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起了贪嗔痴念,指尖感受到花朵寒凉,她一脸跃跃欲试。
将要触及实质那刻,整朵花却散雪碎玉一般,瞬间在霜雪掌心化作种子原形。
时灵意外摸了个空,一脸失落不满盯住男子。
霜雪淡极望她,“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
时灵撇嘴收回手,“那正好,我刚好也不想要它。”
霜雪唇角微动。那是他极少展露的肢体语言,翻译作语言该是:你作,继续作!
与月灵花相比,第二颗种子长出的东西相较平常。
霜雪掌心无可装盛。
那是一棵满是长须垂涤,入目沧绿的大树。
头顶满目绿枝苍翠,时灵有身处原始森林的错觉。她抬手摸了摸树身触须,肩膀一重,是刚才咬过她耳垂的黑猫不召自来。
黑猫跳到她肩膀上,异色幽瞳悄悄瞥了瞥霜雪。
冷如玉雪的男子好似根本没有发觉它的存在。
黑猫这才彻底放松,乖乖蹲伏在时灵肩头一动不动,从侧旁看去,恍似她肩头多了件皮毛饰品。
时灵摸着靠近脸颊旁的一片树叶,“好奇怪,这树的叶子都是半片心形。”
全部看了个遍,啧啧称叹,“而且都是往左边方向生长的。”
霜雪淡淡负手背立,“这是株相思树,相传在树上结红扣千年,可得一心之人相守三世。”
时灵将绿意欲滴的叶片卷在指间,“这树的名字倒是好听,只不过这寓意太苍凉了,辛苦等侯千年,只为三世太凄凉惨淡,要是我的话,唯愿得今生今世就好。”
她说得感慨,脸上不觉多了抹平时没有的小娇俏。
霜雪透过重重绿意看她,说出遇见后第一句真实心意的话,“你真的很有意思。”
在他的世界,生死不过是换个躯体罢了。
凡人的前世今生,在他眼中不过是朝花夕暮。
眼下,他难得对时灵有了认同,“一生一世就好,何必纠纠缠缠,累人累已,不如及早放弃,早了早好。”
时灵看男子的眼神变成了看奇葩,她很想说一句,你们古人不都是讲求生生世世的姻缘吗?
转而看他容颜,又若有所了,这样清绝出尘的绝美男子,被人生生世世缠住,倒是很正常的事,起码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讲的吗?
时灵淡淡笑,“不愧是曾经迷惑住芳主的人,仅凭一张脸、一身出尘气质,就让她为你凭起一城,又为你死殇一身!”
抬手捂住胸口,那里没来由一阵细密针扎般疼意。
霜雪如被什么巨物击中,清清淡淡面色难得浮现一丝不愉。
他看住她,极其专注地清冷眼神,“我心如石无移转,唯愿天道安宁,其它别无所求。”
时灵呵呵尬笑,“不过开个玩笑,你不必过分认真。”
心下却在嘲笑,还天道安宁、别无所求,他还真当自己此时所处是数万年前的大义之世呢?
殊不知现实世界里,绝大多数人都如蝼蚁般卑微屈曲活着,自身生存压力就已足够,大义什么的,还是放书本里空空讲讲就行了吧!
时灵摸了摸身上,不过生活总还是充满希望的。
与霜雪的大义之世相比,时灵的生活圈子是微观且幸福努力着的。她从不寄希望于别人。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勤奋努力得到。
故而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纠缠内结。
霜雪一脸淡极看她,目光很是辽远,“希望你来日一如今日。”
时灵鸡皮疙瘩掉落满地,忍不住摸着双臂道:“你能不能好好说人话,时时刻刻说这些文绉绉的肉麻话作什么。”
于取舍之道,她素来利落简单,想要就去努力得到,尽了全力还不能如愿,那就背身洒脱离去。
手中杯盏咕咕冒出气泡,霜雪将泡好的茶递到时灵面前。
时灵却接也不接,只是看他。
长衣博带。他身上衣服样式,还是数万年前花月风城时的古朴长袍,只是颜色由月抹白换成了深海蓝。
他依旧保持递出姿式。
时灵不得不接过,“谢谢。”
空间光线流转,霜雪垂首看向时灵。
而此时来到滁城的林一,一清早天还未亮,水神庙中已经灯火通明,不管是庙祝还是小厮,早就起来忙里忙外,紧锣密鼓的张罗着三牲祭品和一应瓜果吃食。
只是这些却不是真正的主祭品,老庙祝抬头看看天光将明,赶紧催促着小厮们给吹打队伍开路,朝着滁城内进发。
全都因为真正的祭品,还在滁城内城中第一豪富的金老爷家中,若想准时开始水神祭祀,此时出发却是正好能赶个来回!
……
待天光大亮,滁城的百姓们带着倦意和饥肠辘辘,开始出门活动,只不过今日却难得没有涌上码头,争抢糊口的活计。
因为此时滁城得水陆码头,已经被县寺的兵丁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年年祭祀水神,这些百姓已经对今日这种阵仗见怪不怪了!
而且等祭祀过后,剩下的普通祭品却是会分给前来观礼的百姓们,即便今日无工可做,却也能混上一口吃食,不至于饿着肚子。
所以无数无可事事的男女,都缓缓朝着码头汇聚而至,只不过正当百姓都拥挤在水神庙外之时。
却听到自内城方向传来的开道锣鼓吹打声,这锣鼓声下人群好似有着默契一般,自动让出了一条能供三人并行的路。
片刻便见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不紧不慢的压着鼓点从内城方向走来,队伍中间却是四人抬的一方软榻。
这榻上正坐这一对惊恐的童男童女,正是崔寡妇的一双儿女,此时被打扮成了金童玉女的模样。
但怎么看都觉别扭,这抬着金童玉女的软榻之后,则是一台四人抬的豪华小轿,轿子的蒙布都是上好的丝绸。
滁城之内能用得起这样一顶轿子的人,出了那位金老爷便不会有第二人选。
维持秩序的兵丁见到一这队人行到近前,果断的让路放行将这些人放进了滁城码头。
而此时的码头内部所有船只,都被勒令降下船帆,停靠在栈桥边缘,而所有船上的水手船工也被提前告知,不得下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