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富到流油的松江府

阎士选其实很想留在上海县继续做知县,因为就以上海县的位置,这里注定就是开海的冲要之地,从长江上来的所有货物,都要在上海县进行转运,在这里能立功。

但阎士选最终选择了离开,这地方,还是交给天上人去斗吧。

孙悟空能问问他打的妖怪是谁的家奴,是因为是心猿舍利(摩尼珠)转世,来头比唐僧的金蝉子还大。

“万历八年,我来到了上海县做知县,我清楚的记得,到曲家湾县衙上任那天是八月十四,第二天是中秋节,我记得非常清楚。”阎士选带着李佑恭走上了上海县的街头。

上海县没有城墙,而县衙在万历元年从十六铺迁徙到了曲家湾这个地方。

站在繁华的街头,阎士选感慨万千的看着街头的车水马龙,开口说道:“我到任的时候,上海县丁口已经超过了八十万人,我当时就一个感觉,这是个县城吗?即墨县才刚刚二十五万人,即墨县是密州开海的急先锋,上海县是松江开海的桥头堡。”

“那时候感觉很奇怪,我这就成了八十万人的父母官了吗?但是八十万人的上海县,一年岁入不过20万两白银,对于偌大的上海县而言,就是杯水车薪。”

“我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点儿税收,我就让六房书吏,拿账目来看,这是我栽的第一个跟头,从那时候,我从第一天上任起,我就知道了为何朝廷命官也叫流官。”

“六房书吏的爷爷的爷爷就是书吏了,六房典史如此、班头、衙役、狱卒、仵作、甚至是连菜户营的菜户也是如此,生生世世,世袭罔替。”

“书吏直接告诉我,没有账目,但是欠的钱都得还,否则就是勒索豪右,苛责小民。”

“李大珰,面对这个局面,你说我是青天大老爷,还是他们呢?更明确地说,谁才掌控了权力呢?”

“流官治理地方,都会遇到这种困局,甚至河南南阳府镇平县都闹出了杀官的闹剧来。”李佑恭回答了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权力的确不在知县的手里。

阎士选手伸向了前方说道:“我们脚下这条街叫沪渎,是上海县最老的街道,老到当地人都不知道何时有了这条街道,我考旧典得知,应该是春秋时,吴王寿梦所建的沪渎垒,沪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渔具,有点类似地笼,涨潮时候用的,后来这里就叫沪渎了。”

“北宋时候,沪渎垒改名了上海务,就是监当榷场,北宋朝廷官营的大卖场,主要是卖酒,上海务在有了朝廷营造卖场之后,很快就繁荣起来,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务升级到了镇。”

“时人沿着咱们脚下这条沪渎街修建了市舶司、商税局、太平仓、酒务、盐务、巡检司、水驿、急递铺等等,可谓是一应俱全,人烟稠密,蕃商云集于此。”

“李大珰以为这条街,能收多少商税?”

李佑恭思索了片刻说道:“行脚商不收税,坐商三十抽一,光景好,一年有个十万二十万两的税钱,不在话下。”

阎士选叹了口气说道:“万历七年,这里只收1890两银的商税,坐商一分没有,只有走卒贩夫们交钱,而且还不是交给朝廷衙门,而是类似于海龙帮这样的商帮,万历八年这条街上,盘着七个大小不一的商帮,他们养了不少游堕当打手,动辄火并。”

“一年,县衙就要还三十多万银的债,一年岁入不过二十万银,这就是我到任时候的上海县。”

“多少人劝我和光同尘。世道就是这样的,要与世俗混同,不要突出自己来,不露锋芒,大家都这样,就显得你特殊,就显得你不一样?”

李佑恭由衷的说道:“那阎知县倒是有骨鲠正气,不与这等腌臜货同流合污。”

和光同尘?分明就是同流合污,一丘之貉,大明朝的上下官僚,都是跪着当官,那大明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咦,这李大珰可太高看我了。”阎士选连连摆手说道:“我哪来的底气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啊,我倒是想,可惜的是,他们压根不给我这个机会。”

“哦?愿闻其详。”李佑恭眉头紧锁,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阎士选看起来是想跪的,但似乎没跪成。

阎士选一步步的向前走,带着唏嘘说道:“这无由来的债,把整个府衙掏空了,上海县衙连给衙役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这可是上海县,开海已经数年,这里富的流油,富的让人纸醉金迷,但我这个青天父母官,连给衙役的银子都没有。”

