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良看着那些面色通红,为曾光叫好的权豪,忽然升起了一丝明悟。
曾光不是什么大师,所有人包括权豪都清楚,曾光只是知道权豪们要听到什么,这也是他能四处兜售并且兜售成功那些有道理的屁话的原因。
权豪们不是脑袋缺根弦,权豪们只是需要认可,得有人个人告诉他们,你们做得对,做得好,继续做下去。
大家只是在各取所需,曾光需要钱来维持自己所谓的讲学,而权豪们需要有人将他们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说出来。
曾光收银子,收的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丝毫没有了之前那副世外高人的超然感。
而骆秉良继续在画舫上转悠,看着人间百态。
那些个女子明明生疼却要强颜欢笑,那些个豪客们格外的张狂,将酒水撒的满地都是,可是一点都不讲什么怜香惜玉,这是一艘欲望扭曲的船只,它如此的精美,又如此的丑陋。
很多的高丽姬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并且享受起了这种堕落和沉沦,大口大口喝着酒,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遮羞布摘到,根本不管自己身后是谁,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放纵和欢愉。
或许对于这些高丽姬而言,身后的人和狗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们的人生似乎就是这样,从良对于大明的娼妓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对于高丽姬而言,连个梦都不是,她们自从被培养成高丽姬那天,就注定了,在没有任何人在意的情况下死去。
活在当下,何不贪欢?
太阳已经落山,海面上一片金黄,金波荡漾之下,偶尔会有鱼猛地跃出水面,而后重重的砸在水中,留下金色的水花,画舫在风吹拂下,缓缓向前,划开了水波,留下了涟漪,这一幕美不胜收。
一个女人走到了骆秉良的身边,拢着头发,满是笑容的说道:“落日余晖着色浓,半天云彩半天红,好美的夕阳。”
骆秉良眉头紧皱的看着身边的女人,疑惑的说道:“你不是应该去陪豪客吗?”
这女人,骆秉良认识,这艘船上的魁首,属于那种兴致来了就弹个曲儿,兴致没有,一天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女人,是整个江南有名的头牌,而且不接客,这种不接客是待价而沽。
有些贱骨头还就喜欢这个范儿,越是清高,就越是迷恋。
其实主要还是看价格,魁首和下面的妖艳货色走的不是一个路数,这个青楼的头牌,想要赚够了钱嫁人,相夫教子。
“他们哪里有军爷尊贵?”花魁满是笑意的说道:“军爷是哪里来的?东家特意交代我,不要摆那个清高的架子,伺候好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
“不该操心的事儿少打听。”骆秉良平静的说道:“不是一路人。”
花魁也不是很在意,任由海风吹拂着自己的衣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角度,让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骆秉良才继续说道:“这到了船上,军爷就是这么清心寡欲吗?看看他们,就像牲畜一样在交配。多么肮脏的一幕啊,我想借着军爷的路上岸,军爷肯不肯怜香惜玉搭把手?”
“我应该是块玉吧,还没雕琢过的玉。”
骆秉良嗤笑了一声说道:“可别,孙克毅可是花不少银子从牙行那边买的你,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伱赎身,该干嘛干嘛去吧。”
骆秉良说完就走了,没有一点的眷恋。
诚然,跟着他上船的缇骑都是心腹,即便是骆秉良干了点什么,心腹也不会说出去,孙克毅更不会说出去,大家保持一种默契。
在这个堕落之船上,内心的欲望会被无限的放大,但是骆秉良不吃这一套,他要是拿了孙克毅的女人,就得姑息孙克毅,日后孙氏这税,是查还是不查?
