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我瑟缩了一下,没有抽回去,任由他牵着我,一直走到了我家楼下。
“到了?”他见我停下来,问道。
“嗯。”
“几楼?”他朝楼上望去。
“四楼。”
“快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改天早的时候再去看看。”
说完他把我的手背举到唇边微微碰了碰,
“嗬——”我不禁笑了。在这种关键性的时候笑场未免很跌份,可是他的样子古板绅士到滑稽,要是穿件燕尾服,就像油画里面走出来的欧洲老先生。
“你真像个老古董。”
“是,不能拒绝老古董的好意,我的老心很容易受伤。”他用右手抚上左胸,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了。”我忍住笑,温柔地回答。
那晚又做梦,梦见了白天崇明的景色。我和江非均在芦苇荡里面划船,他又把我的手举到唇边,但不是轻轻地吻,而是用嘴慢慢地摩挲,那一处被碰过的皮肤,像着了火……起伏的芦苇在四周如水摇曳,爱情,似乎也像这片春草一样,更行更远还生。
我,忻馨,在三十岁高龄的时候,又恋爱了。
算一算我和江非均从互不相识到牵手只有一个多月,是不是太快了?我一遍一遍回想和他交往的点点滴滴,分析这个男人的品性,臆测他隐晦的过往,好几晚夜不成眠。但是,这些心理建设又有什么用?爱情来的时候理智永远拱手让路,绕道而行。
我问自己,是爱上他了吗。好像是,但也不完全是。这个年龄的爱不会像少女那样,今天还是星星之火,明天就成燎原之势。我们仍然克制着,慢慢地往前走,慢慢地让感觉升温,发酵。谁说这个过程不是最美好最浪漫最撩乱人心的呢?
我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有时化点淡妆照照镜子,自己都觉得容光焕发。
现在烟几乎不抽了,晚上睡前也基本不喝红酒了。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要工作,要看书,要约会,哪里还有空垂青那些寂寞的附属品。况且我也想把自己搞得清清爽爽,气味宜人一点。谈恋爱的女人,恨不能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散发出雌性荷尔蒙的暧昧气息。
果然种种恶习都和单身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和江非均的约会总是断断续续。两个人都忙,住得又太远,平时几乎没有时间见面,碰上周末大家都在上海时才能约在一起。
第二个礼拜六,我们去东江练习场打了高尔夫,他手把手地教我,让我挥杆打出去了平生第一个小白球。
晚上我们又去淡味斋吃饭,随后在浦东这边的滨江道上面散步。初夏的夜风凉爽宜人,漫步时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只是牵着手而已,心里面已经是满满的快乐。那种像熬高汤一样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的快乐,每一个恋爱的姑娘都能感悟。
那晚我们还碰见了他的一个同学,拖家带口地在正大广场玩儿。江非均大大方方给我们做了介绍,那男同学看来了解他的情况,没有惊怪之色,只是略带好奇地稍稍打量了我一下,举止没有任何失礼。
君美对我的恋爱一直不看好,时不时给泼点冷水。现在我都不敢上她家去了,既怕她妈好奇又得意的盘问,也怕君美不以为然的口吻。
江非均就像一颗蚌贝里的珍珠,君美妈妈看到的是这颗珍珠的经济价值,君美介意的是它曾经丑陋的外壳,而我钟情的是它的丰泽,它的光华。这种感受我不想与人分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