“倘若如此也就罢了,又不是第一天发不出俸禄来了,都几十年了,衙役们早就习惯了。”

“但是他们不仅不给钱,还想要我的命。”

“海总宪修吴淞江、白茆河河堤,疏浚江河,贯通入海,才有了现在的上海县基本格局,海总宪带着百姓修的河堤,至少还能用十几年。”

“八月十五那天,中秋节,县丞找到了我,说让我奏闻朝廷,再修吴淞江河堤,预计三十四万银。”

北方筑城,南方疏浚,这都是老戏码了,不用修的吴淞江,再修一遍,要三十四万银,朝廷要拨付一部分,剩下的地方解决,而此时的上海县衙空空如也,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但是吃肉的,决计不肯饿着自己。

这个时候,让阎士选上奏朝廷修河堤,就如此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所有人都满意,唯独阎士选不满意,就以陛下那个杀伐果断的性格,阎士选真的如此上报,事后朝廷、皇帝发现自己的银子被这么浪费了,恐怕又是一个瓜蔓连坐的大案。

“我倒是想和光同尘,奈何连个活路的机会都不给。”阎士选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戾气。

他想跪,还不让他跪!这不是欺负人吗!

“论迹不论心,阎知县没跟这些人同流合污,那就是骨鲠正气,冲锋陷阵,先登者重赏。”李佑恭给出了十分正面的评价,你心里再怕,再想跪,你没跪,那就是骨鲠正臣,打仗的时候,砍下敌人的脑袋,就是功劳。

阎士选迈着四方步,走在黄浦江旁的长街上,这长街有拦河堤,还有行道树,他继续说道:“要我命的事儿,我肯定不做,后来,万历九年春,大司空回了京堂,申巡抚到任,我很快就收到了牌票,到府衙,被师爷董炜好一顿训斥。”

www .тт kān .Сo

“别看他这个师爷没有官身,但是跟训儿子一样的把我骂了一顿,我还不能还嘴,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申时行的意思,毕竟他是楚党,我是晋党。”

“营造不一定非要是吴淞江,也可以是这黄浦江上的码头榷场,我被骂了之后,回到了县衙,就上奏请命营造。”

“这营造事儿,朝廷给了十万两银子,整修上海县黄浦江沿岸十六榷市,也是到开工那天,才直接撕破了脸,我压根不用本地人,从内到外,全都是外地人,那时候我也怕,我怕死,怕朝廷给的银子都给他们侵吞了去,朝廷追责,我扛不住,怕榷市整修不好,无法交差。”

“修着修着,我发现,他们都是一群胆小鬼!皮影戏的影子,看着唬人罢了。”

李佑恭眉头一挑:“哦?愿闻其详。”

阎士选眉头一挑,眉飞色舞的说道:“他们不敢杀了我,因为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申时行哪怕真的授意师爷要捞银子,他也兜不住;他们不敢破坏工地,因为是朝廷的政令,一方面是雇役要入场,一方面是地方势要豪右带着商铺商贾们反对,但最后还是雇役入场了。”

“我发现他们的本质,一群胆小鬼,甚至都不敢闹大,不敢闹出人命,因为人命官司都要奏闻朝廷,朝廷的目光一旦看向了上海县,那就不是本地人能搞定的事儿了。”

“借着修十六榷市事儿,我打开了局面,先是把十六榷市的所有坐寇都赶了出去,我自己当坐寇,后来我干脆连之前的欠账都不认了,什么人都不带,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的宴请、诗会之上,我就是个俗人,他们不让我顺意,我去他们的宴请,都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大刀阔斧的清理衙蠹,雇佣外地人成为班头、衙役、六房书吏,大明别的不多,想吃皇粮的人,能排到泰西去!”

“有本事,就杀了我!”

最后一句话,阎士选几乎是喊出来的,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且猖狂的错觉。

阎士选和传统意义上的贤臣、良臣不一样,他就是得志就猖狂,打开了局面之后,四处砸场子,就成了他的爱好,逼这帮胆小鬼兵行险着,就是阎士选的谋划。

阎士选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唉,这得意的日子没过半年,本来一切都挺好,后来海龙帮的海老四勾搭上了师爷董炜,我这日子也难熬了起来。”

“我一个月就要到松江府衙门一趟挨一顿骂,董炜那人起初还是阴阳怪气,后来干脆就是撕心裂肺,恨不得揪住我的衣领骂我,但我发现,董炜也是个胆小鬼,他没办法把我怎样,只能骂,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就越不顺他的意。”

“当时,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只想把海龙帮给剿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那天,我忽然收到了巡抚的牌票,我本以为是让我去府衙挨骂,我以为申时行终于憋不住要亲自训诫我了,结果打开一看,是让我配合华亭县的衙役,抓捕海老四等海龙帮一众案犯!”

