保护大人无恙,用不着外人来交待!
柳令春最后看了顾今息几眼,不再流连,转身召集了自己带来的侍卫,隐入茫茫夜色,不出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观其方向,竟是冲着宴客厅去的!
晓春看着柳令春离开的方向,心中对他的打算,也猜到了个大概。
护好怀中人,晓春召集周围的暗卫,手腕翻转间,几个暗语悄然打了下去。意思是……
自行潜伏,伺机突围!
宴客厅中,一如往常的歌舞升平,丝毫没有被暗地里的阴谋诡谲所打扰。
张语涵离了院子后,脚步匆匆,几乎是逃窜而走。待她回到宴客厅中,却发现原本应该早已回来的丞相却并不在,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正当她准备派贴身宫婢去打探一下缘由的时候,就见柳令春从大厅一角的隐蔽之处现身而出。
张语涵眼中精光闪过,状似不经意地瞥过,果然,大厅的其余各个角落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三三两两的身影,在宾客们恍然未觉之际,混入人群之中,丝毫察觉不出他们曾经一同消失的痕迹。
与身边的人寒暄几句之后,柳令春状若无事地点头告辞,转身向着高台而去,几步快走,就在隔离内室与宴席的帘子前站定。
“微臣求见皇后娘娘。”柳令春拱手道。
张语涵从他踏入厅内就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婢会意,打帘而出,对着柳令春微一福身。
“柳大人请进。”说着,掀起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令春内心焦急,赶忙入了内室。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张语涵伸手虚扶一下,面带淡笑,道,“柳大人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皇后娘娘。”
谢恩起身,柳令春在一旁坐定,看了看周围服侍的人儿,道:“娘娘,微臣有要事单独向娘娘禀报。”
张语涵虽然对柳令春的来意不甚清楚,但总归是和皇上的交代有关,自己如今既然还不准备彻底开罪殷逸,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留着素心伺候就是了。”
侍者们齐声应“诺”,躬身行礼退下,只留下方才那掀帘的婢女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一旁。
柳令春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既然皇后娘娘肯留下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再说,若真是他与皇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着实有些不合礼法的。
思量过后,柳令春也就安下心来,他心中此刻着实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开口。
“求娘娘救命!”
张语涵眉心一跳,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顿时神色有些凝重。她方才回来的路上就察觉到有些不对,果然出事了!
“柳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语涵故作不知,问道。
柳令春压低声音,直言:“实不相瞒,此次护送娘娘省亲为幌子,微臣是领了皇上的密令在身,来此探查一件案子的!”
皇上与皇后之间的端倪,顾今息那个情窦未开的小子不懂,自己却是看出了几分来,尤其是今晚过后……
想到皇上曾暗中交代过他,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会有贵人相助,如今想来,这种时候能够帮得上自己的,除了皇后,不做他想。既然如此,皇后必定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的,就看她知道多少了。
张语涵听到这话,暗叹这大理寺卿果真并非泛泛,恐怕对他们之间的一些小把戏早就看穿。如今再装下去,也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想着,张语涵也不再打太极,索性直接问道:“既然柳大人坦诚,本宫也不是不爽快的人。说吧,柳大人有何需要相助之处?”
柳令春打量了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如今相府四周已经封锁,希望娘娘助微臣,送一人出这相府!”
这话倒是叫张语涵有些诧异,这话的意思,竟然是要保下旁人。
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这张语涵并未立即作答,思虑半晌,道:“柳大人可知道,有些机会,可一不可再二。”
柳令春一凛,随即释然,笑道:“微臣明白,多谢娘娘!”
皇后的态度已经表明,帮忙,可以,只有一次,至于帮谁,她无所谓,端看柳令春的选择。这求助的机会,若是给了顾今息,他自己就只能自求多福。
当然,这道选择题对于柳令春来说毫无疑问,于公于私,他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张语涵放下茶杯,打量了眼柳令春,见他面无难色,坦然的很,这才笑道:“想不到柳大人还是个性情中人。”
柳令春只觉得此刻皇后看着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有怜悯有理解有同情……
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多想,皇后挥手,召过一直低头侍立在一旁的婢女素心。素心附耳过来,皇后在她耳边轻语几句,素心仔细地听着,不时颔首,不多时,皇后交代完,素心对两人行了个礼,独自打帘出了内室。
“娘娘这是?”柳令春看着素心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
张语涵神秘一笑:“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只管安心静待就是了。”
柳令春闻言,也就放下心来,在这相府之中,如今的情形之下,他也只有冒险相信这位相府大小姐一次了!
两人的交谈刚刚落音,门外就传来了婢女的求见声。
“大小姐,相爷有话让奴婢传给大小姐。”
单听着称呼就知道,是相府的人。
柳令春与张语涵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来人,会是何事?
柳令春起身,在张语涵身后站定,一副护卫的姿态。张语涵这才开口,唤了门外传信的人进来。
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打帘而入,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明丽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浅笑,让人一见就有一种心神放松的感觉。张语涵见着这个丫头,却是脸色有些难看。
“绿意,是相爷派你来的?!”话一出口,就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
那绿衣丫鬟似乎并不畏惧张语涵,一笑,眉眼弯弯地答道:“大小姐,相爷请您过去一趟,请吧。”
这种答非所问的话一出口,莫名地为本身温婉的气质糅杂上了丝丝嚣张的意味,直气得张语涵更是脸色难看。
这绿意本是府里的家生子,自小就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她自然不是个苛待下人的主子,给的她是不差于一等丫鬟的待遇,从来不曾打骂于她。谁知,自己及笄那年,母亲病逝,她悲痛欲绝,本欲与绿意说说心事以做排解,谁知……谁知竟在父亲的房间中看到他们在行苟且之事!就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