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木与面前那个身影对视了许久,沉默不语。
对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完全不知该怎么交流。
“这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是心虚……还是良心谴责?”那人问道。
良木依然沉默。
对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总会来的,虽然情况跟我预想的很不一样。我本来以为说出这件事之后苏起轩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让你出面解决……实在没想到,他不仅对外隐瞒了这件事,甚至还阻止你来接近我。”
“你一直在窃取他的记忆?”良木用异常平静的语气问道。
“‘窃取’?以苏起轩那种最低级的防备状态何须动手,只要我想知道,随时可以。”
这所谓的“真实的良木”正如苏起轩所形容的,看不清面容,连身影都是飘忽状态。也许称他为“影”才更贴切。
良木只打量了对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你的目的是为了见我,现在达到了,以后不要再打苏起轩的主意。而且他对妖书的事并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了解他,就应该知道。”
“身为妖灵却对妖书的事情不感兴趣……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和上一代妖灵不一样。”
“哦?这么说,你见过上一代的妖灵?”
这句话彻底将良木给问住了。
苏起轩和上一代的妖灵不一样……什么上一代妖灵,良木当然没有见过。至少目前的记忆中没有。
所以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影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得意地笑着说道:“你明明没有见过前代妖灵,却始终有着一种感觉,觉得他很熟悉,又很遥远是吗……那是因为我见过他。我就是你曾经失去的全部记忆。”
良木的意识被定格,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不但见过前代妖灵,还知道妖书的秘密。第一本用于契约,第二本用于毁灭,我想你们一定需要这些线索。”
听到这句,良木稍微缓了过来,追问道:“你说第二本妖书用于‘毁灭’?”
那影子毫不遮掩的回答:“没错,因为它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这件事自从上一任妖灵逝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生灵知道……知晓详情的只有我。但是很遗憾,我记不太清了,只有回到灵体当中我才有可能记起来。”
良木当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我为什么想方设法要见到你的原因。”
“想清楚了?”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只是,我有个条件。”
影子没有开口反驳,只是静等着良木继续说下去。
“那我就直说了。这铜铃的作用是封存妖力,那也就是说你可能具备了妖物的某些特质,而我是灵力特质,你很可能是与我完全不同或者对立的存在。这么一分析,你所说的话中至少有一半是假的,纯属是在蛊惑我从而得到灵体。所以我还不能相信你所说的全部。”
良木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紧接着说道:“但我还是选择让出灵体,接受你这个支配者,这是眼前的形势所迫,因为苏起轩需要这些线索。在我完全让出灵体之前,先帮忙收服恶灵吧,你一定能做到的。”
“不用苏起轩出手,我会亲自帮他拿到第二本妖书。在此之前我也接受你的条件,收服恶灵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完全没有问题。”
影子说完,毫不顾忌形象仰头大笑了起来。
“那么……”良木迟疑了片刻,直到彻底下定决心才说道:“告诉我,消除灵体记忆的方法。”
……
苏起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今天的良木有些奇怪。一大早就借走妖书要“研究”不说,现在还“绑架”了楚霖来逼问恶灵的下落,手段之狠毒令苏起轩大为吃惊。
“你不是弃恶从善了吗,这点消息都不肯透露?”
“你神经病啊!我都说了十七遍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们之间一定有联络方式,给你三分钟时间,联系到他。”
“开什么玩笑,恶灵怎么可能对外保持联系!”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跟我没关系吧!有没有搞错!!!”
楚霖全身被红色绸缎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只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躺在地上气急败坏的要打滚。
视线正前方的良木面无表情,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右手中隐隐浮动着一条不太明显的蓝色光刃。
楚霖下意识打了个滚想要逃开,却不料在翻身之后双目对上了锋利的刃尖。近在咫尺,稍不留神脑袋就会被切成两半。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居然来真的!
苏起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果然良木十分反常。昔日温和友善的形象荡然无存,这副模样只会让他联想到那个身影——梦境中的“良木”。
随后赶来的辰巳也有些吃惊,慌忙拦下良木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能杀他!”
“为何不能杀他?”
辰巳双眉紧蹙,“你不是说过要给他悔改的机会吗?如果因为失去利用价值就除掉他,那岂不是滥杀无辜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良木沉默了片刻,却没想到随后一把将辰巳推开,“竟然拿这么可笑的理由来妨碍我。”
他轻易拎起地上的楚霖,说道:“如果接下来这个问题你还不老实回答,我立刻杀了你。”
四周发散的冷气让本想上前阻止的辰巳和苏起轩都僵住了身子,意识到良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严肃,并不是在开玩笑。
楚霖与之四目相对,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怕被问到什么不该回答的问题,就怕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根本不知道!那样的话无疑是死路一条。良木想要动手,岂是旁边那几个战五渣可以阻拦的?
“我问你,恶灵的本名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楚霖猛然睁大了眼睛。
记忆疯狂倒退至两年前。
楚霖亲眼看着父母消失在那座山顶,哭喊了不知几天几夜的他彻底放弃了生存的念头,选择了跳崖自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搭救。
男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是告诉他,现在放弃还太早太早,只要他愿意,一切都可以变得更加有趣。
由于情报贩子的职业习惯,楚霖第一句问的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笑了,笑得很爽朗。为了表现出他的诚意,他说出了一个决不允许楚霖叫出口的名字。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