“还用华亭县衙役?我自己带着衙役就把他们剿的一干二净了!”

“一群怂货,平日里欺负小民大打出手,面对衙役的时候,束手就擒,连骂都不敢骂一声,当然,可能和大明水师就在松江府内有关。”

狐假虎威,阎士选没法跪下当官后,发现这帮人其实不怕他,而是怕水师锐卒。

海龙帮真的和上海县的衙役起了冲突,甚至火并起来,大明水师强兵不用半天就能到,这是平叛,平叛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松江镇提督内臣张诚,在行动前,专门跑到了松江府衙跟申时行沟通,就是为了告诉申时行,水师已经磨好了刀子,大胆干。

李佑恭就一直静静地听着阎士选滔滔不绝,这阎士选居然是个话痨,话匣子打开后,就一直说个不停。

十六榷市只是最开始的一个矛盾,这几年的时间,阎士选挑了十几件重要的事儿,喋喋不休的分享给了李佑恭。

比如清丈时候,寺庙田亩的矛盾;比如普查丁口时,隐丁的矛盾;比如徐阶在上海县兼并田亩归属的矛盾,比如营造官厂团造时,占地的矛盾等等。

阎士选挺直了腰板,看着十里长街,十分自豪的说道:“上海县的路面硬化时,建了十三个官厂,石灰厂、砖厂、焦厂、铁厂等等,后来这里人太多,我就把厂迁徙到了城郭,这些厂现在都变成了我们看到的这些三层小楼,整条沪渎街这十里小楼,全都是官舍,属于上海县县衙的!”

“码头、学舍、酒肆、儒塾、惠民药局、织造局民舍,都是我建的!”

李佑恭想到了王一鹗,王一鹗在做顺天府丞的时候,也沿着通惠河修了一条类似的街道,现在是京师最繁华的街道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就那一条街上,云集了超过十万人。

皇帝陪练、宫里三号祖宗李佑恭,非常确信,阎士选是个循吏,道德之类的东西,宦官也不讲这些,他就看到了阎士选能做事,能做事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其实我干的一点都不好。”阎士选从颇为自豪变得有些颓然,他看向了一条街道说道:“就这条街,就是我无能的最好证明。”

“这条街不是很繁华吗?”李佑恭不明白,这条人来人往,甚至车驾远多于其他地方的街道,怎么就成了阎士选无能的最好证明了?

阎士选面色格外凝重的说道:“这条街上,卖的都是奢靡之物,这条街一共三里,没有一样重复的奢靡之物,西域来的玛瑙、玉石、麓川来的翡翠、点翠金银首饰、金漆镶嵌家具、掐丝珐琅景泰蓝、蜀锦川缎、各地的茶叶、美酒,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这里奢靡到了极致,一两茶敢卖几十银,还供不应求。”

“有什么问题吗?”李佑恭不明白,如此繁华之地,到了阎士选嘴里,就成了他失败的、无能的证明。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阎士选低声说道:“穷民苦力,路过此地,都是匆匆疾走,看都不看一眼。”

李佑恭十分确信的说道:“阎知县乃是弘毅士人也。”

王家屏没有看走眼,阎士选其实胆子不大,他也想跪,还没接战,就准备投降了,王家屏要是真的收了这样的门人,闯祸牵连到王家屏身上的可能性很大。

阎士选没得选,他只能抵抗,不抵抗就得死,起初阎士选的抵抗,更像是为了争取更好的投降条件。

后来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敌弱我强,凭什么投降?

“咱家在内署,什么宝贝没见过,待咱家去看看!”李佑恭信心满满,大明皇宫里的龙涎香,一块三百斤!翡翠论斤称,光是黄金内署就有120万金币!全都是轧印出来的金币,专门用来赏赐。

敢问天下谁还能有皇家奢靡?

李佑恭还不信了,这三里长的街道上,还有他没见过的宝贝!

