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

这一次对王崇古的攻讦,对西山煤局的攻讦,是面前这位沈自邠亲手策划的,因为点燃舆情的就是沈自邠,目的是转移视线,让人们聚焦于蜂窝煤的问题,而忽略雒于仁大逆不道之言。

“你要说蜂窝煤的事儿,就不能只说蜂窝煤,那样太空洞了,要说西山煤局不作为,是以次充好,是草菅人命,毕竟更多的黄土,更多的煤气,冬日取暖得毒死多少人;”

“要说西山煤局不作为,那也不能只说不作为,那样太过于泛泛而谈了,要以点带面,要以西山煤局的不作为扩大为大明朝廷的不作为,枉顾民生,搞得大明朝廷是万民之敌,搞得朕为了银子不顾百姓死活;”

“你要说朝廷是万民之敌,朕是独夫民贼,那就得问,谁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呀?”

“自然是浑身上下充满了骨鲠正气的言官啊,看看吧,敢到解刳院来伏阙,这两京一十五省都在你身上扛着一样,没了你,大明,明日就要亡国了。”

沈自邠还想进大明举重队,他也配举重?

朱翊钧首先说起的事这次西山煤局的风力舆论,这股风力舆论和沈自邠行动是紧密配合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蜂窝煤上升到西山煤局,从西山煤局的草菅人命,上升到对国朝的质疑,上升到对朱翊钧的质疑,而后沈自邠以英雄的模样,横空出世,解刳院外跪伏阙,清名美誉永流传。

“老手段了。”海瑞看着沈自邠略显不屑的说道。

这是自孝宗弘治到嘉靖年间的经典玩法,那时候廷杖打不死人,就故意渲染一个不存在的危机,直言进谏,看似骨鲠,实在邀名,没有一个是为了真的解决问题,后来廷杖打死人了,这么玩的人立刻就少之又少了。

一句老手段,突显了海瑞对沈自邠的蔑视,海瑞抬棺上谏的行为看起来和现在的沈自邠解刳院外伏阙,是相似的。

但其本质上是有差别的,海瑞出发点是为了大明更好,不计较自己的性命,直言上谏,希望嘉靖皇帝振作起来,而沈自邠的出发点是邀名,是为了转移视线,最关键的是,他搞出了一个不存在的问题来,刻意制造对立。

嘉靖末年天下疲惫,家家皆净,海瑞是为了万方黎民,是弘,是公;而沈自邠只是为了私门之利罢了。

沈自邠跪在地上,又往后躲了两步,在看到大明皇帝出现的那一刻,沈自邠知道,自己死定了。

万历朝一共发生了三次伏阙,第一次是苛责言官,以贾三近为首的伏阙,为同僚请求宽宥,那一次主少国疑的皇帝没什么威信,只能调海瑞回京平息众怒;

第二次是王崇古设计陷害,一众伏阙的言官,被海瑞骂了回去,被人坑了都不知道,皇帝带着赶到午门的时候,已然人去楼空。

第三次,是李开芳为了给弟弟说情,一个人伏阙,皇帝最终准许了李开芳的请求。

这是第四次,国朝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万历新政如火如荼,为何没有人伏阙?老手段为何第一次用?因为皇帝陛下他真的杀人。

沈自邠和雒于仁一样,在赌,赌皇帝已经重病无法理事,甚至已经死了。

而这几天在解刳院跪坐伏阙,沈自邠越发笃定了,皇帝出事了,但看到皇帝红光满面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时,沈自邠知道自己赌输了,但是已经跑不掉了。

“沈自邠啊,你躲什么啊!近前来!”朱翊钧一脸慈眉善目,招了招手,但说话的语气,就如同寒冬冰窟一样的冰冷。

朱翊钧已经对所有人承诺了,名单上的十三员,都要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绕过了中间的廷杖环节,明正典刑的处死。

为何要处死,就要讲清楚。

“你这第一招移花接木,用的好,用西山煤局做局,吸引人们的目光,但做点买卖的都清楚,西山煤局卖的煤真的以次充好,那还有人去西山煤局买吗?那三成黄土都成什么样了,逐利的商贾是傻子吗?”