大明的元辅反复多次跟小皇帝讲,什么是贿政之弊,什么是姑息之弊,骆秉良作为缇骑,明知故犯,死可能是一种奢侈,甚至连累给陛下当陪练的儿子。
他孩子才十三岁,已经是少年组的天下第二高手了,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必然光耀门楣。
骆秉良作为老爹,不能在外面因为下半身的事儿坑儿子不是?所以孙氏的税要查,那他就不能伸这个手。
花魁略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下衣物,无往不利的装可怜,对这个军爷似乎没有任何的用处,她看着骆秉良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海面,她还得在这条堕落之船上,继续沉沦下去,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攒够给自己赎身的钱。
骆秉良一直在找,除了曾光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党羽在,但是这画舫的价格太贵了,除了曾光再无一人,在船只停靠月港之后,曾光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之中。
曾光很能藏,但是骆秉良更能找。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骆秉良将曾光抓住,扔到了水翼飞船,押送入京。
堂堂大明的勾魂使,还能让煮熟的曾光长着翅膀飞走不成?
作为缇骑,骆秉良总是用最快的时间完成自己的任务,好讨到一点圣眷,为骆思恭毫无恭顺之心赎罪。
骆秉良在京的时候,不止一次对儿子说下手轻点,那特么是皇帝,打出事儿来,全家都得死!
但是骆思恭就是头犟驴,皇帝让他下死手,他真的下死手。
骆秉良在月港,见到了都饷馆海防同知罗拱辰,而后在罗拱辰的介绍下,了解了很多有趣的事儿。
比如之前何心隐在福建讲学,就是从松江府而来,在福建讲学后,回自己江西老家吉安差点被潘季驯给逮住,才逃往了湖广。
而骆秉良在见过了澎湖巡检司的海防巡检后,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鸡笼岛很大很大,树很多,非常适合造船。
大明的人多,需要的柴火就多,伐木取薪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儿,柴米油盐,柴字当头,在柴火为主要生活燃料的时候,其实闽南并没有太多可以用于造船的树木,有也是在那些不好伐木的地方。
而现在,澎湖巡检司不到一百里的地方,鸡笼岛很大,树木很多,朝廷送到的六分仪观测,可以清楚的看到鸡笼岛的最南端天北极出地角度为22°,而最北端天北极出地角度为25.4°
漳州为24.6°,南平为24.5°,也就是说在南北距离上,至少有八百里地,而这八百里地,拥有眼下造船需要的木材。
“很难。”骆秉良有些感慨,他这一趟画舫的行程,产生了一些困惑,那就是朝廷的政令,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任何一条政令,权豪们、甚至是大多数的百姓们,都是先反对。
比如澎湖巡检司的水翼帆船们,对东南的大岛进行了勘测,如果朝廷进行征调民夫,就会是一场竭泽民力的灾难。
比如明明是更利于小民的清理侵占,在南衙也得不到广泛的支持,清丈、清理侵占、还田,完全是为了让小民有喘息之机,但是百姓们似乎认定了投靠权豪托庇,才是更加正确的答案。
想做事难如登天。
“再难也要办不是?”罗拱辰倒是极为的乐观。
失地的百姓那么多,既然大明权豪不给活路,那就去寻找一个地方,获得新的活路,从福建到鸡笼岛,只需要一日的水程,而且有大片适合耕种的平原。
伐木是一件很累的事儿,但是在大明活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儿。
“或许吧。”骆秉良产生了一丝迷茫。
而此时,大明版图的最南端,吕宋马尼拉大明街吕宋总督府内,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吵,来自泰西的罗莉安慷慨激昂的反对着大明总督殷正茂的一个决议,而殷正茂靠在椅背上,看着罗莉安。
这是吕宋总督的座椅,也是之前吕宋遗王的座椅,殷正茂是以大明泗水伯,武勋的身份坐在上面。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处决西班牙吕宋总督区的官员比较好,无论是总指挥高第,还是总督弗朗西斯科,这样做,会让彼此都非常的难堪,如果你们留着这些俘虏,可以交换到更多的筹码。”罗莉安在反对殷正茂处决弗朗西斯科,这个在之前马尼拉之战中,被俘虏的西班牙总督。
罗莉安向前伸着一只手说道:“我知道大明在遥远的东方足够的强大,但是到了太平洋彼岸呢,到了泰西呢?如果将弗朗西斯科和高第,还给西班牙,国王费利佩二世,会感谢大明给了他足够的尊重,这对国王非常重要,这也会让大明远洋的船只获得更加足够安全的贸易环境,难道,大明的船只永远就停留在远东的港口之中吗?”