李佑恭走过了街道的牌坊,牌坊上写着霞飞,这条三里长的街道,就叫霞飞街,李佑恭信心满满,走了近百步,随意的拐进了一家店,而后带着满脸的迷茫走了出来。

“如何?”阎士选好奇的问道,他想知道天上人如何评价这里的奢靡,李佑恭属于天上人中的天上人了,毕竟是跟着陛下一起长大的陪练头子。

“陛下尚节俭,宫中并无此物。”李佑恭愣愣的说道。

他看到了一款印泥,卖三十银一两,只收银币或者会同馆驿的承兑汇票,李佑恭差点当场骂出来,你这印泥是金子做的,都不能这么贵!一两金子才能换十六两白银,他这一两印泥,就卖三十两!

怎么不去抢!

店家以一种看穷鬼的样子,把李佑恭礼貌的送了出来,买不起别看,耽误生意。

江南也有大户人家用阉奴,李佑恭不长胡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但这印泥,的确值这个价,龙泉印泥用藕丝,一万斤藕能抽二两半的藕丝,抽出来晾晒一年,茶油要晒六年,工序超过了三十道的印泥,冬不凝固、夏不走油、水浸不烂、火烧留痕,保存百年不变。

皇帝陛下拥有天下最多的银子,近两千万两白银在内帑堆积如山,物理意义上的银山,但陛下从来不会如此奢侈。

一银一斤的印泥又不是不能用,三百文一刀的纸又不是不能用。

“宫里没有吗?”阎士选惊讶的问道,电光火石之间,他知道坏了!

李佑恭来的时候带了二十多个番子,但松江府有稽税院,有稽税缇骑一百二十人,把这条霞飞街从头抄到尾,绰绰有余了,而且是明正言顺,光明正大!

因为这是僭越,皇帝都不用的奢靡之物,民间怎么可以用!

犯下了僭越之罪的霞飞街被抄了,符合传统儒家礼法,就这事,闹到举世皆知,李佑恭也有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无论现实如何,名义上是这样的。

“啧啧,富得流油啊。”李佑恭眼睛闪着光,他在思考,要不要动手抢,抢这一笔,至少够宫里享乐十几年,还不用出银子了,他是皇帝的陪练,他亲自带人查抄,就以僭越之罪为名,名正言顺。

除了陛下,谁能为难他李佑恭?张居正都不行,张居正带着内阁只能说两句,陛下若想保他,轻而易举。

“算了,陛下说,让咱家到地方,不要滋扰地方,咱家带回宫里的每一厘银子,都是用陛下的信誉换来的。”李佑恭最终还是不打算这么干,虽然富得流油,虽然名正言顺,但有旨意。

李佑恭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了前面过来了一队鲜花锦簇的车驾,这些车驾有点眼熟,看了半天,李佑恭确信,这都是皇庄出品,而且是新出的液压减震系列的高端货,一辆车从五百两银子到五千两银子不等。

这个系列叫云撵,象征着神仙乘坐的车辆,出自《魏书·崔广传》。

一分价钱一分货,皇庄的刀法极为精准,每一辆车都是不同规格,比如车窗玻璃的透明度,车驾的钢材、减震筒的簧钢等等。

皇宫不是没有奢侈品,但大多数都放在了皇庄里扑卖换成了银子。

“一二三……十二辆车。”李佑恭简单一数,最顶配的豪华车驾,居然高达十二辆,光是车就六万银,再加上拉车的马匹,都是清一色的骏马,那价格就没数了。

“哪家豪门公子出行?”李佑恭有些疑惑的问道。

阎士选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十二辆车都是松江府花魁们的车。”

“花魁们这么有钱?”李佑恭都惊呆了,大明松江府的确非常富有,可是已经富到了,花魁都能买的起这等昂贵之物了吗?

阎士选五味杂陈的说道:“不是,这从何说起呢?简而言之,就是在斗富,其实是从倭国传来的劣俗,不过倭国弹丸小国,长崎就是再富,能斗出什么花样来?这等劣俗传入了大明之后,变本加厉了起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佑恭详细了解了一番,才知道了倭国斗富之风,这怪徐璠和孙克毅,他们发宝钞,并没有滥发,让倭国的钱荒得到了缓解,短期内刺激了经济,这倭国几个港口附近,就富了起来,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斗富竞奢的文化。