“现在说说你这第二招,道德绑架。”朱翊钧拧开了水杯,喝了口水。

“你要道德绑架朕,朕不吃这一套,朕这一生不修善果!伱让朕大度,让朕不跟你的弟子斤斤计较,说朕是君子,他是小人,君子不计小人之恶,你的行为非常可笑,你知道吗?”

“你要求朕一个天生贵人,不知人间疾苦、高居九重、高高在上的君王,不计较小人的冒犯,就像是你对海东青说,不让海东青吃肉一样的可笑,耗子给猫套缰绳,愚蠢至极。”

“朕凭什么不计较?凭什么不吃肉?”

朱翊钧从来不认为封建帝制,有任何可取之处,除非自己是皇帝,而恰好他还真是皇帝。

“你说,凭什么呢?”朱翊钧笑盈盈的问道。

沈自邠颤颤巍巍的说道:“夫子有言…”

“夫子你娘了个头!”朱翊钧猛地把手里的水杯扔了出去,砸在了沈自邠的脑门上,这一下又准又狠,蕴含了朱翊钧十二年坚持不懈操阅军马的功力,一下子就把沈自邠给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夫子教你无君无父了?夫子教你搬弄是非了?夫子教你们颠倒黑白了?别什么事就把夫子抬出来,好像什么事只要夫子说过,就没有罪责,都是夫子的错一样,夫子扛不起这么多的罪名!”

“糟糕的家伙!”

海瑞沉默了下,和沈鲤无奈的互相看了一眼,陛下和张居正都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是和风细雨,下一刻就是亲自动手,张居正前面还和王崇古一起搭台唱戏,在陛下面前进言,奠定了一条鞭法的基本政策,后一刻,张居正就动手,兵发王崇古府邸,眼看着就要杀人。

翻脸比翻书还快,海瑞和沈鲤都做不到。

“来说你第三条,抛开事实不谈,好家伙,你为你弟子求情的奏疏里,真的是只字不提他的杂报写了什么是吧,张口闭口就是处置言官要谨慎,什么国有妖孽无人敢仗义执言,感情没了他,咱大明就没有言官了一样。”

“冯大伴,把杂报拿来,给他念!”朱翊钧大手一挥,让冯保当众宣读。

冯保向前一步,打开了杂报,又扫了两眼,合上了杂报回到了陛下面前,低声说道:“陛下,实在是不堪入目,臣,难以启齿,臣和元辅先生被骂,那也正常,这么多年,骂的人太多了,但是雒于仁在《半月杂谈》上说太后千岁的不是,让臣念,臣只能寻个枯井一死了之了。”

李太后和陈太后这二位太后,纵观历史已经算不错了。

吕后乱政、武则天登基灭唐、刘娥刘太后甚至都不让宋仁宗知道自己亲娘是谁,这些都比较遥远的话,那就看看孝宗的张皇后,俩弟弟都把十二旒冕戴头上了,可谓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闹到最后所有人都受不了的地步。

反观陈太后的家人,都跟透明人一样,从没出现在奏疏里,不让陈太后在宫里为难;

李太后也不包庇武清伯李伟一家,动辄训斥,武清伯李伟现在整日关在家里听戏,不是他只想听戏,是李太后根本不给他方便。

两宫太后,更不会干涉朝政。

让冯保读,冯保真的没法读,毕竟国朝还是以孝治天下,冯保念完就得自杀。

“抛开事实不谈,雒于仁要干什么、说了什么,你是一个字都不谈。”朱翊钧收回了那本杂报,没有为难冯保,而是接着说道:“这都不是朕要杀你们这群虫豸的理由,先生教朕,要斯文,朕很少说脏话,但你们真不是东西啊。”

“人出生,活在世上,是要做人,不是要做畜生的,但你们真的是畜生啊!”