“我认为总督和将军们,没有必要畏惧一个已经被打败了的对手。”
“你说的很有道理。”殷正茂被罗莉安说服,点头说道:“我赞同你的看法,但是要看费利佩二世愿意为这份面子,支付多少报酬了。”
俘虏可以归还,但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这就是生财有道殷正茂的想法,没有钱,他很难办事。
他作为吕宋实际上的国王,对吕宋之事有着极大的自由裁量权,而这个裁量权,包括了战俘的处置。
“总是充满智慧而狡诈的东方人。”罗莉安这才松了口气,罗莉安本身也是俘虏,只不过是完全归属于邓子龙的俘虏,罗莉安当然要站在俘虏的角度去说话。
在大明的视角下,红毛番这些海外番夷攻占了大明的藩属国吕宋,现在被大明击败,那么逆酋高第和总督,都应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历史上,大明都是这么做的。
而这次在斩首之前,殷正茂要听一下罗莉安的想法,完全是考量杀死高第、弗朗西斯科可能带来的影响,最好不要影响到大明和红毛番的大帆船贸易。
白银,是大明眼下一条鞭法的核心动力之一。
殷正茂不了解泰西,或者说他要知道,在泰西,吕宋总督被他国处死的后果,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会不会影响大明和红毛番的商贸往来,显然弗朗西斯科应该是红毛番中的贵族,而且地位并不低。
那么接下来就是利益交换了,弗朗西斯科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殷正茂想了想说道:“佛郎机人应该完全撤出吕宋,包括宿务群岛和棉兰老岛。”
罗莉安思考了片刻说道:“这可能需要武力争夺,我们泰西就是这样的,你若是强,才能听你好好说话,让费利佩二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西班牙完全失去了在泰西的影响力。”
“我的男人去了哪里,他已经十几天没有露面了。”
罗莉安已经十几天,确切的说是十五天没有见到邓子龙了,罗莉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担忧邓子龙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在海上,意外实在是太多了,风暴、土著、疾病、各种动物,都是死亡的代名词。
罗莉安确信自己不能找到比邓子龙更好的归宿,更加确信费利佩二世,不会为自己支付任何的赎金。
所以邓子龙就是罗莉安的一切。
“他有事情要做,他是大明的将领。”殷正茂并没有具体解释。
一直到了日暮时候,马尼拉的那艘三桅的甲板巨舰,才出现在了天边的夕阳之中,驳船驶出了港口,开始拖拽,而船上的船桨,也在不停的划动着,进入了马尼拉港口。
船上全都是战斗的痕迹,硝烟味都没有散去,四处都是血,似乎发生了惨烈的争夺,船只的侧翼甚至有了几处破损,船尾那根桅杆的帆,已经被烧了个大洞出来,而船上,则是忙碌的军兵。
邓子龙跳下了栈桥,他倒是没有负伤,只是战斗让他有些疲惫。
“这些红毛番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也就两把而已,宿务岛的塞布营堡还是被我们拿下了。”邓子龙看到了殷正茂满脸笑容的说道。
殷正茂打量了一下邓子龙确信他没有负伤之后,才面色凝重的问道:“伤亡如何?”
