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区,九龙军事基地研究大楼内(左),日。第一天。
“你还好吧,要不和疯丫头换换?”
黑天鹅转过身来看向诗人,自从知道了枪兵的AI使用了他的师父意识诗人就有些心绪不宁,整个人一反常态地沉默,他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迟迟不能走出来。
明明两方大战在即,诗人却先乱了心智,还没打便输了一半。
“我没事,知他者莫如我,我既师承自他,也自然该由我来结束它。”
诗人咬紧牙关重新振作,他从黑天鹅身后走上前,长剑在他袖后若隐若现。
“百兵之王乃为枪,学枪得学一辈子。你生性跳脱,熬不住这时辰。我生前教了你剑术,教了你木甲之术,给了你立命的本事。本来以为你这辈子也遇不到要会枪术的时候,可惜今天,我是必须教你了。”
“你特么够了没有?”
诗人再也忍不住,朝着枪兵咆哮道。
“少特么在那装我师父!我师父为人方正不苟刚正不阿,绝不可能会像你一样效命于会社这帮鱼肉百姓的狗贼。你脏了我师父的德行还敢以他的名号自居,我特么看着就恶心,今天就算是死、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灭了你为我师父正名!”
“那得看你的本事。”枪兵言道。
那双机械手将长枪握紧,转动枪头朝向诗人。
此时桥上枪兵、诗人、黑天鹅,三人从左到右依次排开,透过玻璃栈桥悬立在这岩崖之上。枪兵把枪身立于中线,双腿扎稳,心中之气沉于足底,一副稳如泰山之势。它仿佛没听到诗人的咆哮一般,继续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话。
“一寸长一寸强,近不了长枪的身就伤不了拿枪的人,而只要枪还立在中线上,枪的防守就无坚可摧。我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如何守住这中线。多说无益,开始吧。”
“正合我意!”
话的尾音还未落,诗人与黑天鹅一前一后,如电掣风驰蓦地朝枪兵冲了过来。
黑天鹅本在诗人身后,侧蹬桥栏一跃而上,一记侧踢带着如影如电的刀光朝着枪兵的脑袋斩去。
枪兵是AI不是人,她大可不必手下留情,修长的双腿早已露出钢刃的锋芒,每一踢的矫影下都带着死亡的气息。眼见刀影如魅,枪兵只是轻轻抬高右臂,那满带冲力的一踢卡着离它脑袋不足五厘米的距离拦在了枪身上。
“势足了,但劲差点。”
枪兵游刃有余,还不忘点评一句。
接着,黑天鹅的身下,诗人如蛟龙般钻出,一剑朝着枪兵的下盘攻去,枪兵退后一小步,抽枪抬手,诗人一剑不偏不倚,正好被枪头上精密的齿轮卡住,枪兵顶住攻势再次拦下。
刚挡完诗人的剑刺,没等枪兵来得及收枪,黑天鹅已经调整好了姿势转身高边腿接上攻势,双腿化作浮光掠影与诗人的剑上下互为交击猛烈进攻。
黑天鹅腾空左右连续挥腿劈砍一步一前,一道道钢刃如冷光浩渺劈在枪身上,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再加上断招处诗人的衔接,压得枪兵节节后退。
她此时仿佛演绎着空中的芭蕾,用刀刃碰撞枪杆的铿锵作为鼓点,在一圈圈的腾空旋转中蜕变升腾。只是她的刀腿少了分芭蕾的柔软,却像雪风磨过的冰刺般笔直凛冽。
“原来如此。”
枪兵喃喃道,瞬间懂了诗人和黑天鹅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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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次重回还未进入控制中心时的课桌前。
“黑天鹅,你和诗人需要在这条长桥上拦住枪兵。”
他们早料到了这场战斗。集装箱内,老儒预演着此时将会发生的局势,把一条条战术和打法剖析给众人。投影里一座3D的玻璃栈桥展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诗人看着眼前这条长长的栈桥,不由地摇头。
“玻璃长桥太窄了,这种窄长的地形非常适合长枪作战。反而我和黑天鹅会因桥窄的因素相互制约,说不定两个人配合还不如一个人好打。就算我们前后夹击,凭枪兵的能力,应该也能着力一边打出突破口,对我们来说。”
诗人的顾虑是正确的,长枪之所以在众多兵器中脱颖而出,其远超其他兵器的攻击距离是他制胜的关键之一。而唯一的缺陷便在于当被攻破安全距离贴身后,如此冗长的兵器反而会变成防守的软肋,因此只要两个人分两个方向进攻,就很容易有机会近身。
但是,长桥这一地形限制了进攻的角度。甚至如果他们同时进攻,还会因为相互的距离太近导致双方施展不开,被敌人抓到破绽。