朱翊钧要杀雒于仁,是因为雒于仁对子骂母,就这事,说破天也是朱翊钧占理,否则这些家伙,早就开始胡搅蛮缠了,但凡是能搅出三分理来,就绝不会抛开事实不谈,就是胡搅蛮缠也搅不出,才避而不谈。

而朱翊钧要杀沈自邠的理由,还不是《半月杂谈》上的这篇文章,而是一桩旧案。

“沈自邠!你知道李祥吗?”朱翊钧往前探了探身子,厉声问道。

李祥这个名字一出,沈自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连连磕头,都把脑门都磕破了,大声的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你心虚什么?朕一提这个名字,你慌什么?”朱翊钧伸手拿来了一本卷宗说道。

“五年前,河南洛阳的李祥来到了京师,创办了《开元杂报》,笔正李祥受你资助,和其同乡六人开始发刊,内容都是关于一些比较敏感的事儿,李祥调查一个案子,结果在万历八年十二月十五日,李祥从杂报社回家的巷口,被人刺刀在地,倒在地上后,又中十二刀,刀刀要害。”

“十七日,李祥的六个同乡,离开京堂,急走回乡,路上惨遭横祸,死于非命。”

“朕还奇怪,大明的杂报笔正,怎么都是这般馁弱之辈,就没有一个正人君子不成?睁着眼说瞎话,一个比一个利索,但就是一句真话不敢讲,后来朕明白了,但凡是说真话,都被你们杀了,正直的人被杀死,可不就剩下一群臭鱼烂虾了吗?”

“而正直的人被杀,正义得不到伸张,那随波逐流的人,可不就选择沉默,或者成为贱儒的一部分了吗?”

李祥的案子,最后的定性是情杀,案犯坚称李祥和他的妻子有染,所以才会动手杀人,最后的结果,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案犯被处决。

抓奸捉双,只有在捉奸现场杀人,才打死勿论。

缇骑们注意到李祥,是在对沈自邠的过往做侧写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沈自邠和李祥起初关系很好,李祥创办《开元杂报》还是沈自邠赞助了一部分,但很快因为李祥报道伤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沈自邠和李祥开始争吵,最后分道扬镳。

李祥在调查京堂米面粮行掺砂石、用陈年旧粮、发霉的粮食当做新粮贩售的事儿,事情已经调查的极为清楚,本来就要登刊了,结果李祥死了,死在了家门口,身中数刀而亡。

而李祥的妻子等人,在事后,纷纷表示,李祥的死和调查无关,是私人寻仇,不这么表示,估计妻儿老小都不会被放过。

“沈自邠,你告诉朕,李祥是怎么死的,在朕面前说谎话,可是欺君,欺君朕真的会株连九族哦,为了你的家人着想,你要不要告诉朕呢?还是再赌一把,赌朕的火铳里没有子弹,赌朕不知道其详细,是在唬你呢?”朱翊钧坐直了身子说道:“开始下注吧!朕的翰林院编撰!”

沈自邠呆滞了,他不知道能不能说,该不该说,但不说,欺骗,欺君之罪,那就要族诛了,他的妻子都要因为他的抵抗,死无葬身之地。

朱翊钧给沈自邠出了一道难题,不说就是欺君,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便是真的把幕后指使讲出来,陛下瓜蔓连坐下去,他的家人就能保得住了吗?

势要豪右有普遍的默契。

左面是死,右面是死,沈自邠必须要赌,赌皇帝有良心,还是势要豪右们有良心。

“臣委托了游堕,花了十二两银子,买了李祥的一条命,假托情杀之名。”沈自邠选择了实话实说。

“你真的不是人啊,李祥的父亲一直以为你是李祥最好的朋友。”

“十二两银子啊,啧啧,你委托的人,是外城的刘扒皮吧,真名刘鼻,你说你,一个堂堂士大夫,大明翰林院的编撰,跟一个江湖的三教九流搅合在一起,你的斯文呢?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自甘堕落。”朱翊钧笑着说道:“看来,你也知道,朕比势要豪右有良心啊。”

沈自邠做出了选择,赌皇帝更有良心。

皇帝做出了处置,不为难他的家人,就是皇帝的意志,再有人对付他的家人,等于打皇帝的脸,否认陛下的决策,这就是沈自邠选择老实交代的原因。

再不交代,家人真的保不住了。

“你的九族都要谢谢你的选择,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哇,居然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朕看你也不糊涂嘛。”朱翊钧端起手来问道:“那么谁授意你这么干的呢?你能告诉朕吗?你别想着戴罪立功,告诉朕幕后指使了,你就能免死,朕明白的告诉你,你身上背的这七条人命官司,死罪不赦。”

“但你告诉朕,就能把他们拖下水!到了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如何?”