倭国有着十分浓郁的花魁文化,这是可以媲美朝鲜高丽姬的产业链。

这些花魁出门,有六君子。

一个是本命君,本命君就是日后从良要嫁去的人家,一定要找到一个地位崇高的本命君,剩下的五个君子就好办了,这些本命君要么是名田主大名的直系,要么是朝廷公卿之后。

有了本命君,出门六君子,就可以开始寻找了。

第一个找的就是持君子,其实就是头号备胎,本命君一旦舍弃了这些花魁,持君子并不能上位,因为持君子就只是骑驴找驴的那个备胎,只有花魁实在找不到本命的时候,才会给持君子机会。

持君子之下,就是幕君子,这个幕君子,就完全不考量家室了,要长得帅,要孔武有力,负责帮助花魁们,搞定一切生活里的烦恼,而幕君子并不能当入幕之宾,这幕的意思,就只是可以到花魁的闺房里,解决生活琐事。

幕君子也是花魁们之间争斗的工具人,我的幕君子比你的高,比你的强壮,就更胜一筹。

本命君、持君子、幕君子之外,还有三个君子,这三个君子,主要是富商巨贾之家的子弟,足君子负责跑腿儿,驮君子负责提供出行的车辆,观君子则主要是负责附庸风雅,提供要唱的诗词歌赋。

本命君、持君子、幕君子、足君子、驼君子和观君子,为六本木花冠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就是贡君子,就是专门负责上贡,这人就多了,这些贡君子,就是花魁出行们的钱包,他们负责提供花魁一切的开支,但是想见花魁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这些贡君子不见得有钱,但一定愿意为花魁倾尽所有,而花魁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这些贡君子。

贡君子不在六君子序列之中,因为舔狗不上桌。

这些乱七八糟的君子里,只有本命君能够一亲芳泽,偶尔本命君会召花魁入府弹唱一番。

“疯了吗?”李佑恭听完之后,目瞪口呆,他恨不得立刻请出朱程理学来!这不是胡闹吗?

阎士选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说道:“松江府斗富竞奢蔚然成风,这倭国这套荒诞不经的路数,传到了大明,这些势要豪右的膏粱子弟们,趋之如骛,立刻竞相效仿,学倭国搞起了松江花魁榜,上榜十二人,以十二月为花名,其实也不是对花魁多倾慕,就是为了显得自己富有。”

踏踏踏!脚步声传来,李佑恭看向了街道的尽头,面色凝重,有很多人,正在跑向霞飞街。

海龙帮找阎士选报仇来了吗?

随行的番子和缇骑们,手伸向了手铳,眼神四处打量,寻找着待会接战的有利地形,一个轻装简从的缇骑,一个助跑翻过了墙,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这个缇骑是墩台远侯,现在出去传信儿。

打起来,只要挺半刻钟,衙役就到了,挺三个时辰,水师锐卒就到了。

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操持着拳头粗的长木棒,冲进了霞飞街,也不打人,也不抢劫,直冲向了花魁车队,里面一个四人抬的轿子快速从李佑恭等人面前经过。

李佑恭都准备好了要作战了,结果家丁们看都没看他一眼。

“曲道成!好伱个龟孙!给老子爬过来!”轿子里走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手里拄着一个拐杖,精神看起来很不好,眼里都是血丝,愤怒无比的嘶吼着。

“这是?”李佑恭这才意识到不是冲自己来的。

阎士选还真的认识这个人,他简明扼要的说道:“曲家的老爷子曲鹤行,就是曲家湾那个曲家,原来县衙都是人家的地,后来曲鹤行把地契送到了县衙,算是松江府数得上号的大户人家了,仅次于松江孙氏了,家里光是二桅船就三百多条,三桅船八十多条,去年买了两艘五桅过洋船。”

“曲鹤行是曲道成的爷爷。”

李佑恭简单的理了下其中的关系,愣愣的说道:“不是,那曲鹤行骂他孙子是龟孙,那他是什么?”

“气急了有点口不择言。”阎士选笑着说道:“曲鹤行就是那种老顽固,脾气也差,海禁时候,就下海讨生活了。”

一个眼眶深陷的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但看这气色,有点命不久矣,还不如曲鹤行好。

“爷爷!你要做什么!我就是出来玩。”曲道成大声的问道。

曲鹤行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闭着眼睛,大手一挥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给我打!打死了衙门问起来算我的!”

“爷爷,你就我这一个孙子啊!”曲道成吓傻了,他毫不怀疑,他爷爷真的要打死他!