“死了十四个兄弟,伤了二十六个。”邓子龙也是满脸的凝重,这个伤亡已经很高了,因为宿务塞布营堡内,只有不到二百四十个红毛番,却有六千多的吕宋兵,这些个吕宋兵战力孱弱,但是他们还是给大明军的攻城,造成了一些困扰。
殷正茂听闻,反而松了口气说道:“比我预想的要好,毕竟是登岛。”
邓子龙笑着说道:“登岛的过程远比我们预想的轻松,敌人的精锐太少了,都是依靠这六千吕宋兵进行布防,然而他们连对天放三箭的想法都没有,看到我们的人,直接就一哄而散了。”
邓子龙这十几天没在马尼拉,完全是因为他去执行任务了,攻占位于宿务岛上的塞布营堡。
整个吕宋被分为了三部分,和鸡笼岛隔海相望的吕宋本岛,再往南一些,数百个岛屿构成的宿务群岛,以及最南面的棉兰老岛。
整个宿务群岛的锁心就是宿务岛上的塞布营堡。
一年前,邓子龙曾经试图复刻马尼拉群岛的战术,擒贼先擒王,带着一千人直接突袭了塞布营堡,结果连岸都没看到,就被阻击了,而后邓子龙改变了打法,开始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清理周围的海寇巢穴,最终将塞布营堡内的红毛番一网打尽。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而总指挥是吕宋总兵鹰扬伯张元勋,在马尼拉大获全胜之后,大明军兵也多少产生了一些轻敌之意,产生了一种红毛番不过如此的骄兵思维,在吃了个闷亏后,吕宋的南兵积极调整,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啃下了宿务岛的营堡。
拿下了宿务群岛这个锁心意义重大,代表着吕宋的水师已经基本成型,代表着吕宋水师在和红毛番争夺吕宋的战争中,由被动防守,变成了主动进攻的一方。
之前红毛番利用宿务群岛岛屿多、礁石多的特性,四处出击,骚扰大明军,而现在,轮到大明军占据这个地利,对棉兰老岛的红毛番,进行四处出击和阻截了。
这种战场主动的转变,也十分的辛苦,连唯一一艘三桅夹板巨舰,都是伤痕累累。
长达一年的征战,让这艘船已经破破烂烂。
邓子龙也是看着那满是伤痕的夹板巨舰摇头说道:“这破船的确是条战船,但是它不是很好用,灵活性真的太差了,如果被敌人绵延不绝的小船近身,包围,再加上火攻,恐怕很难取胜,和当初的楼船缺点是一样的。”
“我们需要更好的战船。”
殷正茂站直了身子,颇为确切的说道:“第一艘下海的五桅过洋船将会交付吕宋大明军使用。”
鹰扬伯张元勋刚刚来到了栈桥,不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殷正茂非常肯定的说道:“这是你们在征战的时候,我跟朝廷确定的事儿,为此俞帅还亲自写了一封信,大骂我一顿,松江镇松江造船厂的第一艘过洋船却不交给松江镇兵使用,如果我们在吕宋战败,俞帅会为我们报仇的!”
听到这里,张元勋看着殷正茂不可思议的说道:“还说你不是流浪民间的皇亲国戚吗?”
殷正茂不确信的说道:“不是吧。”
“你不是有个孙女在京师吗?和陛下的年龄差不太多,不如游说元辅,哪怕是做个妃嫔,那殷部堂也就是堂堂正正的皇亲国戚了,否则朝廷如此圣眷,多少有些不适应啊。”张元勋活动着手脚,缓解着下船的眩晕感。
第一艘五桅过洋船,吸收了来自泰西的战船经验,由封舟改进而来的,五桅二十一帆的战舰,交付后,优先供应吕宋军兵使用,这多是一件美事。
松江镇总兵没意见才是咄咄怪事。
“慎言,永乐之后,大明的后宫再无勋贵之后。”殷正茂面色凝重的说道。
张元勋听闻,也是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也是怪事,永乐朝的仁孝皇后,徐皇后,可是徐达的长女,到了仁宗朝之后,为何后宫都没有勋贵之后了呢?”