“所以你们需要分开进攻,像一场双人乒乓球赛。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通过回身之间的相互掩护进攻造成连续攻势,这样对方就只能疲于格挡你们的招式无法抽身反击,在这样的地形下一样打出二对一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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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实却有一点与计划不一样。
明明两人的攻势如此迅猛强烈,可是整个过程长枪都没偏移过中线。枪兵凭借着扎实的步伐和浑身的钢筋铁骨屹立不倒不动如山,这不是少年大卫试图杀死巨人歌利亚,而是大象在戏耍两只试图掐死它的蚂蚁。
整个防守固若金汤,整个步伐稳如泰山。
“不过尔尔。”
两人的配合足够默契,但血肉之身总归比不过钢铁之躯的力量,两人的花拳绣腿像冷兵器打在坦克上,枪兵纹丝不动。挡过完整的一套连招,枪兵基本上也就看透了,双手翻着枪花避开锋芒向桥后退去快速拉开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开两人的压制中断,若身位再次拉开便能到长枪伤得到他们而他们却无法接近长枪的位置,攻守即将易位。
黑天鹅更为敏捷,先诗人一步快步跟上,正当她踢腿试图攻头拦住枪兵,只见枪兵仰头一转,以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姿势转身云枪劈向黑天鹅。
黑天鹅双膝腾空交成十字收于胸前试图挡住,可这一记转身云枪早已抡圆,十足的力道与小腿部的刀刃交汇的同时,只听金属撞击的一星半点“叮”声,黑天鹅只觉自己好似触到导弹上的撞针,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爆炸瞬间把她炸飞,她仿佛如同脱线的木偶在空中翻滚扑腾后重重地砸在桥上滚出数米远。
“黑天鹅!”
“当心你自己。”
枪兵一声呵斥,两枪扎向诗人,连接一套刺扫挑劈一转攻势将其压制。在长枪的猛攻下诗人的剑毫无优势,只能靠着劈砍枪身加上步伐勉强挡开进攻。
“我教你的东西,你学变了。”
话音刚落,诗人左右小腿上各被枪头擦出了两道血口,本就凌乱的脚步随着肌肉的撕裂开始颤抖。
“步伐不稳,怎么拿得好剑。”
接着便是一枪擦过诗人的右手手腕,随着长枪的抽回,长剑应声而落。剑已离手,在空中翻转了几周,最终如同在山顶处放飞的纸飞机,飘摇地坠向悬崖中那扇巨大的涡轮,被漆黑吞没,被碾成铁屑,最后只激起一点点金属的火花和一声脆响。
剑已离手,可那枪头还耀武扬威在他眼前摆弄,一招一式到他胸前又收住,如舞狮戏龙笔走龙蛇。
“刺扫挑劈拦拿扎,点崩挑拨缠舞花。我教你的东西,看得明白吗?”
身后,便是还在试图挣扎起来的黑天鹅。诗人倚靠在栏杆上无奈地看了眼黑天鹅,他已经手无寸铁退无可退。再退,他就会把此时还未恢复过来的黑天鹅送上断头台, 他太大男子主义,做不了这事,只能直视着那杆红缨枪,拿身板拦住去路。
“让开吧,我念你一分情可以饶过你。”
“少特么放屁,我跟你这破铁哪来的情。”诗人骂道。
枪兵背过身去,仿佛不愿再直视诗人那副戏谑的眼神。
“每门功夫都会有一招是必须教的,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内在武学深意。形意拳教老猿挂印,而我要教你的,”
“——是回马枪。”
枪头骤然从枪兵的肩上钻出,枪兵蓦地翻身,一枪扎在诗人的左肩上。这一枪,出枪之猛收枪之快,还没等诗人反应过来,低头就只剩胸膛上那个红色的血窟窿仿佛红色胸花开在了旺盛的地方。
“既然回不了头,我们就在下面见吧。”
只见长枪和枪兵如合二为一一般横转起来,如飞轮般拍向诗人的脑袋。
头部剧烈的冲击力从脖子带向全身,时间仿佛在被那一枪拍中脑袋时开始变慢,肌肉震动的波纹随着脸颊的柔软的皮肤像涟漪般扩散开。
诗人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妖,被孙悟空的定海神针敲了一棒,随着脖子和脑袋剧烈的震颤,整个人随着栏杆被砸翻了360度,脑仁晃着身子倒栽着,像他的那把剑一样,凌空翻下了玻璃桥。
他发现玻璃桥越来越高,他发现黑天鹅惊慌的眼神逐渐被升起的栏杆挡住,他发现耳畔桥下那个涡轮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在下坠,正在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