曲鹤行能带着曲家在开海事中,啃下这么大一块肉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自然说到做到。

“没事,你爹还有三个私生子,就是再丢人现眼,也没你这么丢人的!给我打!”曲鹤行从旁边家丁手里,夺过了拳头粗的木棒,就打了出去。

第八十七章 当国者政以贿成,吏朘民膏以媚权门第578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第五十六章 面子、里子、尊严,都是靠自己挣来的!第389章 人心思动,则天下倾危第四十九章 给戚继光封个伯爵第379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这样扎第562章 《永乐大典简要本》第374章 两宫太后非但不阻拦,还一起胡闹第一百五十五章 独夫?朕就是独夫!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只是收买了仙姑的侍女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一百八十章 李太后归政,乾清宫大火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居正的自我怀疑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宁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第454章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第577章 让格物,赢在起点!第五十二章 戚帅,朕有疑虑第340章 根深蒂固的软弱,习以为常的妥协第643章 无端凿破乾坤秘,始自羲皇一画时第473章 朕这一生的成就,全靠自己努力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乱第六十一章 知行并尽,表里如一第490章 给大明当狗,是你想当就能当的?第510章 胜则反攻倒算,败则怀恨在心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力降十会第二百一十四章 煤市口大火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个机会的戚继光第668章 青城县何四郎第一百九十八章 苦一苦权豪缙绅,骂名张居正来担第456章 借还是不借,这是一个问题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营,号令为:回家第448章 在死亡的边缘试探第一百零七章 小皇帝骂人,又难听又诛心第一百二十章 观天下英雄,唯元辅与载堉耳第四十五章 发乎己者有不忠第一百八十七章 戚帅,张四维他欺负朕!第487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垦荒芜田第358章 开海一念起,天地刹那宽第442章 飞云起伏龙,大鹏运以风第404章 颠倒黑白,倒行逆施第662章 恶贯满盈朱翊镠第447章 以征虏大将军的名义宣布:俺答汗,请假条第八十三章 《矛盾说》已然大成,成书刊刻天下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是一个好主意!第507章 陛下虽然好杀人,但的确是仁君!第487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垦荒芜田第二百二十三章 朕的算学附加卷第593章 棚式暗挖之法第四十章 曲则全,枉则直第359章 大明不是让他们喜欢的,是让他们怕第一百一十九章 仰望星空朱载堉第661章 陛下圣恩眷天下,贱儒无德信口言!第二百七十七章 漫不经心的炫耀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为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弹药!第373章 放不下,不想放下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缚二鸡之力的书生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一百零九章 一步错,步步错第二百一十章 鲜衣怒马正年少第354章 只是官船官贸,不敢妄称再下西洋第566章 百姓日用方是道第638章 借尔人头一用,推行朝廷政令!第二百六十三章 该杀杀,该抓抓,该拔舌头拔舌头第663章 潞王殿下还是有些保守了第334章 握紧手中的榔头,敲碎他们的脑袋第一百二十八章 张居正,你坏事做尽!第三十四章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第一十五章 割鸡焉用牛刀第九十章 惩罚性关税第661章 陛下圣恩眷天下,贱儒无德信口言!第九章 再一再二没再三第368章 是谁蛊惑陛下变的如此邪恶第488章 一个大明,都是王民第353章 不是思维简单,而是这样做效率最高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是一个好主意!第549章 奇观:正衙钟鼓楼第300章 陛下,还是在意我的第352章 格物院有祥瑞进献第592章 精兵可以安邦,巧器可以利民第一百三十四章 贱儒,尝尝朕的廷杖!第360章 陛下这个样子,都是你张居正教的!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观兴国,大建安邦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这条路走得通的话,就走通了第432章 对北虏的全新玩法第二百零三章 读书人最后一丝脸面第521章 挨的骂越多,功劳就越大第八十三章 《矛盾说》已然大成,成书刊刻天下第344章 谁输谁赢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第632章 公允即自由第345章 朕是亡国之君,尔臣非亡国之臣?第532章 礼法不能是新政的绊脚石第346章 去奢崇俭,诚乃救时要务第555章 欠陛下的债,还不完,根本还不完第651章 暴力未曾失控,所以不是兵变第623章 大明做事,过于霸道了!第二百七十六章 银锭不是货币,银币才是第二百八十三章 迁徙五千八百富户至辽东充边第309章 不绝对忠诚,就是绝对的不忠诚第351章 大明没有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