“是西土城迁徙富户许有仁。”沈自邠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既然都已经交待了,那索性就全都交代就是,他都要死了,当然要找人垫背,黄泉路上,做孤魂野鬼多可怜。

“是控制了煤市口那个许有仁吗?”朱翊钧笑呵呵的问道。

“陛下圣明!”沈自邠俯首帖耳颤颤巍巍的说道,皇帝早就知道了,而且全都知道,之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事儿说开了,就是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这就是皇帝的目的!

而且步步紧逼,让沈自邠自己说了出来。

朱翊钧站了起来,颇为无奈的说道:“当初朕就说,煤钢专营,各府州县的煤市口,都要在官厂手里,先生和次辅,百般不愿,说多一事,则有一事之扰;宽一分,则受一分之赐。”

“先生说,不要给官厂那么大的权力,既要掌控生产,又要掌控贩售;王次辅也说:给官厂更多的权力,官厂变成个不可控的庞然大物,尾大不掉。”

“先生说得对,不能给太多的权力,权力必然滋生腐败和权力异化,带来更高的行政成本。”

朱翊钧觉得张居正和王崇古说得对,这两个千年的狐狸,在官厂设立之初,就不肯给更多的权力,工匠本就是最好的兵源,再加上稳定的货物产出,就已经足够让人担心了,再加上贩售的渠道,等同于稳定的财源。

尾大不掉,拥兵自重,就变成了必然。

可事情总是背离二位辅臣的精心谋划,又到了做抉择的时候,是保守的后退一步,还是激进的向前一步,朱翊钧选择了向前一步。

只能在一点点探索中,总结经验和教训,做出改变了。

“缇帅,按着名单抓人吧。”朱翊钧将名单交给了赵梦祐,这份名单是经过了刑部的,刑部尚书王崇古就在面前,不是黄纸案,也不是白纸案,也是要到刑部过堂的案子。

十三人被抓,一个不剩,这些人都是帮凶。

势要豪右已经不能满足金钱带来的奢靡生活,开始把手伸向了权力,而且是一种不正常的手段,而不是层层科举,通过人才选拔机制获得官身,而是通过对大明朝士的渗透,完成对权力的渗透和掌控。

大明国朝的局势,仍然不容乐观。

“你们呢,要为了清誉,为了所谓的名声,跟他们一起蹲大牢吗?沈自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都说清楚了,你们还要继续跟着闹下去吗?”朱翊钧看着剩下一百多名跪在地上的言官,冷冰冰的问道。

“臣告退!”跪在最后面的一个臣子,一听皇帝说话,磕了个头,站起来转身就走,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头也不回。

围着的缇骑看向了陛下,看到陛下挥手,选择了放行,而后一百多号人作鸟兽散,跑的无影无踪。

朱翊钧叹了口气,来伏阙的人,朱翊钧都让东厂的番子、北镇抚司的缇骑查了查,大部分人都是看了杂报的文章,来争西山煤局的,因为多数人都不了解真相,而剩下的一部分有问题,但问题也不严重,有十一人涉嫌受贿,但不涉及权力寻租。

就是这剩下的一部分,是光收钱不办事,和当初范应期、王家屏差不太多。

按照冯保的意思,是都抓了,一道斩首示众,就再没人敢挑衅皇权了,而缇帅赵梦祐的意思是,把受贿的全抓了,朱翊钧选择了就事论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等闲不进行扩大化。

但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瓜蔓连坐。

朱翊钧这次没打廷杖,而是直接坐罪问斩。

“先生说朕变得柔仁了,或许先生是对的,国朝日益振奋,有中兴景象,朕做事也变得没有那么极端了。”朱翊钧示意小黄门抬走龙椅,颇为感慨的说道。

换成万历初年,来伏阙的全都得死,统统都是反贼,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得容易,想要做到难如登天。

真的柔仁吗?相比较朱翊钧之前动辄七八百号人午门斩首,大婚前一天监刑而言,的确柔仁了一些,但相比较大明历朝历代,朱翊钧比嘉靖皇帝还要暴戾一些。

朱翊钧对着海瑞笑着说道:“海总宪,朕无碍,就是大医官们不放心,再调养几日,朕也给大医官添了不少麻烦了,不能再让他们担惊受怕了。”

朱翊钧有点担心认死理的海瑞弹劾大医官李时珍和陈实功,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大医官们尽到了告知义务,而且医术精湛,只是朱翊钧这发烧来的有些古怪,是意外。

