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晚汗毛都扎了起来,盯紧了那辆车,感觉愈发不好。那里没有民居,不会有人停车在那里过夜,如果是临时停车,不可能连车灯都不开。她分析着,心脏也跟着猛烈跳了起来。
只能冲过去了,如果能冲过去,就万事大吉。她顾不得别的,卯足了劲加油,将档位推到最高。
车子发出轰轰的声音朝那个方向冲过去,离面包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油门也越踩越深!
轰!
一声猛弹后,车子突然戛然而止,车身在原地晃了几晃。卓凌晚的身子在方向盘上狠狠撞了一下,眼睛毫不期然地看到自己的车与面包车并排,脑海中响起了前几天新闻里的播报:“很多不法分子专门选择人少的路段动手,并且会在路面装足以扎破轮胎的铁钉。轮胎扎破后,就逃无可逃了,不法分子正好伺机动手。”
果然,面包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人。
卓凌晚吓得身子一缩,压在了驾驶位,再也出不了一口气,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抱紧了头。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有如午夜凶铃,卓凌晚全身都在发抖,几乎要晕死过去。她的命运注定如此么?还没有赎完罪就要被抛尸荒野?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卓凌晚这才敢抬头,看出去,看到了外面有手电筒的光亮,握着手电筒的人却是郁靳弈。
她再顾不得两人间的禁忌,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一下子将郁靳弈抱住。郁靳弈顺势将她护在怀里,掌拍在她的背上:“放心,那些人跑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卓凌晚这才抬头,看到那辆面包车早已不在。
不过,这证明了刚刚她确实遇到了危险,冷汗,再一次撒下来。一阵后怕,比当时经历还要严重,她的脚一软,就那么滑了下去。
“凌晚!”郁靳弈的身子晃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她接住。她喘着气去看郁靳弈:“我脚软,动不了。”
郁靳弈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后怕,最后双臂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进入自己的车。他坐在后座,像哄一个孩子似地哄着她,语气轻柔。
温暖的空间,轻柔的安慰,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卓凌晚紧张到了极致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慢慢可以正常呼吸。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在郁靳弈怀里,尴尬地挣了一下:“放我下来。”
郁靳弈没有逼她,将她放下。她转头去看窗外,四处巡视去寻找那辆面包车,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有事。”郁靳弈回答得简单。他的事早就办完了,只是听说她在这边开会,终究有些不放心,所以推了一个重要会面,专门等她。看着她的车开出项目部,他便一路跟随。
卓凌晚无心地“哦”了一声,那边,付明堂从她的车子处走过来。刚刚太过紧张,她竟然忽略了付明堂的存在。
“车子没事,只是因为档位加得太高,速度跟不上,所以熄了火。那辆面包车里的人并不是坏人,只是停在那边等
人问路的。”
所以,他们刚刚开门朝她走来,是为了问路。
虚惊了一场,卓凌晚有些窘,连头都不敢抬,只急急去开门:“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郁靳弈跟着她下了车,叫住了她:“虽然他们不是坏人,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还是不安全,以后不要一个人走这种路了。”
卓凌晚的背僵了一下,步子顿在那儿,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郁靳弈的关怀和爱,都那么沉重。
她上了车,极快地将车子重启,沿着土路开了出去。大概因为知道郁靳弈会跟在身后的缘故,一路上无比心安,再也不害怕了。
车子在进市里后,分道扬镳,郁靳弈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卓凌晚先前给程园打了电话,让程园一定等着自己的。她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门脸比之以前又上了一个层次,据说,现在很多有钱人家会专门到这里给孩子订做衣服。程园又招了几名设计师,专门卖自主设计的服装。
卓凌晚走进去时,程园正将打完包的东西递给一个女孩,那女孩刷了卡,离开。