“天家的事儿少议论。”殷正茂仍然不肯说,他其实知道原因。
他其实说的不准确,永乐之后,大明后宫仍有勋贵之后。
大明的仁宗皇帝后宫里有一位勋贵的嫔妃,敬妃张氏,是河间忠武王张玉之孙女、英国公张辅之女、明成祖的昭懿贵妃之侄女。
这个敬妃张氏,也是大明后宫里最后一位勋贵之后。
张辅在正统年间,无法上朝和自己女儿在宫中尴尬的地位,多少有些关系。
正统初年,仁宗的元配诚孝张皇后被尊为了太皇太后,英宗年幼,太皇太后摄政,张辅的女儿嫁给仁宗,仁宗的元配当国,若说没有冲突,那才是奇怪。
这不是女人善妒,而是当时张辅的女儿,对诚孝张皇后的皇后之位产生过实质性的威胁。
这并不难理解,永乐朝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徐达的长女徐皇后,而作为永乐中后期、宣德年间、正统年间,所有勋贵之上,就是英国公张辅本人。
永乐皇帝把敬妃张氏选入仁宗后宫,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仁宗皇帝继位十个月暴毙,敬妃张氏也没有生下孩子,太皇太后对张辅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正统年间,张辅作为辅国大臣不能上朝,作为勋贵之上,被天子家奴喜宁欺负到了家门之内,只能忍气吞声。
若是家务事闹也就闹了,可是这家务事闹成了国事,张辅的式微,代表着大明兴文匽武的风力正式形成。
大明皇帝廷议的时候,曾经问过礼部尚书万士和,大明是从何时开始文官节制武将督军的?或者说咱大明督军制度,自何时起?
万士和说是从正统二年,王骥杀都司都指挥使安敬开始,文官对武官有生杀予夺之大权。
万士和其实很早就表现出了他认真学习的态度,至少能把大明兴文匽武、文官节制武将的根由,追根溯源的摸清楚了,万士和从被骂,到被皇帝尊称为大宗伯,不是一蹴而就的。
即便是远在吕宋,这个都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殷正茂也是不会随意表态的,毕竟他现在是泗水伯,他现在是武勋之一。
一个文进士被封为了武勋,多少有点怪怪的,但是殷正茂却喜欢亲着领兵杀敌,画风便不那么古怪了。
“今日不醉不归,犒赏三军,陛下让陈璘从京师送来了地瓜烧五瓶,今天咱们就喝了它。”殷正茂岔开了话题说起了犒赏。
张元勋笑着问道:“那酒的名字不是叫国窖吗?你们喝吧,我怕红毛番会反攻,盯着点,万一梁守愚从宿务岛求救,我好率军支援,喝酒误事,咱们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言,战败还不如跳海,战败回过,朝中的科道言官会把咱们给生吞活剥。”
邓子龙看着站在栈桥末尾的罗莉安,那就是有些头大,温柔乡英雄冢。
邓子龙走了过去,看着一脸平静的罗莉安笑着说道:“生气了?”
“没有,毕竟你要去打的是红毛番,你要征战,当然不必跟我说。”罗莉安摇头说道,罗莉安一头红发,若说红毛番,她就是最典型的红毛番了,作为大明的将军,邓子龙作战,自然不用跟罗莉安交待。
邓子龙没必要把任务告诉罗莉安,罗莉安从未如此要求过,她对邓子龙当然有要求,不过是女人的要求。
“你是主人,我是奴仆,你去哪里为什么要跟我交待,我连个孩子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知道主人的死活呢。”罗莉安的这句话就带着浓重的怨气,这个怨气是孩子的问题。
虽然两个人的深入交流非常频繁,但是邓子龙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抽身而去,导致罗莉安始终没有孩子,罗莉安着实是有些郁闷了。
所以她叫自己红毛番。
说到这里,罗莉安有些无奈,更加意兴阑珊,在泰西她因为这一头红发遭了不少的罪,到了大明,她还是红毛番夷。
“哎呀,生就生嘛,多大点事儿!”邓子龙也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被人戳两下脊梁骨吗?”
邓子龙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元配夫人孟氏万历二年去世,那时候邓子龙在广州征战,一直没顾上继室的事儿,父亲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是南昌的大户人家汪氏的大家闺女。
邓子龙其实不太喜欢大家闺秀,也因为征战也一直没工夫回去娶继室。
若是罗莉安没生孩子,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玩一玩就是,天高海阔,再不见面,也只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若是罗莉安生了孩子,那邓子龙岂不是要给罗莉安一个名分?
邓子龙之前有些犹豫,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当初撩拨了,就没有不负责任的道理。
所以邓子龙也懒得计较了,一切随缘便是。
“真的?!”罗莉安的眼神立刻变得惊喜了起来,满是笑意的说道:“走,跟我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