“陛下无碍,实乃天幸,臣以为陛下还是稍微歇息两日,等养好了龙体,再看奏疏不迟。”海瑞又又又在说皇帝的不是了,不过这次是说皇帝过于勤勉的问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海瑞觉得皇帝太勤勉要休息,这抱病在身,还是养好身体为主,可持续竭泽而渔,才能长久的收益。

“朕知道了。”朱翊钧很喜欢海瑞,也很喜欢沈鲤这样的臣子,他们一身的正气,他们的存在,就越发显得贪官污吏的可恶,但对海瑞这个建议,朱翊钧只能敷衍,他不打算歇着,该看的奏疏还是要看。

“臣等告退。”海瑞和沈鲤俯首告退。

朱翊钧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解刳院的病房里,这次公开露面,朝臣们都清楚了,皇帝真的没事儿,生龙活虎斗贱儒,而不是秘不发丧,京城内外立刻稳定了下来。

朱翊钧收到了新的一期逍遥逸闻,而这一期逍遥逸闻的内容,则完全是讨论宗教对人的异化,关于喇嘛教种种恶行。

意见篓子李贽对此评价为: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李贽说话素来大胆。

著名批评家、思想家、意见篓子李贽也从没有说过,海瑞如万年青草,可以傲霜雪而不可充栋梁!

这显然是以讹传讹,其实李贽在《焚书·杂述·八物》认定了海瑞是杉松栝柏的栋梁之材。

完整的意思是:世间的清流之士,可以作为震古烁今的道德楷模,薪火相传,滔滔不绝。又怎么可以因他精神的光芒,就说他只可傲霜雪,不可充栋梁呢?

海瑞这样的杉松栝柏之才得不到重用,绝不是海瑞的问题,那不是海瑞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李贽评论张居正说,江陵宰相之杰,故有身后之辱,那会儿张居正被夺了谥号赐官,家里人被饿死,长子被逼自杀,李贽不是嘲讽,而是说张居正实在是太能干了,才招致抄家夺谥之辱。

张居正太能干却遭受如此的屈辱,那是谁有问题?朝廷有问题,皇帝有问题,大明有问题,容不下这样的能臣,干臣。

在这个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过的年代里,李贽能这么说,如此阴阳怪气,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喇嘛教分为了黄白花黑红五派,在草原流行的主要是黄教,也就是密宗,而且是最糟粕的东西,而祭祀用的东西是五肉五液,五肉就是人象马狗雀的肉,五液就是脑精血屎尿,法杖是人腿骨,法钵是人的天灵盖,人皮鼓、人头碗、腿骨笛子、肉莲花等等,而举行各种法会,都要用人肉骨血作为媒介。

李贽、林辅成、姚光铭等人组成的游学团,在开平卫没有见到这些,因为开平卫离大明很近,当地的寺庙能称之为僧,但到了归化城,李贽和林辅成等人就彻底破防了,在他们印象里,汉传佛教不干这些事儿。

而李贽等人主张的灭佛,就是一个目的,逼迫宗教在武力威胁下进行改变,进行世俗化,与大明整体社会相适应。

草原有没有反抗过这些喇嘛?反抗过,但都被带走做成了人皮唐卡。

李贽去讨一碗水喝,当地的胡人,还是个铁匠,惊慌无比的说:铁匠的黑水你喝吗?

在喇嘛教的教义里,贱民天生就是贱骨头,骨头是黑的,血是黑的,喝的水也是黑的,是不纯洁的。

“灭!立刻马上!下章绥远总督、绥远布政司询问潘季驯、忠顺夫人,能不能灭,看看问题在哪里,困难在哪里!”朱翊钧心善,看不了这些,之前已经让部分没有度牒的喇嘛还俗了,力度完全不够!

把这些个喇嘛阉了送矿场挖矿到死都便宜他们了,送解刳院里做成标本,都嫌他们脏!