“诺,您的忠实粉丝。”程园笑嘻嘻地用下巴点着离去的女孩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卓凌晚没有回应,这才将一叠设计图拿出来:“这是我清理您的工作室的时候找出来的,觉得很有味道,就让人照着打了版,做成衣服,销量还不错,几次断货。刚刚这个女孩子为了衣服专门找到店子里来,等了一天了才让师傅们把衣服赶制出来。”
卓凌晚低头去看自己的设计稿,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时候,卓家人恨不能把她藏起来,从不让她抛头露面,而曲子桓对她又冷若冰霜,做这些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再后来,七月突然出现,生活便渐渐有了起色,有人喜欢她,爱穿她的衣服,她也就越发起劲,画过不少图,但当时觉得不搭七月,也就没有让人做成成品了。
“十月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我去帮您包。十月有您这样的好妈妈,可真是福气。”程园边说,边往后走。卓凌晚的心却被沉沉撞了一下,十月好福气,七月呢?自从一切都记清楚之后,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不管见与不见,即使有再多的恩怨,他都是无辜的,都是受害者。
她拿着图纸比了比七月的身高,修改了一些参数,等到程园把东西拿出来时,将设计图纸递了过去:“把这些图纸里的衣服每样给我做一套吧,按照这份数据。”
卓凌晚回到家时,余文致还没有休息,正在婴儿房里陪着十月。十月破天荒地到了这么晚都没有睡觉,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像要说话的样子。
小嘴巴不停地“baba,baba”发音,看似无意,但声声句句都是在叫爸爸。她的身上套了一件厚厚的小外套,粉色的,帽子上有个兔子耳朵,同款的厚裤子,套在一起,就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旁边,余文致的手上,还有好多件,内内外外的过冬
的衣服都有。
“是她爸爸送过来的。”余文致也没有隐瞒,直接道。这事在这个家已经算不是秘密。
卓凌晚轻轻地将自己买的那些放在旁边,并没有言语,在心里却只能阵阵苦笑。他们现在这样,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郁靳弈也算有心了。听他的助理说,这些衣服都是他亲自选的设计图,亲自选的布料,几乎样样亲力亲为,就连清洗消毒,都要他亲手检查过才放心,他可是个好男人啊。”
连余文致都被他感动了。
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却只该做别人的好男人。卓凌晚看着十月那张越来越像郁靳弈的脸,心中满腹忧郁。
余文致后面说了什么,她半句都听不进去,上了楼。
程园的速度很快,在第三天就将她要的衣服都做好了。卓凌晚拿到衣服决定亲自给七月送去,不管她和郁靳弈之间有怎样的恩怨情仇,七月不该受罚。
她开车过去的,在路过街头一家品牌男士服装店时,看到了一款风衣。那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很显高贵,正适合郁靳弈,有种量身定做的感觉。似乎,它除了落在郁靳弈身上,都显浪费。
卓凌晚努力劝自己不要对郁靳弈有一丁点儿的关心,却还是在车子开出几条街后又返回,将衣服买了下来。一直都记得,郁靳弈冬天不喜欢穿太多衣服,如果有件风衣,他便不会冷了。
她专门挑了郁靳弈不在的时间过去,只是不想与他碰头。风衣送不送,她也没有想好,下车时,还是将风衣放在了车里。到了这一步,送衣服只会让郁靳弈误会。
她只拿了七月的衣服往里走。
才到门口,便见得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卓凌晚没有多想,与那女人错身而过,那女人却停了下来,叫她:“卓小姐。”
卓凌晚狐疑地反身,来看她。
女人低头,看向她手里的袋子,微微笑起来:“这几套衣服我给七月送过了,他很喜欢。”
卓凌晚这才想起来,那天去找程园时,她订的正是自己那些设计稿上的衣服。
“我们算起来,见过至少三次。”那女人开口,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分明才出社会没多久的,“你不觉得我们长得有些像吗?”
见卓凌晚没有想起来,又加一句:“有一次我还去了你们公司找你,为了靳弈的事。”
她叫郁靳弈为靳弈。
卓凌晚努力想,还是无半点印象。
“这个世界并非谁少了谁就过不下去,七月很喜欢我买的衣服,靳弈也很希望我能陪在他的身边。”她缓缓地道,每句话都是无意,每句话都带着特定的含义。
七月并不是谁都能接近的,这一点卓凌晚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玉嫂和她,他还没有真正地接受过哪个人。但这女孩脸上分明有着欣慰和满足,不像是在说谎。
而从她的语气里,是否郁靳弈也已经默认了她的存在。
“卓小姐要进去吗?”那女孩提醒般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