“什么玩意儿!”朱翊钧连续拍了五六下桌子,愤怒无比的说道。

“潘总督和忠顺夫人上来了奏疏。”冯保把两本奏疏呈送御前。

显而易见,李贽、林辅成这个游学团,又被地方衙门当枪使了,有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又不太好直接求援,就让这些个口舌说出来,引起皇帝重视的同时,给出自己的处置办法。

“诶?不是?潘总督和忠顺夫人啥意思?不信佛,信朕?!”朱翊钧看到了地方给的意见,灭佛不信佛,信什么?信皇帝。

确切的说是信荡魔天尊真武大帝,这也是老朱家一贯的宣传,真武大帝转世。

按照三娘子的说法,就是真武大帝手一指,天兵天将便踏上了草原,解生灵倒悬之急,苍生涂炭之危,真武大帝才是真神仙。

朱翊钧汗都下来了。

第518章 自此以后,当乘长风破万里浪!第345章 朕是亡国之君,尔臣非亡国之臣?第658章 加两百万银,凑个三千万银预算的整数第650章 首罪者,我也!第373章 放不下,不想放下第351章 大明没有贵族第295章 君臣?共轭师徒第380章 我真的不想进步第三十二章 卿之所愿,唯理所在第506章 代号为:平波净海第438章 岁月蹉跎,往事不复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宁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第二百八十三章 迁徙五千八百富户至辽东充边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想说,不敢说,不能说第二百五十一章 在天堂里的人,不会向往地狱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大明的看门狗,岂不是能吃到骨头?第296章 朕当初欠考虑了第340章 根深蒂固的软弱,习以为常的妥协第293章 肯迁京畿就活,不迁就死第450章 知识本就是昂贵的第688章 四旬过后始悟真,万事由天不由人第455章 私掠许可证第一十五章 割鸡焉用牛刀第350章 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第390章 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党罢了第六十八章 杨博是君子还是小人,这是一个问题第585章 算了,先杀人吧第642章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偏偏他自己还不争气第661章 陛下圣恩眷天下,贱儒无德信口言!第一章 刺王杀驾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钧第641章 只有傲慢能够击败大明第324章 朕有一事,失信于天下第二百三十九章 倭国叛徒,献土以求苟安第717章 三十万对四万,优势不在我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来赌命第564章 满嘴顺口溜,你是打算进解刳院啊!第705章 崇德坊的集体婚礼第二百五十章 犯贱的倭寇第637章 天杀的畜生第324章 朕有一事,失信于天下第577章 让格物,赢在起点!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广缙绅无不怀念殷部堂第614章 圣堂勇士的终章第458章 春冰种秋火回,谓之雁行第537章 藩镇粮饷在地化第二百三十九章 倭国叛徒,献土以求苟安第501章 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郑公来去匆匆,宁远伯入京面圣第361章 你不用,还不让别人用?第604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第359章 大明不是让他们喜欢的,是让他们怕第五十八章 世间哪得两全法第一百八十六章 许愿池里的王八都摇头第523章 北极玄灵荡魔南极赤炎广利洪圣天尊第629章 《大明水文概略图》第三十七章 天下诤臣以何人为首?第290章 你拿这个来考验朕,朕怎么可能经受第348章 小善大恶,少杀一人,而多害千万人第一十三章 有辱斯文第443章 大明新秩序的建筑师第605章 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第四十六章 大明早晚有一天,被人踹了摊子!第519章 皇遁正字斩杀术三江感言+上架感言第四十一章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义上的家人,变成真正的家人第四十六章 大明早晚有一天,被人踹了摊子!第393章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师讲武学堂和皇家格物院第313章 衍圣公?谁爱要谁要,我们南宗不要第二百五十六章 走的时候,把大门带上第308章 人给狗送葬,天下奇闻!第391章 只能以七尺之躯许国第337章 提笔区区十八画,道尽人间万般苦第583章 来生修到你中原托生第九十一章 朕就办三件事,骂人,骂人,还是骂人!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第351章 大明没有贵族第一十二章 晋党的条件,格外优厚第604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观兴国,大建安邦第690章 大明皇帝是一条喜好白银的东方巨龙第672章 大明皇帝也干了!第二百零一章 海总宪,朕有个主意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义上的家人,变成真正的家人第一百八十七章 戚帅,张四维他欺负朕!第602章 赏厚而信,罚严而必第556章 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世界第700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第432章 对北虏的全新玩法第720章 氪金是朱翊钧对战争的最大尊重第二十章 君民同耕,大逆不道第517章 大明水师阅舰式第382章 贱儒?收买起来不值钱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第667章 天下奇闻碑第三十章 德为心中法,法为成文德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